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可有不妥?”易太察覺了陳塵的臉色異常。
“昨日你是如何向那周姓商人轉述的?”
陳塵開口問道,昨日他托易太去請周爺相助,陌生之人必不肯蹚這趟渾水,所以多少還是用了些威脅的話語,也提及了入城前的事,才讓周爺就范。
通過與羽嬈昨夜前的話談可知,她和周爺的消息并不互通,否則也不會問陳塵那么多問題,二人應該不是一伙人。
至此陳塵才好奇這兩人既不在同一條線上,又為何會合作完成如此危險的刺殺大計?
沒想到疑惑未解,清晨又有了變化。
兩人非但沒有聽他的話,而且如此大張旗鼓的舉動,也表明了他們放棄與陳塵合作。
“只字未改,全是按照少爺的話轉述。”易太拱手應答。
陳塵眉頭愈深:“我們的處境將很危險!”
“要離開柴陵嗎?”易太面色驚變,少爺說的話幾乎都應驗了,能讓陳塵皺眉的事不會是小事。
“離開柴陵后再想找機會就難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說罷,陳塵抬頭望向夏蕓韻:“近日可能要勞煩夏姑娘,鐵算子和這位周爺都不是善茬。”
“無礙,少爺此行也是因為我,安心施展計劃即可!”夏蕓韻依靠在房梁之上,聲音清冷。
陳塵聽之大喜,拱手道:“得夏姑娘者,得心安!”
“哄騙女子的話還請少爺留給羽嬈姑娘吧!”夏蕓韻唇間微動,側身不再理會陳塵,鐵面下卻是劃過一道隱晦的弧度,淺淺的笑容。
陳塵未在意,沖易太使了個眼色,出門去了。
來到茸閣外,商區不同難民區,清晨的街道極為熱鬧,除卻圍觀羽嬈奏鳴的男子外,還有不少行人往來奔波,三五成群,游走在街道兩旁的商行中。
“不是說柴陵以陶制聞名嗎?”陳塵一眼望去,有香料鋪子,有布料鋪子,有食館,就是沒見到一家賣陶制的。
“公子第一次來柴陵吧?這邊都是行商者的臨時鋪子,陶制鋪子在另一條街。”
一位清瘦男子走來,雙手高捧,神情恭敬。
“閣下是?”陳塵對這搭茬之人一再打量,從未見過,就算是昨日茸閣圍觀者他也該有眼熟才對。
“小的是柴陵的城牙,公子第一次來柴陵想必會用得到小人!”
男子個頭不高,說話時又要躬身,又要抬頭,面容還要時刻保持著敬笑,行舉極為滑稽,到也算令人心悅。
陳塵嘴角露出笑容:“幾個錢兒?”
牙人類似于現代的中介,初到柴陵,陳塵想了解這里的情況,包括實施計劃,能遇到這樣一個人,幫助還是極大的。
男子忙伸出五根手指:“五個子兒,帶公子通走一遍柴陵,大小事物就都清楚了。”
陳塵看了易太一眼:“給這位兄弟十個錢兒!”
“謝謝爺!”男子驚喜之下連稱呼都變了,十個錢兒不多,卻也看得出陳塵是個大方的主。
“怎么稱呼啊?”
“管小的叫暴徒就行了!”
男子露出憨態笑容。
陳塵和易太二人聽到暴徒這名字到也新奇。
“小的自幼腳力異于常人,一日暴走可行百里,才得其名。”
暴徒嘴角有一絲自豪,跑得快在這世道也是一種本事。
“可行百里?”陳塵撇了一眼,此人身形雖不健碩,可雙腿卻粗壯有力,日行百里,確實稱得上是暴走了。
“公子請!”暴徒領在前路,一路為陳塵介紹柴陵情況,不過也僅僅局限于商區,難民區他就不清楚了。
橫縱一共四條街道,其中三條都住著往來商客和柴陵本地居民,只有一條街道稱為官道,一整條街共上百家陶制商鋪,老板都是一個人:鐵算子。
不過大家也都清楚,鐵算子就是淳公在柴陵的代言之人,幕后老板自然是淳公。
這些錢聽聞都是賺來供給難民區的生活。
往來商客會在這里批購大量陶制,販賣到柴陵以外,甚至是霧國以外的城池。
再從各地城池中,批購相應的特產之物回到柴陵開鋪販賣。
故而三條商道的鋪子都是臨時的,需要交納租用之金給鐵算子。
說到底鐵算子都是最終受益者,商人多數是喝湯吃油水。
“柴陵不愧為霧國行商者的圣地!”陳塵感嘆了聲,這情況即便是在黎國都城他都不曾見過。
戰亂給商業增加了無數的風險,多數人和多數國家更愿意重視農業墾荒,很少有城主會選擇將商業作為城中的主要經濟來源。
“那是自然,這都要歸功于淳公,沒有他座下鐵鎧的威懾,柴陵的商道怎會如此安全!”
