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始,天氣悶熱,佛寶奴躺在床上燥熱難忍,本就一肚子氣的她,加上這鬼一樣的天氣,一時之間根本就無法安眠。
此刻夜已深,外頭只剩打更人的梆子聲,佛寶奴熱得快要死了,即便是已將裹胸撤下,仍是覺得熱,最后實在忍不得了,她便腦子一轉,偷偷摸摸的來到鴻臚寺的院子中,順著墻角就爬了出去。
不過這次她學聰明了,腳沒落地之前就絕對不撒手,免得再將腳給扭著了。
在異國他鄉的深夜,她也不知道該去哪里玩,但如此心煩意亂之際,她也沒什么目的地,就這么瞎晃著。
逛著逛著,她就到了公主府中,此刻公主府早已經大門緊閉了,她卻突然萌生了偷香竊玉的想法,接著就再次墊著腳開始撅著屁股爬墻。
而爬了半天,剛騎上墻頭,就看墻外頭站著一個人正仰頭看著她。
“我說…你是不怕瘸吧?”
“你怎的在這?”
“我住隔壁。”宋北云指著旁邊的宅子:“這家。”
“倒是會選地方,就貼著公主府的旁邊呢。”佛寶奴冷笑一聲:“難怪近水樓臺先得月。”
宋北云慢慢展開扇子:“得不得月先不說,你這半夜翻墻頭的人也好意思說這種話?你腦子里都是漿糊嗎?你可是遼國皇子,半夜騎在大宋個公主家的墻頭,你是不是瘋了?”
“我愿意,你管得著?”
“下來。”宋北云朝她勾勾手指:“別逼我動手。”
佛寶奴啐了他一口,笨拙的翻身往下爬,爬到一半時候衣裳被剮到了,只聽滋啦一聲,一道長長的扣子就出現在她腰的位置,露出里頭大片肌膚和素色的肚兜。
“喲,原來遼國的皇子也喜歡穿肚兜啊。”
“閉嘴!”佛寶奴捂著破洞的衣衫:“快取件衣衫給我!”
“憑什么?”宋北云轉身往自己家走:“回去的路上小心點,姑娘這等姿色若是碰見個劫財劫色的,怕你叫天天不應。”
“你給我回來!”佛寶奴沖上去揪住宋北云腰間的玉帶:“為何避而不見!”
“我什么時候避而不見了,你別說的跟我把你肚子搞大了就失蹤了一樣。”小宋轉過身子扯掉佛寶奴的手:“男女授受不親,姑娘自重。”
“你隨我來!”
佛寶奴拽著宋北云就來到一個角落中,她惡狠狠的伸手拽住小宋的衣領:“今日那人是你派去的對不對?就為了與我難堪!”
小宋低頭看著氣勢洶洶但個子屬實不高的佛寶奴,索性往墻上一靠:“別管是派的,就問你人家說的對不對吧。”
“果然是你!”佛寶奴氣得揚起拳頭就要打宋北云:“你為何處處要為難我!”
“唉?”宋北云一只手按住她的拳頭:“你講講道理,你是遼國使團的首領,我是宋臣,本身就是各為其主的事,怎么能叫為難你?”
“莫非…”宋北云伸手揉著佛寶奴的狗頭:“你是把我當你的臣子了?還是當你男人了?”
“異想天開!”佛寶奴甩開他的手:“別碰我。”
這人不講道理啊,小宋低頭看著一腦門子汗的佛寶奴,這廝的腦回路特別奇怪,是一個讓人完全無法揣測的奇女子。
先不說她半夜去翻金鈴兒家的墻到底是為了什么,就光是在這拽著宋北云說奇怪的話就已經很古怪了。
“要不你色誘我一下,萬一成功了呢。”
佛寶奴被宋北云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給嚇懵了,她往后退了兩步,松開拽著小宋的手,警惕的看著他:“你想作甚!?”
“你問我?你半夜三更把我拽到這種陰暗的小巷子里,衣冠不整的輕薄于我,你現在問我想干什么?你說咱們誰有問題。”宋北云攥著她的手腕:“我現在要是高喊一聲,你看看官府到底是信你還是信我!來…”
他一句來人還沒喊出來,佛寶奴已經沖過去捂住了他的嘴,兩人靠得極近,佛寶奴身上帶著些許汗味的女子香也直沖鼻子。
“大皇子殿下好香啊。”宋北云掰開她的手:“不合適,大皇子你這靠的太近了。”
“不要喊。”佛寶奴警告一聲接著伸出腦袋四處觀望一圈:“我只是因太熱睡不著,就隨便逛逛罷了。”
“隨便逛逛就逛到墻頭上去了?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
宋北云推開她:“行了,我去休息了,這些日子我可是累的很,至于你跟大宋的談判跟我又沒關系,你還真以為大宋就一個宋北云?”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但沒走兩步就被佛寶奴給拽住了:“今日那人所說可是真的?”
