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都行啊,或者二姐兒三姐兒覺得和我沒什么說的了?”馮紫英大覺有趣。
這兩個丫頭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自己這邊來一趟,來了之后卻又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知道該怎么辦,這可真的有點兒意思。
“不是,…”尤三姐一急,卻見馮紫英似笑非笑的神色,就知道對方是在逗弄自己,臉頰更是滾燙得嚇人,一扭身體把臉轉到一邊兒了。
馮紫英也不為己甚,“那說說這幾個月的事兒吧,沒人上門來找麻煩吧?”
“那不能,倪二哥時常來走動問候,這周邊的人都知道輕重,所以都很安泰。”尤三姐終于把頭轉了回來,“聽說倪二哥現在把這大半個京師城的糞水活兒都給包攬了下來,又找了許多人來,營生做得越發大了起來,…”
倪二現在是忙得飛起了,百萬人口的京師城,這每天需要掏糞運出的活計有多大?由于前兩年京師洪水造成的內澇直接導致了疫病的流行,雖然有馮紫英那份《防疫備要》和一干青檀學子的努力,勉強控制住了疫病的大流行,但是造成了局部地區的疫病蔓延,死了不少人。
正因為如此,朝廷對這件事情也開始重視起來,而《防疫備要》中也提到了,疫病的流行主要就是源于京師城中缺乏公共廁所和解決人畜糞便去處的渠道,那種就地挖坑隨處大小便的方式一旦遭遇這種洪水內澇,就必定會給城內的水源造成污染,直接導致各種疫病的流行。
去年馮紫英又在《內參》的中介紹了要解決這種疫病橫生的主要措施和對策,其中一項就是分區域布點修建公共廁所和推動人畜糞便集中收集傾倒的建議,這一點也獲得了順天府和工部的贊同,但是如何來運作,資金如何籌措,這都是相當繁復的問題。
這樁事兒一直拖著,工部因為沒錢,自然熱情不高,但是對于順天府來說卻是一樁大事兒,一旦疫病流行,首當其沖的就是順天府和下邊的宛平和大興兩縣。
原來不懂這個道理也就罷了,現在既然《防疫備要》和《內參》中都提到了如何來預防和應對,卻還無動于衷,日后一旦再出亂子,工部還能找得到借口,但順天府可是推無可推。
所以順天府和下邊兩個縣的積極性很高,而馮紫英在上次下江南之前也找工部那邊疏通了一下,這事兒就有點兒要動起來的意思了。
倪二這邊自然是心領神會,把順天府和宛平、大興二縣的衙門里都疏通打點好了,然后由順天府出了文告,要求從二月份開始,凡是京師城中住戶,根據宅邸大小和家中人口進行評估定價,都要繳納下水外運費,依據坊的地域來進行收取。
同時計劃在京師城中先行建設五十到八十所公廁,解決尋常民眾入廁難導致的隨地大小便問題。
這活計規模不小,但是一旦做起來,那也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順天方和宛平、大興兩縣衙門都無意親自參與,這等低賤事情不但繁瑣,而且要想收取城中老百姓的這等費用,哪怕是一人一月只收三五文錢,那都不是一件簡單事情,而且還涉及到公共廁所的建設和維護疏浚,所以將這等事情委托給一些民間人士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倪二作為者自然占據了莫大優勢,一口氣就拿下了西城和南城幾乎所有街坊的承包權,北城也占據了大半,但是在東城那邊卻遭遇了競爭,好在倪二也沒指望一口氣就能吞下整個京師城的這等營生,所以大家都是現占地盤,然后再穩住陣腳來比拼。
馮紫英昨日回來的時候,倪二便已經得了消息,早早就已經把禮物和帖子送到了門房,當然他也知道以馮紫英現在紅得發紫的忙碌程度,沒來打擾,只是把禮節做到,倒是讓馮紫英越發看好這個頭腦好用手底下卻又有一大幫子勢力的倪二。
“是么?真還看不出這廝如此能耐啊。”馮紫英也從柳湘蓮和賈蕓那里了解到一些情況,不過此番回來之后,他也沒來得及和這些人見面,“他平素經常來這邊?”
尤三姐遲疑了一下,”也不是常來,但是隔三差五會送一些物事來,我原本和他說了莫要如此,但是他說您不在,他就得要守規矩,人不能來,但是心意要盡到。“
倒是一個乖覺人啊,人家能成功也并非無因啊,居然懂得起枕頭風的路數,馮紫英點點頭,不過好像自己好像還沒睡這倆丫頭,以倪二的老練豈能看不出來?
