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晚。
艾星，不列顛。
梅涅機關空蕩的地下堡壘在不太久的沉寂后重啟，來訪者只有“一”人。
“第三次攪動嘗試開始，孫哥，你要接管身體么？”
“不用，我會作為最后一道保險盯著你，你來操縱。”
“那我繼續了....開始生成時間場。”
被飧鴿黑色羽毛覆蓋全身的盧來坐在椅子上，身旁是簡陋的機械裝置，連接線裸露在外雜亂成片，看起來組裝它的人并不在乎美觀和簡潔。
羽毛在他話音剛落時開始脫落，然后插入儀器成片的凹槽中。
“時間場正在生成。”
盧來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專注。
梅涅機關被星靈剿滅，只留下這個在地下十公里處，無人知曉的地下堡壘。這里有完整的器材、設備、能源供應，對盧來和飧鴿來說是天然的實驗場。
而且飧鴿在替“初原”賣命之后，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攪動時間海的方法。
“初原”只告訴了他一件事，在他回歸現世之前，歐羅巴洲有一個組織叫做“煉金師協會”，他們舉行的儀式能打通時間海與現世的連接。
飧鴿自然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它不可能去舉行那種儀式，但可以模擬。
它是“盜火者”，能偷盜模擬別者的能力，眼下的實驗正是模擬煉金師協會儀式的一部分。
“儀式運行模擬開始。”
盧來按照流程步步啟動裝置，他一半的身體開始扭曲。
金紅色從胸口迸發，如同赤色巖漿，又像神靈的血液，隨著這抹金紅顯現，盧來身體扭曲的程度大大增加。
“連接時間海開始。”
他的聲音變得虛無縹緲，莫名的氣息開始游蕩。
再睜開眼，已經不是簡陋的機械裝置，暗無光彩的地下藏身所，而是金紅色的時間海！
飧鴿一瞬間干涉他的身體，讓盧來閉上眼睛。
“不要直視時間海里的任何存在，屏蔽自我感知，降低氣息，尋找躲藏的陰影。”
飧鴿在他心底說道：“戴好面罩，啟動虛化屏幕，我們嘗試深入。”
盧來點點頭，把夾在腋下的頭盔輕輕套在頭上，按下開關，過了好幾秒才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
金紅色的時間海與他的直接聯系被頭盔切割開，他眼前是一連串線條與數據構成的虛擬化屏幕，標記著時間海中有形的“物質”，就像打上一層最高級別的馬賽克。
——其實這里的東西都已經脫離他認知概念的范疇，物質只是個形容詞，任何程度的對外感知都會讓盧來陷入危險。
好在有虛化頭盔，星靈方舟數據庫中記載的科技。
“最近的陰影距離162米，有什么東西在那邊，不確定是不是活物。第一小說app下載地址xbzs.cc”
他低聲與腦海中的飧鴿交流。
“靠近吧，這是必須的嘗試。”飧鴿也慎重萬分：“我會時刻警戒，有任何危險跡象就讓你強制脫出。”
“強制脫出會把海水帶到現世。”
盧來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但與小命相比不值一提海水只是無意識的時間概念，與生活在這片海洋的存在相比不值一提。”
“這里到底生活著什么？”
“你還不能知道，否則會直接崩潰....不過，很多人會稱呼祂們為‘皇帝’。”
“皇帝....”
盧來默念這個詞語，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他輕巧的邁開步子，朝頭盔內虛擬化處理過的指示陰影點走去，在這種地方只有藏身陰影才能給他們兩個安全感。
在時間海中行動的感覺就像包裹在柔軟的蹦床上，前后左右都是富有彈性的柔軟觸感，需要稍微用力才能在其中擠出一條道路。
這個過程動作必須輕，哪怕稍微用力大一點都會驚動時間海中的存在，不只是“皇帝”，這里任何東西都危險無比。
盧來覺得自己從沒有那么小心翼翼過。
壓抑中，他忍不住向飧鴿問道：“皇帝和古神哪個厲害？”他經常從飧鴿那里聽到古神的事，不久前還親自面對過。
“沒有可比性，就像一個朝八晚六普通上班族和一個二十歲全款買車買房的富二代，兩人都不再一個層次，哪來的比較標準。人家叫‘后浪’，你叫‘韭菜’。”
“比如收入....”
