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那對鐵戟加起來便有七八十斤重,走的也是大開大闔的剛猛路子,他天生力大,能徒手與虎豹廝殺,兩戟舞動間,猶如雙龍出水,尚未交手,便能讓人有種難言的壓迫感。
孫策雖然號稱天生神力,但只看體型便跟典韋不是一個量級的,交手不過十合,孫策已經雙臂發麻,頭腦發白,耳中一片嗡鳴之聲,手中長槍每一次舞動,都要大喝一聲來巨力,而典韋這邊卻是游刃有余,眼看著,便要落敗,但孫策卻一心為父報仇,強撐著也要跟典韋廝殺,死戰不退。
這邊卻看急了為孫策掠陣的韓當,他旁觀戰事,更清楚孫策與那典韋之間的差距,眼見孫策快要支撐不住,后邊那些將士卻無動于衷,不由大急,連忙厲喝一聲道:“還不上前殺敵!”
說著,當先沖到孫策身邊,舉刀架住典韋的鐵戟,卻差點被那巨力給直接從馬背上震下來,心中大駭,也幸好此時兩人兵馬掩殺上來,典韋見狀不妙,也不多做糾纏,調頭就走,他帶來的都是騎兵,硬沖未必是對手,但要走,孫策等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兒。
另一邊,典韋一走,孫策突然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手中長槍都拿捏不住,當啷一聲落地,韓當連忙上前扶住:“公子,無恙否!”
“韓叔,此人便是殺我父親之人!”孫策看著典韋離去的方向,一口郁氣憋在胸中無從發泄。
韓當嘆了口氣,讓人幫孫策撿起兵器,安慰道:“不過一勇之夫爾,公子勤學兵法,他日定能為文臺將軍報仇。”
雖然只交手一合,但典韋的蠻力他是見識到了,尋常將領,恐非其三合之敵,如今的孫策,能與之斗上十余合,都是全憑一腔血勇,他日待孫策長成之后,或許還有機會,現在的話,差了許多,更何況,孫策將來注定是將兵之人,豈是那典韋之敵?
當下兩人一同去見袁術,孫策雖然沒被典韋所傷,但一雙手臂幾乎脫力,虎口處更是崩裂,袁術見狀連忙安撫一番,命孫策暫且到后方去休息,孫策卻是不肯,執意留下。
袁術對此子也是頗為喜愛,當下命人為孫策準備了車帳去休息,免得再受傷。
只是部隊剛剛走出沒多久,典韋又帶著人馬大大咧咧的來了,在陣前叫陣。
“這莽漢欺人太甚!”袁術聽得典韋在陣前叫罵,不由勃然大怒,目視身邊眾將道:“何人去斬了這蠻漢!”
袁術麾下眾將聞言都有些無奈,這沒法打,人少了打不過,人多了對方直接跑了,單挑的話,孫策都不是對手,其他人就更不行了。
別看孫策年少,但其武藝,在袁術麾下卻是排的上號的,至少現在,袁術身邊沒幾個人敢言必勝,孫策都被收拾成這副模樣,別人上去,指不定能不能活著回來。
“主公。”袁術身邊,謀士楊弘突然皺眉道:“那典韋似乎是在拖延我軍行軍,看來此乃那陳默不想主公太快到達,可使一支軍隊在側驅趕典韋,我軍主力盡快趕往伊闕關,不管那陳默有何手段,也不能讓其完善,此外還需多派斥候,探查四周。”
典韋就帶著三百人,就算再厲害,袁術這里可有足足五萬大軍,三百人能干什么?但如果只是襲擾,五萬大軍,每停一次,然后再走,那中間耗費的時間可不少,若典韋這么一直下去,他們這一天能趕十里路都算是快的了。
袁術也覺有理,當下看向左右喝道:“張勛,命你帶三千人馬護衛左右,驅逐典韋。”
追是肯定追不上,但趕走卻是沒問題的,三百騎兵撞上三千步兵,如果強沖,那跟找死也沒什么區別了。
當然,以這里的地形,也可以設個埋伏,等典韋再來尋釁時將典韋給包抄了,但為了吃掉三百騎兵而放棄可能擁有的優勢,智者不為。
“喏!”張勛領命而去。
如此一來,典韋再來,就被逡巡于外圍的張勛擋住,沒辦法繼續阻攔袁術,而陳默讓他襲擾三次后便撤回,典韋眼見沒法奈何張勛的部隊,張勛也不可能跑出來跟他單挑,逡巡半晌之后,還是選擇帶兵退回大營。
“主公,最后一次,那袁術派了兵馬在四周守護,我難以阻攔,只能退回來。”典韋對著陳默躬身道。
“夠了,大營已經立好,現在就等那袁術過來了。”陳默笑道。
“不過那孫家郎倒是有些本事。”典韋讓人把兵馬帶回去,跟在陳默身邊突然說道。