“說什么?”
“就是說若是大遼不與大宋聯手,必亡。”
宋北云撓了撓頭:“隨我來吧,看你可憐兮兮的。”
將大皇子帶入到自己家中,此刻家里的人都早已經睡著,宋北云躡手躡腳的從柜子里拿出一張地圖鋪開在桌上并點起了燈。
“哇…好精妙的輿圖!”
“行了,這算什么,基本操作基本操作。”小宋將地圖鋪在桌上,用一根筷子在上頭畫了個圈:“遼國如今盤踞中原,上有草原諸部、金國,下有大宋、大理國。左有西夏、回鶻、吐蕃諸部,你們處于中心之地。”
“嗯。”
“中心之地者,要么為王要么為肉,你覺得你遼國有那能耐稱王?”宋北云用筷子敲了一下佛寶奴的頭:“周遭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許你強大起來,但唯獨大宋是例外,因為你遼國就如同大宋的屏障,將草原、金國、回鶻等國隔絕在了外頭。”
“嗯…”佛寶奴哪能不知道現在遼國所面臨的局面呢,否則也不至于挖空心思想來跟大宋聯姻。
“聯姻這種事,其實就是鬧著玩,你以為哪個國家真的會為了一兩個公主而放棄自己的利益?”宋北云看了佛寶奴一眼:“我打個比方,比如…我是說比如,比如你給我生了個孩子,但是我現在帶兵殺到遼國去了,你是降是不降。”
“鬼才要給你生孩子。”
“我特么說比如。”宋北云皺著眉頭說道:“假設你懂不懂?”
“若是如此,我為何不直接讓你的崽子登基呢,怎么?你還要把你兒子從皇位上趕下來?”
宋北云這么一咂摸,感覺的確有點怪:“嗯…這個例子不恰當,就好比說如果你嫁來了大宋,然后你父皇還是清醒的,他會不會因為你把國土割讓給大宋。”
“那定是不會啊。”
“就是啊,所以這種聯姻本質上不靠譜,那么什么靠譜呢?”宋北云用筷子在宋遼的疆域上狠狠一圈:“利益同盟,你記住一句話,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利益。用利益固化國家關系,哪怕將來宋遼必有一戰,恐怕也是百年甚至數百年之后了,到時你我都閉眼了,哪管它洪水滔天?”
“你…”佛寶奴難以置信的看著宋北云:“子孫萬世你也不想想?”
“我自己都只是個在亂世里求生的獨木舟,我怎么管子孫的事?兒孫自有兒孫福去吧。”宋北云嘆氣道:“你遼國可以不跟大宋做生意,大不了過幾年一起死嘛,你要么草原抓回去獻給大汗要么被金國抓過去獻給金帝,反正你什么下場不用我說吧?”
“那還不如給你生孩子呢。”佛寶奴抱著胳膊沉思片刻:“為今之計似乎只有這么一條了。”
“那還用說?大宋這邊多魚蝦,也可養豬,卻因多山之貌,不好養牛羊,糧食也多為稻。你遼國地勢適合養牛羊,也好種麥。遼國兵丁將領驍勇善戰,但宋國武器戰甲無往不利,屆時兩國一旦貫通,你遼國有多強不用我多說了吧?”宋北云豎起一根手指:“二選一,是給草原上那些滿身膻腥味的大汗生崽,還是跟大宋做生意。”
佛寶奴想到草原上那些漢子身上的那股子味道,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抬頭看了一眼宋北云:“容我再想想。”
“留給遼的時間不多了,說實話大宋不希望遼亡,一旦遼國完了,大宋也是人家口中的肉,最后保不齊是要被草原韃子給趕到海邊齊齊跳大海來殉了這片江山,嗯…你遼國就跳渤海吧,我這邊跳南海近一些,我們海里見。”
佛寶奴被他說得噗嗤樂了出來,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有沒有這么悲壯喲。”
“說句實話,若是宋金遼三國,怎么打都行,頂多不過就是皇室倒霉一些,其他的百姓其實并不會怎樣,因為你們都是以漢首自居。”
“嗯。”
“若是回鶻人、吐蕃人、草原人,他們可不跟你客氣,你們就是軍糧。”宋北云用筷子打了她腦袋一下:“把你辦了,然后切碎了曬干當軍糧。”
“別打我的頭,狗東西!”佛寶奴捶了他胸口一下:“我明白了,我回去與使團商量一番。”
“嗯,趕緊滾。”
“你真不隨我去遼國?”佛寶奴抬頭看著宋北云:“要什么有什么。”
“你誠意不夠。”宋北云輕笑一聲:“好了,我得休息了,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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