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韓懷忠,被這女人尖銳的嗓子吵的怒不可遏,罵道:“你這個賤人信口雌黃,你才全家不得好死。”
“我呸!你韓家遲早絕種,爺叔啊,他們欺負人啊,爺叔你得為我要點賠償啊,我的腿斷之前本來還準備去服侍爺叔的呀。”潑婦又哭嚎起來。
這娘們上一秒兇神惡煞的詛咒韓家,下一秒溫順如兔,其中轉換信手沾來,那淚水都和噴泉似的。
而且她當著丈夫的面把獻身都說的這么的理直氣壯。
韓懷忠深感作嘔之余不想再和這種貨色吵,他只在想我韓懷忠本分做人踏實做事,為何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郁恨滿胸的他痛苦的閉上眼道:“張大人,我現在將這房子贈予你了,行嗎?”
宋元濤卻舔狗罵道:“行個屁啊,空口白話嗎?”
然后他居然摸出個便攜的筆袋來!
并對張大文很殷勤的道:“大哥,得讓他落個交易字據,這樣才穩妥。”
張大文見狀大贊他的表現好,宋元濤便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落筆時他將這洋房的定價為三千銀元,同時心想等這件事捅出去之后,有你好受的。
張大文卻不曉得自己的狗其實想咬自己,他還和韓懷忠說:“錢我可是給你拉,等會趕緊簽字畫押吧。”
韓懷忠咬著牙道:“好。”
“你還不服?”宋元濤問,韓懷忠只能忍氣吞聲:“哪能不服啊,張大人一手遮天這滬上我以后是不敢來了。”
“也要你走到掉呀。”張子文陰冷的一笑:“那一千兩銀子不到我是不會放你的。”
邊上的宋元濤心想就要你不放,等報紙上刊登出這交易后,你要是滅口那可就更好了。
所以他刷刷刷的居然寫了三份,并和張大文說:“為防止這廝反水,我給大人做個見證,到時候我看他還能玩什么花頭精。”
張大文聞言更加贊許這廝的體貼,被舔的很舒服的他搖頭晃腦著:“做的好。回頭有你好處。”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宋元濤連忙點頭哈腰。
那潑婦忽然叫道;“爺叔,我被他打斷了腿,也想要點賠償,等俺傷好了就去服侍爺叔好不好?”
劉德志蜷縮在邊上跟著叫:“爺叔,我也想跟著爺叔。”
宋元濤寫好合同的最后一個字時收筆,然后刻薄的笑道:“你老婆服侍爺叔的時候你在邊上推嗎?”
張子文不由大笑起來,劉德志卻一點臉都不要的說:“爺叔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爺叔肯收我。”
韓懷忠看著這人間至丑的一幕,已經無法忍受,他打量自己都沒住過的洋房,這是他先父為了以后來上海養老所用,可謂遺物。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東西竟落在小人手中!
本分的韓懷忠其實都起了殺人的心,但是他顧慮重重也力不從心。
“給。簽字畫押吧。”宋元濤轉頭將筆塞給他,居然還摸出盒印泥來。
韓懷義只能顫抖著手拿起筆,先在合同上簽下名字。
然后又按下手印。
這時他發現合同交易日期是今日,心中更為抓狂,這些王八蛋竟連些許顧慮都沒有嗎?還是說他們蠢的忘了遮掩?要是我將來鬧出去的話。。。
宋元濤將他推開,自己在見證處簽字畫押,然后遞給張大文:“大人,您落個筆,小人就恭喜大人了。”
“哈哈哈。”張大文狂喜的拿起落筆畫押后,宋元濤將一式三份交給韓懷忠和張大文,自己也留一份。
然后他道:“恭喜大人喜得洋房一棟。”
“恭喜爺叔啊,恭喜爺叔。”潑婦和劉德志趕緊也附和道。
張子文呵呵著轉頭見韓懷忠面色陰沉,他就不樂意了,喝道:“怎么,你在我新居內這副模樣,是什么意思?”
韓懷忠終于無法忍受這種程度的羞辱,但就在韓懷忠要和他拼命時,門外忽然響起聲汽車喇叭,身在二樓的幾個人不由自主都往外看,只見一群壯漢將張阿達幾個利索摁住,然后從車上下來了幾個洋人。
而這些洋人,竟簇擁著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中國人。
門廊下的燈光將他的臉照的格外的清楚。
兄弟兩視線碰撞的一刻,雖然他沒了辮子,但化成灰韓懷忠也認得出,這是自己的弟弟。
在辨認出弟弟的一刻,剛起了殺心的韓懷忠忽然覺得腿軟,因為他從敗家子臉上的神情和那幾個洋人的姿態感覺的出來,他的苦難到此為止了!
而看到這一幕,張大文和宋元濤都懵逼。
因為無論洋人也好,那個年輕人也罷,他們都不認識。
但傻子也曉得這些人的來意不善。
可這是洋人啊。。。
踢踢踢的腳步聲中,一行人上了樓。
背后手氣勢十足的韓懷義朗聲先問:“誰是張大文?”
“先生您是哪位?”張大文不由膽戰心驚著,韓懷義才呵呵了聲,邊上忽然竄出個洋人抬手對他就兩耳光,然后揪住他回看韓懷義。
馬當曼那小眼神在說:老板,我打的行不行,打的行不行?
跟上來的沈寶山見他這么舔狗,都震驚了。
但韓懷義只當沒看到一樣的說:“這位韓懷忠先生,是我族內的一位兄長,我從海外回來后聽說他遇到了麻煩,所以過來看看。”
他這話主要是說給韓懷忠聽的。
看到弟弟本很激動的韓懷忠立刻聰明的不吭聲了。
最搞笑還是劉德志,他依稀記得韓二的模樣,可現在他不敢認啊,他只以為來人真的只是和韓二長得像,還在腦子里拼命琢磨,韓家哪房在海外有關系來著。
至于挨了打的張大文捂著臉驚駭的喊:“這位先生,我是租界的巡捕,我是法租界的巡捕。”
在洋人面前,他之前滔天的氣焰已經全無。
啪啪!馬當曼繼續給他兩耳光,張大文還要說話他繼續啪啪,直到凱斯普拉住他了,警告他等查理安排,他才住手。
可憐張大文這會兒已經口鼻流血,心中更是驚懼惶恐到了極點。
這時韓懷義問韓懷忠:“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坐下來好好的和我說,你放心這些洋人都是我的好友,他們會直接為你向巡捕房討要公道。”
韓懷忠淚眼朦朧的看著打扮陌生的弟弟,死死忍著淚水卻怎么也忍不住。
看到大哥憔悴如斯,韓懷義心疼的眼眶也紅了,但他卻得忍著。
因為他還要繼續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