不過這似乎也不影響什么,自己這擺明車馬的放在這里,所有物事一應置備俱全,這不是養外室,還能是什么?
只怕尤二尤三乃至尤老娘甚至這院子里的大小仆從丫鬟們都心知肚明了,連寶祥這廝不也是姨娘姨娘的稱呼起來了么,喊得還挺順溜兒啊。
這一眼望過去,尤二姐手里捏著汗巾子在手指上纏繞,低眉順眼不吱聲,尤三姐故作鎮靜,原本挺胸,但是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束胸,又趕緊塌背微微收著,。
個丫頭雪白粉嫩的肌膚在慢慢黯淡下來的夕陽余暉下顯得格外靜謐,尤其是那兩張異于常人的面孔,細密的茸毛似乎都能在陽光下泛出一種奇異的淡金色,晃得馮紫英心里禁不住動蕩起來了。
“二姐的事情,可曾有回話了?”馮紫英突然想起什么,問道。
“倪二哥沒細說,只說查到人了,但要等您回來之后再說。”尤三姐替自己姐姐回答道。
“那二姐的意思了?”馮紫英有意要逗弄這個一直不敢吱聲的尤二姐。
尤二姐目光抬起來看了馮紫英一眼,心如鹿撞,但看到馮紫英含笑的目光和淡然自若的神色,也是銀牙一咬:“奴家聽爺的。”
“聽我的?可這事兒關系 到二姐一生,還是得你和大娘拿主意才行,若是…”馮紫英話語未說話,尤二姐這一次卻是格外果決,目光熾熱澄澈,“奴家愿意跟著爺侍候爺一輩子,只求爺日后莫要拋棄奴家姐妹。”
如此坦白而熱烈,倒是讓馮紫英頗為驚訝,心里也是一陣得意和滿足,一只手肘便撐著炕桌,身體微微側傾,探手便握住尤二的粉靨,抬起,“跟了爺,爺自然就要對你們姐妹負責一輩子,再說了,我見猶憐,爺怎么舍得?”
這話說得尤二尤三都是一陣心醉神迷,尤二更是嬌眸含情,瞥了一眼又重新低垂下頭,幽幽地道:“奴家姐妹命苦,只盼能得爺憐惜,莫要辜負了奴家姐妹…”
此情此景,馮紫英恨不能立即縱馬橫槍,只是這時辰卻還不湊巧,好在外屋里那尤老娘的聲音也適時響起,“二姐,三姐,陪馮大爺出來用飯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娘,…”趁著尤二姐在陪酒,尤三姐溜了出來。
要面對真槍真刀上陣了,這就得掂量一下了。
倒不是說舍不得身子,遲早的事兒,也不是怕這位爺提起褲子不認,關鍵在于馮紫英現在還沒成親,這大婦是誰都沒定,沈家那一位不認識,林家這一位尤三姐倒是有些交情,可是這會兒一旦舍了身子,如果有了身孕,怎么辦?
大婦的心思很難判斷,沈家那一位不知道,但是林家這一位尤三姐也是知道的,雖說相處還不錯,但是這等事情上卻不好說,若是生出一個庶長子來,要么一步登天,深受婆婆和郎君的寵愛,要么就是打入地獄,日后一輩子都得要在大婦的手下生活,不得不考慮清楚。
而且誰都清楚,這生下兒子也不是自己的,喊娘那也是喊大婦為娘,自家親身母親也只能叫姨娘,這也是規矩,無可逾越,若是惡了大婦的心,只怕日后一輩子不得安生不說,連孩子都要吃虧。
之前尤老娘也考慮過這一點,但沒想到過馮家會有幾房大婦。
當時覺得既然免不了,那就搏一把,只要能生下兒子,便立于不敗之地,但現在既然起碼都有兩房,自家女兒便有選擇余地,沈家女也好,林家女也好,若是能交好一位大婦,未來便有一個美滿的結果,可若是因為搶先偷食懷孕卻惡了大婦,弄得日后一輩子都受夾磨,就有些不劃算了。
尤老娘也是一個果決人物,既然打定主意要攀附上這株大叔,便有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氣勢,“三姐兒,今兒個就要讓你和二姐吃點兒苦頭了,那酒是娘從倪二那里弄來的,據說是助興大補之酒,若非聽說是侍候這位爺,倪二還不肯拿出來,二姐那身子估計濟不得事,你們姐妹倆,…
本以為是要自己或者二姐中哪一個先去,卻沒想到自己母親這般打算,尤三姐既心驚也有些羞赧,從未經過人事,也不知道這里邊的厲害,但聽母親這么一說,還真的有些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