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現在很忙。
南方春暖花開的季節,暖風吹的人沉醉欲睡。
可是肖恩已經連續工作了一天一夜,在葡萄酒和雪茄,還有茶的幫助下,他處于亢奮狀態。
克利夫蘭管家已經探視了很多次,他對子爵大人的忘我工作精神感到由衷欽佩,但又十分憂心子爵大人的健康。
他仿佛已經看到家族興盛的兆頭,如果能夠他希望自己能夠活一百歲,看到子爵家族繁榮昌盛。
“大人,您應該休息了。”克利夫蘭終于推門走進書房。
肖恩驀然驚醒,看了看窗戶初升的旭日,才覺得身體的疲倦。
“好了,明天再做吧。”肖恩伸了一下懶腰。
那位布蘭登子爵做了甩手掌柜,將籌建民防團的一切事務全權交給了肖恩,肖恩只得硬著頭皮做。
他前世有無數次做工作計劃及分析、評估、預算的經驗,而這一世也有一定的軍事經驗,即便如此他也覺得很難,總覺得這一點要注意,那一點要加強。
其實這只是他過于追求完美罷了,總覺得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馬虎不得。
即便不與前世相比,也會下意識到拿當今帝國最精銳的部隊比如圣城的近衛軍比。
因為在許多人眼里,一個裝備齊全、人員齊整并且經過一定訓練的團體,那就是一支很好的民防團了。
甚至沒有人想過拿這支民團跟正規軍相比。
索亞教堂的那位司鐸的一番暗示的話,讓肖恩有種責任感。他們兩人的共同點在于,他們都屬于特權階層,對于不安全感特別很敏感。
不同點在于,肖恩既見識過猶如人型坦克的血武士,也遇到過神秘的嗜血者,還有在海洋上很難對付的魚妖。
現在,又出現了狼人。
宗教的解釋很難讓人信服,倒是夢里的解釋倒有幾分道理。這些異人只是在競爭中失敗了,現在他們似乎又卷土重來,肖恩可不想真正到了關鍵時刻,無以依靠。
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肖恩精神又好了些,睡意反而又神奇地消失了。于是,肖恩走出玫瑰園,在海邊隨意地走動。
尼爾森還有另外三個壯漢圍成一個很松散的保護圈,他們都在斗篷里下面藏著兩只手槍。
自從上次又遇到那位女招待,肖恩加強了自己的安全保衛,即便是在自己的老巢。
但老實說,在燧發槍時代,手槍也不能保證有足夠的反應時間,而且也啞火也不可避免。上一次他的手槍就啞火,差點害了自己。
所以他們也都是使刀的好手,其中一個名叫阿瑟-揚的家伙尤擅此道。
阿瑟-揚能蒙著眼睛站在二十米外飛刀斬落燭芯而蠟燭不倒,幾乎例不虛發。
肖恩曾問阿瑟是如何練成這樣的絕技,他說他是雜技團長大的,小時候如果練不好本領團長就不給他沒飯吃,他是餓怕了。
人人都有一段難忘的童年,快樂或悲慘,亦或兼而有之,就如沙灘上的孩子們。
這里有極優質的沙灘,赤腳踩在上面,能感覺到腳下的綿軟。這些肖恩收養的孩子們正在上面歡快地尋找貝殼。
如果幸運地撿到顏色齊整的,可以做成很好看的手串或者項鏈。也可以用這些小玩意跟游商們換些零食,這會讓他們高興好幾天。
肖恩就曾收到過孩子們送來的禮物,琳瑯滿目,十分漂亮。
大孩子們手挽著手站在較深的水里,如同成人一般呵護著年紀更小的孩子,以免他們不小心被海浪卷走。
肖恩看著有趣,也為這群他收養的孩子們的擔當和友愛而感到高興。
他當然希望他們能快樂地成長,但也不希望他們忘記過去,忘記那曾悲慘的一段時光。
至于蘿絲,則光著白嫩的雙腳,坐在岸邊的一塊光滑的礁石上,任憑海浪輕撫。她正津津有味地閱讀,以至于肖恩從她身邊走過時,她毫無察覺。
那部茶花女已經賺了她很多的眼淚。
孩子們追逐著,歡笑著,亦如這蔚藍色的大海,純凈而無暇。
生活多么美好,假如永遠不要長大。但對沙灘上的這群孩子們來說,美好生活更加珍貴。
肖恩站在一塊礁石上,眺望大海。
如藍寶石般的晴空下,碧波蕩漾,擊撞在礁石上,碎成無數片銀玉。
幾只信天翁在海面上翱翔,巨大的翼展讓他們成為飛行高手,時而沖上云霄,時而掠向海面,自由自在。
看著眼前的景致,還有大海的寬廣,肖恩心里的煩躁消去了一大半。
“它們很美是吧?并且很優雅。”蘿絲觀察了肖恩好一會兒,見肖恩目視著遠方,神情極為專注。
肖恩聞言,回頭笑道:
“當然!或許是因為它們自由自在,也無拘無束吧。”
“我聽鎮民們說,每一只信天翁都是一位葬身大海的水手的靈魂所變。而且信天翁學會飛翔后,就會離開家鄉,一直在外漂泊,直到尋找配偶時,他們才會回來。”蘿絲說道。
“蘿絲,你想家了嗎?西地亞省?”
