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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字卷 第二十六節 生存需要奮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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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二人消失在黑暗中,馮紫英才又摸黑離開這一處角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左良玉和王培安或許沒問題,但王朝佐,他沒信心。

  他重新物色了一處地方,就在那祭壇斜對面的一處灌木叢后,這里正好可以觀察到從外城墻過來的小路,也能看到從南面過來的胡同小道,而先前拿出角落雖然隱秘,但是卻起不到觀察哨的作用。

  按照他和左良玉、王培安叮囑的,只要王朝佐一個人來,甚至不妨透露一些內情,但必須要一個人來。

  還是那句話,按照約定一個人來未必就意味著對方可靠,但是沒有按照約定的情況,那么就肯定意味著對方有其他意圖。

  靠在草叢匍匐著,馮紫英卻是思緒聯翩。

  說實話,莫名其妙因為看了這一本紅樓夢,就來到這個與前世歷史似是而非的世界,之前馮紫英是真沒太多其他想法。

  那些穿越小說中主角一個個,要么就都基本上是理工科的高手,各種發明創意信手拈來,要么就是文壇奇才詩詞歌賦爛熟于胸,隨便剽竊點兒東西都能名動四方,走到哪個朝代都能如魚得水,但…

  他生病那兩天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恐怕真的不是那塊料子,或者說根本就沒那種好事兒。

  缺乏了社會政治經濟基礎的各種發明和剽竊,那就是耍流氓,這個世界耍流氓的結果要么就是被人家給吞得連渣滓都沒有,要么就是直接被劃入抄襲的無良文人。

  什么改天換地所向披靡吊打無數歷史名人的本事他恐怕沒有,老老實實的蜷縮便宜老爹的羽翼下,先觀察一段時間穩住陣腳才是正經。

  求生,求活得更滋潤一些,是他現在的唯一想法,所以他很看重自己這個國子監貢生的資格,或許在那里還能混出一個名堂來,不至于前途無亮。

  這個世界讓他有些迷惘,不知道是不是魂穿那兩日高燒燒得腦子有些發昏了,前世中一些東西總是回憶不起來。

  比如明代歷史,好吧,其實是他這個偽明粉除了略微趕潮流走馬觀花的看了看幾本明朝那些事兒和萬歷十五年外,其他還真沒太多歷史記憶。

  嗯,之所以對左良玉這么熟悉,那也是因為他這個籍貫臨清的緣故,起碼還是要對自己籍貫所在的歷史名人知曉一些的。

  問題是這大周王朝基本上是沿襲了大明,嗯,無論是版圖還是各種規制,基本上就是依照大明的葫蘆畫瓢。

  這張士誠的子孫看來也沒啥能耐,基本上把大周和大明的關系就變成了南宋和北宋的關系,都是先占南京為都,然后迅即遷都北京,一樣的南北兩京體制,太有意思了。

  所以對馮紫英來說,如果能多回憶起晚明歷史中很多細節,嗯,這個可能會有變化,那么多回憶起一些這個時代的文武牛人,甭管是拉好關系還是結為兄弟,那都是一條條人脈啊。

  這個時代的三同,同窗、同鄉、同科,另外還要加一個同黨,呃,這個同黨可不一定是貶義詞,晚明黨爭那是血雨腥風的,但都是極具戰斗力的,這幾同都是真正的老鐵集中營啊。

  只要處好關系,再玩一玩什么“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和“為萬世開太平”的“壯志雄心”套路,那妥妥的可以有一段醉臥美人膝醒掌殺人權的風流倜儻生活啊。

  但殘酷的現實立即抽了自己一巴掌,且不說塞外蒙古和關外女真人的虎視眈眈,現在似乎連山東這樣的大周腹地里白蓮教都如此猖獗,甚至連在江浙那邊肆虐未止的倭人都跑到這邊來攪風攪雨了。

  這讓人不寒而栗,也不能不讓馮紫英好好琢磨一下這大周王朝能堅持多久?

  別連平均年齡七十六的這個歲數自己都活不到,這局面就給崩了吧?呃,這個時代可能平均年齡就算是五十吧,那自己也還有將近四十年好日子呢,大周兄弟,好歹你也要撐過去讓我別白穿一回啊。

  ******

  王朝佐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兩個少年,一個是自己侄兒,一個是素有臨清東外城孩子王之稱的左家二郎。

  之前這神神秘秘的要見自己,可自己這個時候哪有時間來和兩個小孩子淘神?這都啥時候了?

  但是沒想到兩個小孩子卻格外固執倔強,而且非要自己避開其他人,這讓他又氣又惱又好笑。

  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家伙居然也大言炎炎的要和自己談正事兒大事兒,懂得起什么叫正事兒,什么叫大事兒么?

  他現在本來就心亂如麻,哪里還有心思來和小孩子計較這些,所以根本就不想搭理對方,如果不是左家二郎那一句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他早就扭頭就走了。

  左家二郎和自己這個侄兒不一樣,別看只有十二歲不到,但是論心機尋常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都未必能有他活泛,問題心思再活泛,對自己來說也沒有多大意義,特別是現在,如果不是想要叮囑自己侄兒趕緊回家藏起來,他真的懶得一見。

  避開眾人,王朝佐清了清嗓子,“左二郎,我知道肯定是你攛掇四郎來的,說吧,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兒?我聽著。”

  “不,大伯,是我提出來要見大伯的,不是二郎的意思。”王培安一臉倔強,抬起目光注視著自己大伯,“我怕大伯走錯路。”

  “哦?”王朝佐大吃一驚,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這個才十一歲的侄兒,這不可能是自己這個侄兒嘴里能說出來的話,下意識的就想讓人去查看兩個少年郎還有無其他人跟著來,但迅即又克制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盯著對方:“四郎,這是誰教你的話?”

  “大伯,我…”王培安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王朝佐粗暴而又可以壓抑下的低沉聲音所打斷:“我只問你,是誰教你說這話的?”

  “王伯,四郎說的話對不對?”感覺到王培安有些承受不住王朝佐的目光壓力,左良玉咬著牙關道:“魏家胡同左近幾百戶人的生死就在王伯你手上,不是么?”

  左良玉很想用文縐縐且有簡練利索的話語來反擊王朝佐,但“一言而決”這個詞兒他愣是說不出來,他有些遺憾的想著,如果換了馮大哥來說,肯定會說得格外的精辟利落,讓王伯無言以對。

  和馮紫英接觸雖然才一天,但是兩個人幾乎一直對話交流,他對馮紫英有些話語詞語都有些不太適應,但他以為這應該才是國子監貢生的實力表現,嗯,讀書人,士人,理當如此。

  小時候他就曾經聽母親說起過,父親一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能進州學,可父親早逝,母親后來也逝去,左家這么沒落下來,便再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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