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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通金之嫌

熊貓書庫    御前心理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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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著曲曲折折的棧道,陳信來到了蘭字號的高處。

  他不時向著近旁的闌干俯瞰。

  蘭字號地處百花涯的中心,而蘭芷君的金閣之前又沒有更高的樓宇阻擋。

  雖然百花涯所處之地地勢較低,但從這里往下看,依舊能夠看到小半個平京城的平民瓦房。

  望著這情景,陳信忽然隱隱覺得有幾分惱火,一個區區花窯的老板,每日竟住在這樣一個地方,面對著這樣的景致,這難道合乎大周的規制嗎?

  金閣的大門開著,蘭芷君已經沏好茶坐在了日常閑敘的小桌前,等候陳信的駕臨。

  內閣,孫北吉剛剛主持完一場閣員的晨間議事,他摘下眼鏡,慢慢扶著桌子的邊沿坐下來。

  他的兩指輕輕捏著鼻梁,趁著這會兒沒人的當口,趕緊瞇上眼睛歇息一會兒。

  但熟悉的腳步聲很快又出現了,盡管很輕微,但孫北吉還是聽出了來人——是張守中。

  “閣老,皇上前日已經到涿州了。”張守中將一封信函放在了孫北吉的桌上,“圣上還親自寫了一封短書,您看看?”

  “守中說給我聽吧。”孫北吉有些疲憊地說道。

  張守中輕聲道,“主要還是追問我們青袍匪的后續審問結果。”

  “…這在當下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們如實上奏,就是了。”

  張守中沉默不言,這沉默令孫北吉睜開了眼睛。

  “守中在顧慮什么?”

  “…今日兵部還收到一個消息,暫時還只是謠傳,沒有證據。”張守中沉眸道,“但是申老將軍傳回來的。”

  孫北吉的目光肅然起來,“你說。”

  “涿州知府上個月月初,曾抓過兩個懂金語的百姓,但后來查清他們只是回江洲城內探親的農人,所以又放了。”張守中輕聲道,“當時為了核查這兩人身份,涿州府衙門將審訊的供詞發到了江洲這邊,這才確定了他們的身份。

  “但后來江州府清理青袍匪余孽,在錄入信息的時候,又發現了這兩個人。”

  “申將軍…是懷疑青袍匪和金人勾結?”孫北吉略略顰眉。

  “沒有證據,”張守中輕聲道,“這件事會被發現,本身就是個天大的巧合。當時江州府缺人手,底下衙門里的幾個文書也一道上山協助清理尸首,結果發現匪徒的寨子里還藏著十幾個傷者。

  “官府就地錄入他們的身份——結果那幾個現場的文書里,有一個恰好就是先前整理過涿州府供詞的,這才認了出來。

  “但那兩人傷得太重,還沒來得及下山就死了。”張守中輕聲道,“公羊恩得知了此事,當即就報給了涿州那邊,也發了一份文書到京里來。”

  孫北吉顰眉,“為什么我們不知道?”

  “還是這段時間各地的急報太多了,底下人整理的時候,會看具體的事由和事件的出現頻次,這件事公羊恩只報了一次,且多是猜測之辭,所以下面人沒把這件事呈報上內閣,直到今日申將軍用他的急遞又發了一遍,它才呈上來了。”

  孫北吉想了想,“也是…涿州在大周邊界,其中百姓有些會說金語,原是很平常的事。守中,是擔心皇上的安危嗎?”

  “是,我正擔心皇上此行的安危!”張守中沉聲說道,“…四年前,皇上親手斬斷了先太子見安閣的架構。但倘若當初的太子舊人,會因為不滿衡原君拱手讓出見安閣而落草為寇,那今時今日,皇上北巡——”

  “這不是皇上的第一次北巡,”孫北吉低聲道,“升明二年的時候,圣上就去過一趟北境。更何況這一次還有神機營伴身,應該不會有事…”

  孫北吉顰眉,又道,“反是京城里,我們要留心了。”

  張守中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了建熙四十五年的那一場京城劇變。

  “是啊…”張守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情勢在變…”

  張守中忽地在屋中踱起步來。

  “閣老,你還記不記得,青袍匪雖然在升明元年就有了,但卻是在升明二年年末才突然壯大起來的。”

  “有印象。”孫北吉低聲道,“那年江洲一帶大旱,夏末絕收。”

  “是,我們當時原是將這件事和當年的旱災放在一起看,百姓活不下去就只好落草,這才叫青袍匪囂張了起來。但如今看來…這件事或許沒那么簡單?”

  “…我們先不要急著下這個結論。”孫北吉的背直了起來,“還是按我們自己的節奏來,既然皇上問了我們對青袍匪的審訊結果,我們就先把供詞和后續處置都謄一份送去。

  “皇上現在人就在涿州,和申老將軍待在一塊兒,那許多北境的波詭云譎,恐怕圣上此刻比我們更清楚…相信皇上吧。”

  張守中有些懊悔,“當初我著實不該臨時抽調一千守陵人北上。”

  “千金難買早知道,我們也是牽掛皇上的安危。”孫北吉低聲道,“再說這件事也是我同意的,你不要一個人自責。”

  孫北吉站起了身,他抬手舉杯,飲了一口已經完全涼下來的清茶。

  “京城已經不比四年前了,不論來日情勢如何,我們是有準備的。”孫北吉安慰道,“這件事我們暫且聽令,眼下已經六月,秋天又要到了,我們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我明白。”張守中點頭。

  整個大周都盯著今年的北境。

  秋天到了,草原上的虎豹豺狼又要卷土重來,或許又有一批百姓不得不化作流民南遷。

  “對了,”孫北吉沉眸道,“沁園那邊,也還是需要人盯著…稍后我去找一趟袁公公,最好還是像今年年初一樣,完全斷了衡原與外界的聯絡。”

  “閣老與那位衡原君,這些年來有過往來嗎?”張守中問道。

  孫北吉搖了搖頭,“我和你一樣,除了宋氏父子謀反那一晚見過他一面,其余時候,都未曾與此人打過照面。”

  “太神秘了。”張守中低聲嘆了一句。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孫北吉雙眉微展,“倘使此君真的有通金之實,我們也可以先將其誅殺在沁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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