“誰?”陳默疑惑的看向典韋。
“就是那孫堅的兒子,叫什么孫策,第一次去時,便是此子前來挑戰,看樣貌,跟主公差不多,不過手上武藝卻是不俗,吃了年少的虧。”典韋回憶道:“若他再年長一些,或許能與末將斗個七八十合,可惜了。”
“那比我如何?”陳默來了興致,詢問道,跟自己年紀差不多,能跟典韋正面交手,自己好像也能。
“主公,這個…”典韋聞言想了想道:“主公武藝基礎不俗,力氣也比他大些,尤其是那一手箭術,雖然那孫家郎沒使箭,但應當比不上主公。”
“這不是你說話的風格。”陳默看著典韋眼珠子往旁邊丑,顧左右而言他,無語的揮了揮手道。
“主公,這武藝到了一定程度,那得生死搏殺才能磨礪出來,主公你跟他不一樣,做事穩妥,老典跟了你這么久,都沒見你怒過,那孫策卻是一句話便能激怒,您武藝不如他也是正常。”典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好詞兒來,只能用最委婉的方式勸陳默別在這事上跟人比。
陳默也知道自家事,從九歲開始就每日打熬力氣,武藝方面,尋常將領絕非對手,但若真論廝殺,陳默每次作戰基本都是謀定而后動,就算與敵將交手,那也是飛鏢暗器先上,少了那種戰場拼殺的機會,自然跟那種經常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人沒法比。
“不錯,如今也會使激將法,說什么了?”陳默搖了搖頭,他也只是隨口一問,畢竟自己也沒想過要親自沖鋒陷陣,武藝這種東西,夠用就行了,否則要典韋這些猛將干嘛?隨口問了一句。
“你爹…我殺的!”典韋咧嘴一笑道。
陳默呼吸一窒,就這語氣,還有這話,陳默都有動手的沖動,更別說作為當事人的孫策了。
“可惜了!”陳默嘆了口氣,如果沒有這份仇恨的話,他倒想試試能否拉攏孫策,畢竟能得典韋這般夸贊,又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以后肯定大有潛力,但如今是不可能了。
“是啊,若非袁術軍中有一將來救,今日便能將那孫策送下去與他爹團聚,可惜了。”典韋點點頭,認同道。
陳默看了典韋一眼,想了想道:“下次再遇上,全力結果了。”
雖然覺得典韋有些不仁道,不過年紀輕輕,又有本事,以后成長起來或許更麻煩,既然注定是敵人,便是惜才也不能留。
“主公放心!”典韋點了點頭,對方兵多將廣,但自家這邊也不差,若是剛才華雄在旁掠陣的話,那孫策恐怕已經死了。
這邊陳默已經將大營經營妥當,同時派人守住兩邊山路,不讓對方屯在崖頂的將士下來相助,另一邊,袁術也在日落之前,率軍抵達陳默營外。
楊弘仔細端詳陳默大營后,對袁術道:“主公,對方營寨布設完善,我軍初來,兵困馬乏,不可強攻,可先安營扎寨。”
袁術皺眉道:“若今夜夜襲…”
楊弘搖了搖頭道:“陳默此人雖然年少,但行事卻頗為穩重,在這他此前剛剛劫營成功,必有提防,今日若夜襲其營,恐被其所趁,反倒是我軍要提防此人夜襲。”
陳默出道以來,打的仗其實不多,若說最冒險的,反而是當初打葛陂賊了,那時候鮑鴻手中兵少,而陳默也沒有多少兵權,想要立功,必須出奇制勝,但在那之后,陳默打的仗不是倚強凌弱,就是如河東一般步步為營,根本不給敵人鉆空子的機會。
至于夜襲俞涉大營,從孫策和韓當等人的描述來看,陳默準備了頗多后手,從這點看來,陳默雖然狡詐,但若打仗也是喜歡用正的人,跟這種人打仗,最好是以正兵克之。
袁紹聞言有些不爽,楊弘笑道:“其實我軍如今兵力占優,陳默出城迎敵,必有其故,但無論如何,如今占據優勢者,乃是我軍,主公不必擔憂。”
袁術點點頭,也覺楊弘所言有理,當即命人安營扎寨,準備明日天明之后,再行強攻,不信陳默這么一個營寨,還能擋住他五萬大軍?
孫策其實是想請戰的,不過今日跟典韋一戰,耗盡力氣,已無力再戰,只能回自己營中安心修養,等到力氣恢復了,再去找那陳默算賬,以報父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