肖恩也聽人說過類似的傳說。
“對,是西地亞省,我以前從未見過大海。”蘿絲道。
“蘿絲,說真的,如果你想回家鄉看看,隨時可以。當然,這里也離不開你。”肖恩道。
“不,那里只會帶給我傷感,那里會讓我想起我的親生母親,她就如同你筆下的茶花女一樣。”蘿絲帶著淡淡憂傷的表情,她看了肖恩一眼,“而且她是一個妓女,我甚至連生父是誰都不知道。”
肖恩感到訝異,他不太了解蘿絲的過往,原來那對不幸在不久前的大地震中遇難的商人夫婦,大概是她的養父母。
“在我家鄉的山上,有一種花,我們叫它迎春花,跟這里的迎春花不是一回事,學名叫什么,我不知道,那是西地亞特有的一種花。它傲雪而生,盛開時比雪還要白。”蘿絲忽然道,“我母親臨死前對我說,一定要做那迎雪之花,而不是溫室里嬌艷的玫瑰。”
“你母親的話,很有哲理。”肖恩評價道。
蘿絲面露一絲微笑:“她甚至不識字,卻常常喜歡拿著一本書來裝模作樣。”
見蘿絲的情緒好一些,肖恩開玩笑道:
“我書房里也有很多書,其實那只是裝裝樣子。有時候我故意讓管家把客人領到書房里,好讓客人以為我博覽群書,知識淵博,這樣他們在我面前往往會自慚形穢。”
“但你的書房夠亂的。”蘿絲嫣然一笑。
另一邊,孩子們也玩夠了,蘿絲稍提裙擺兩側,行了個屈膝禮:
“抱歉,大人,我要帶孩子們離開了,他們該上識字課了。”
“你去忙吧。”
肖恩點點頭,目光一直伴隨著蘿絲離開的背影。尼爾森不合時宜地咳嗽了一下:
“大人,我認為她在勾引你!”
“有這么明顯嗎?”肖恩愕然,“而且我是那么容易被勾引的嗎?”
“二者皆是!”尼爾森笑了笑,毫無一個下屬的自覺,“蘿絲在鎮民中的口碑極好,她漂亮、善良,很有愛心,而且很有文學素養,這可不是那些大屁股鄉下姑娘能比的。如果你有心,可以讓她做你的貼身女仆,負責您的起居,甚至情人。”
尼爾森的潛臺詞是,娶之為妻是不可能的,因為肖恩是貴族,需要一個有相當地位的女人來做女主人。
肖恩盯著尼爾森看了很久,后者被他看的心里有些發怵。
肖恩道:“克拉克,以我對你的了解,這些話不應該出自你口。”
“這是管家要我說的。”尼爾森把克利夫蘭出賣了,“家族的繁榮不僅體現在財富,還有子孫繁茂。您已經到了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了。至于情人,您想要多少,隨您的意。一個沒有情人的貴族不是一個好貴族!”
“愛情只是廉價的游戲,而婚姻則是一項莊重的契約!”
肖恩的書記官常常在他的作品中這么寫道。
不管怎么說,這是附庸們的一片忠心,肖恩只能心領。
這個話題成功地挑動了他的荷爾蒙,如同這個萬物萌發的季節。
但肖恩很忙,局勢比他想像的還要悲觀。
據說尊貴的皇儲殿下已經到了龍江,主持平叛工作,但皇帝并沒有給他太多的助力,除了一紙授命。
剛到龍江的皇儲,甚至經歷過一次驚險的伏擊。
小道消息傳的活靈活現,夸張的成份居多,素材可以讓肖恩的筆桿子湯米-衛斯理寫好幾部諸如皇儲歷險記的小說。
拜恩總督轉發了一份來自皇儲的命令,熱那亞行省必須在1831年4月底前完成不少于兩個民防團的組建。
拜恩的命令,肖恩可以打個折,但來自皇儲的命令,肖恩就不得不重視。
這就讓肖恩不得不將原有的計劃推翻,重新編制計劃,現在他完全是閉門造車,甚至連討論的人都沒有——南方連從過軍的貴族都少的可憐。
時間緊迫,他也顧不上別的了。唯一的安慰是,錢糧充足,而且專款專用,不必看人眼色,就這一點來說,恐怕圣城的近衛軍也會眼紅。
就在這時候,阿方索船長不僅運來了糧食,還隨船帶來了二十位退役軍人。
肖恩終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氣。
(下一章晚上20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