“你是說戰斗力么。”飧鴿一下就看穿盧來的小心思：“討論這個沒有意義，反正我們誰也打不過，格位差距太大，真要比我們就是韭菜中的韭菜，何必自找不快。”
盧來閉嘴了，最近飧鴿火氣有些重，兩人探索時間海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大壓力帶來火氣很正常。
他們第一次進入時間海時毫無經驗，盧來瞟了一眼遠處游蕩的“皇帝”差點精神崩潰變成白癡；第二次進入飧鴿掌控身體，結果動作太大攪動時間海產生了引動了很多莫名的存在，最后借著上次替“初原”賣命得到的獎勵勉強逃過一劫。
這次是第三次，他們已經沒有保命符了，唯有小心謹慎才能求得一條生路。
“已經到達陰影區域，遁入陰影。”
盧來總算挪到虛擬化頭盔顯示的陰影區，借助飧鴿的能力融入其中。
兩人都不自覺松了口氣。
盧來取下頭盔，躲在陰影中他們就像與時間海隔了一層觀光的厚玻璃，安全性大大增加。
“第三次時間海探索目標達成，遁入陰影的能力可以在這里使用....孫哥，接下來怎么做？”
無人應答，他又叫一聲：
“孫哥？”
“等一下，你先安靜。”飧鴿語氣嚴肅。
盧來閉嘴，整個人警戒提到最高。
“你...有沒有聽見什么....”飧鴿總算艱難出聲。
盧來咽了咽口水：“你別嚇我....”
話說道一半，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因為，一股風箱呼嘯似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到他的耳中，聽不真切。
問題是...
這里可是時間海！
連能被稱為“氣體”的物質恐怕都不存在，怎么可能會有風箱呼嘯？
“別動！戴好頭盔我們撤。”
“好...”
“動作輕一...快！來不及了！”
“那么快？！”飧鴿改口之快讓盧來應接不暇，一咬牙猛地把頭盔扣回頭上。
但最后一剎那，余光還是讓他看清了“風箱”的真面目。
金色的光點，就像深海中鮟鱇魚頭頂的燈籠一閃一閃，燈籠下面能看清被照亮的巨大輪廓。
皇帝！
陰影的領域并不安全，皇帝也能到達這里！
“攪動中斷！我們回去！”
飧鴿當機立斷大喊，但盧來已經僵在原地，精神失去波動。
他直視了不該直視的東西，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
飧鴿瞬間接管他的身體，強忍身體僵硬帶來的不適，按下一直被盧來握在手中的那個按鈕。
他的身體驟然扭曲，然后淡去，從時間海消失不見。
“哇！”
盧來忽地從簡陋裝置的椅子上滾落在地上，面色蒼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他身上包裹著一層的金紅色凝膠物，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淡化，最后像水一樣滴落，打濕地板。
“第三次攪動嘗試不算失敗，我們知道了遁入陰影并不能躲避‘皇帝’的注視，還在時間海前進了一百多米，也算有所收獲。”
飧鴿的聲音在他身體里冷靜的響起：“接下來交給我吧，你稍微恢復下精神。”
說著它接管身體，帶來的酸軟痙攣讓它眉頭微皺。
這樣的嘗試讓身體負荷巨大。
“錚！”
刀鋒出鞘的聲音劃破空氣，不知什么時候，盧來留下的水漬中出現一個手持太刀的藤甲武士，他帶著鬼面具，用居合的方式朝飧鴿斬來。
“被海水包裹的時間偷渡者又出現了么？”
飧鴿低聲自言自語，黑色羽毛陡然從天而降，貫穿武士的頭顱。
太刀砸在地上，武士失去聲息。
“時間海的海水太多進入現世會形成特殊的時間場，導致其他時代的人物來到現世....希望不要出現什么麻煩的角色，否則會對現世和實驗造成不必要的干擾。”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邊拿起紙筆策劃下一次時間海探索。
“剩下的時間不多。”
“殿下，我一定會救你！讓你重新回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