1840年6月1日,亞姆城。
這是一座特別的城市,因為它以橫跨運河兩岸而聞名,被運河分為東西兩部分,有兩座鐵索橋連接交通,運河上有敵軍的炮艇來回穿梭,再加上它的外圍是山丘以及河流,從而形成一個易守難攻的態勢。
第4軍團的丹尼爾戴維斯率領自己的團,正開赴亞姆城西城的郊外,準備接替被撤換回來的第3軍團部隊。
除非必要,戴維斯團長在行軍時喜歡與自己的士兵一樣步行,這位年輕的團長總是精力充沛,士兵們總是能看到他。
這次也不例外。
他看到伍德利正坐在一輛炮車上,胳膊被吊在胸前。
“嗨,亞當斯,你還好嗎?”戴維斯停下腳步,大聲問道。
與戴維斯被調入第4軍團一樣,伍德利則被調到了第3軍團,在格蘭特司令官手下做了團長。
伍德利跳下炮車,晃了晃自己受傷的左胳膊道,滿不在乎地說道:
“丹尼爾,好久不見。我只是被一顆鉛彈咬了一下,帶走了一塊肉,并不要緊。”
“那就好。”戴維斯放下心來,他掏出一包煙,往伍德利嘴中塞了一根香煙,并替對方點燃了,“跟我說說前方戰事,聽說你們打的很辛苦?”
“是啊。敵人的頑強超乎想像,每爭奪一處高地,我們必須付出極大的努力,但敵人的傷亡是我們的三倍以上。他們完全是用人命來填,真是一群瘋子。”
伍德利吐了一個煙圈,有些不甘心。相較于第1軍團和第2軍團,第3軍團的戰果乏善可陳,他們在亞姆城除了占領外圍高地外,并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
此前國民軍穩扎穩打,逐步推進,已經收復了龍江北岸300公里縱深的土地,但在亞姆城又一次遇到了硬骨頭。
亞姆城的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它扼守在這條南北運河的中央,借助有利的地形,擋住了國民軍北進的步伐。對于防守一方來說,他們還可以通過運河得到源源不斷的補給。
“亞當斯,你有什么忠告嗎?”戴維斯問。
“地形,地形對我們很不利,敵軍在山脊的另一面修建了許多藏兵洞,每一個藏兵洞至少可以塞一個連的兵力,當我們的大炮開火時,他們躲在洞里,夠不著他們。當炮火準備停止后,我們的步兵往上沖鋒時,他們又鉆了出來,居高臨下向我們的步兵射擊或者扔手榴彈。這讓我們很難受。”
“當我們很不容易占領了一個高地,我們的士兵會處于敵軍早已經準備好的大炮的攻擊之下,他們在亞姆城經營很久了,大炮射的很準,應該是早就計算好了標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往往會很快丟掉剛占領不久的陣地。”
“敵軍有些士兵真是瘋了,他們會往身上綁著炸藥或者手榴彈,發動自殺式的攻擊,這讓我們的士兵產生畏敵情緒。”
說到這里,伍德利團長道:“有人說這些敵兵一定是魔鬼的化身,否則無法解釋。格蘭特司令官十分生氣,他把傳說這些謠言的士兵全部抓了起來。”
“好的,謝謝你,亞當斯,我會注意的。”戴維斯道,他看了一眼從身邊走過的第3軍團士兵,見他們士氣有些沮喪,仿佛打了一場大敗仗。
事實上敵軍的損失遠高于第3軍團,但格蘭特司令官認為這是一場奇恥大辱。過去幾年的戰爭中,他的部隊一向是高歌猛進,幾乎戰無不勝,他本人也被熱那亞的報紙視為“無敵智將”。
此時,格蘭特司令官正在向肖恩檢討:
“總司令閣下,我軍自5月1日參戰以來,共損失三千二百人,其中陣亡一千人,重傷七百五十人。如此重大的傷亡,我身為第4軍團的司令官,負有主要責任,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懲處。”
“這確實是國民軍自建軍以來,最重大的傷亡。”肖恩點點頭,“有句話雖然很殘忍,但我仍然要重復一次,那就是士兵對于你我來說只是一個數字。一個高明的指揮官,固然需要盡最大力量保護自己的士兵,這是高尚的人道主義,然而戰爭并不會因為我們的高尚而變的仁慈起來。”
說到這里肖恩道:“顯然我們的對手已經瘋狂了,我懷疑他們用藥物控制著自己的士兵。”
“藥物?”格蘭特疑道,“閣下,您是指類似于鴉片之類的?”
“它可比鴉片厲害的多。”肖恩道,“我曾經得到的情報說,新軍中使用一種神奇的藥物,它可以讓士兵更加興奮,變的更加勇敢,變的無所畏懼,甚至對身體上的疼痛很麻木。
這條情報我雖然注意到了,顯然我疏忽大意了,因為我始終認為這不過是小手段而已。所以,我的意思是說,這并不是我們的士兵不夠勇敢,也不是你指揮不力,而是我們的對手太過瘋狂。”
“閣下,您的寬宏大量,令卑職十分不安。第3軍團向您再次請戰!”格蘭特挺直了胸膛。
“不。”肖恩搖搖頭,“你的軍團雖然沒能如預期那樣拿下亞姆城,但你們也拿下了外圍高地,這給了西蒙的第4軍團立足的機會。我給他下達的命令是原地圍困亞姆城。”
“您準備以亞姆城為誘餌,重點放在敵軍的增援部隊。”格蘭特立刻想到這一點。
“從軍事上來說,亞姆城對我們很重要,但對敵軍來說更加重要。正常情況下,敵軍一定會來救,但…”肖恩道,“我們已經知道了敵軍十分瘋狂,亞姆城的敵軍如果本來就是抱著必死之心守在這里,圣城方面可能并不會讓我們如愿,他們更希望我們在這里投入重兵。在圣城方面看來,惡姆城也是一個誘餌。”
“閣下,那您的計劃是?”格蘭特問。
“第4軍團足以牽制住亞姆城內的守軍,讓守軍守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何必讓幾十萬軍隊跟著城內區區五萬敵軍的節奏跳舞?”肖恩沉吟道,“我犯了一個錯誤,光想著磨掉軍隊的傲氣,讓你們輪番上陣,熟悉對手的作戰風格,這反而捆住了自己的手腳。比如你的第3軍團,習慣于迂回機動作戰,而不是悶頭猛攻一個要塞。”
“您對自己要求實在太苛刻了。”格蘭特心里十分感動。這位司令官雖然年輕,但如此地謙虛和開誠布公,令他內心激動不已。
“喬治!”肖恩道,“你的部隊眼下士氣有些低落,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需要你盡快提升士氣,用最拿手的作戰方式進行作戰。”
“第4軍團,必不負總司令閣下的厚望。”
格蘭特莊嚴地行著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