暴徒說話間,眼中盡是敬意。
“鐵鎧?”陳塵首次聽聞,露出疑色。
“公子難道不知柴陵黑鐵軍營?”暴徒有些意外,淳公手下的軍隊可是霧國一等一的戰力所在,盛名在外,竟然有人沒聽說過!
陳塵搖了搖頭:“實不相瞞,霧國也是初次來到。”
“原來如此!”暴徒恍悟,若是連霧國都是初次來到,沒聽說過黑鐵軍營倒也理解。
談及這個話題,他的情緒明顯高漲起來,畢竟這是柴陵的驕傲。
在霧國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是商隊手持柴陵星級商主徽章的,賊子匪徒都會放一條生路。
并非是給淳公面子,而是因為柴陵的黑鐵軍營。
在相隔極遠的霧國邊境,曾有一隊劫匪搶掠了柴陵的二星商隊。
黑鐵踏馬而去,一夜之間將那劫匪所居之山,殺的血流成河,轟動了整個霧國。
淳公有言,商業惠及所有人,當有人加以維護,凡是霧國境內膽敢劫掠柴陵商人者,黑鐵必將之斬盡。
話語雖不足以懾人,可淳公對此出言必行,這也是天下行商愿意來柴陵的一個主要原因。
“淳公真乃柴陵之福啊!”陳塵恭敬的向遠處城主府拱了拱手,心誠之舉還是逢場作戲就無人能看穿了。
暴徒極為欣喜:“公子若是有在柴陵行商的打算,以后對淳公之善會更有體會。”
陳塵點了點頭,心里盡是冷笑,善惡分辨又豈在眼前景象。
走遍了三條商道,陳塵已是心中振凱萬千。
柴陵商業之繁榮幾乎可以與現代相媲美,商鋪中的商品也是琳瑯滿目五花八門。
數千商鋪都在開門迎客,聽暴徒的介紹,其中有位四星商主,一人便租用了一百多家商鋪,商隊中更是有上千人往來采購。
十位三星商主,每人也都有數十家商鋪。
這幾位在柴陵的商鋪幾乎是固定的年租,不像周爺這種二星商主,每次歸來時才臨時租用商鋪來販賣商品。
由此便產生了勢力,除了獨一位的四星商主,其他十位三星商主也有勢力排名,正是按照在柴陵所持固定商鋪的數量來排行的,大胡子只能排到末位。
且一路而來,這里與外界最大的不同便是所有人嘴角都掛著希望的笑容,無論商區還是難民區。
遠處三五少女結伴,剛剛從香料鋪子里走出來,身后的老板還在呼喊著談價。
這在亂世中是不敢想象的,黎國的百姓即便是身處都城也多是以農戶為主,真正從商的只是少數,而能上街相伴購物的少男少女,更是只有貴胄或王公子弟,不可能有平民。
“此人若是手執天下,十三國局勢恐怕不會在如現在這般僵持。”
陳塵心里暗嘆,對這位淳公的一面之緣印象并不好,可不得不說,淳公營造出的柴陵,確實讓人驚艷,無論其后隱藏著多么大的陰謀,至少百姓們是幸福的。
“公子,官道還去嗎?哪里無一例外,都陶制商鋪!”暴徒試探著開口。
“看看吧!”陳塵思緒抽脫而出。
來到商道,景象又有了變化,這里更像是一條專業有條理的批發市場,沒有什么閑逛而談的少女,多數是匆匆采購貨物的商人,以及裝上馬車的壯漢,大家都很忙碌。
“商道的情況非常單一,沒有商主勢力的劃分,這里的每一家商鋪都是為鐵爺工作的!”
提及鐵算子,即便是暴徒這一介小民,眼里也有些憤恨,可見此人在柴陵的口碑確實不佳。
“鐵爺到底是何許人也?怎會在柴陵掌握如此權勢?”
話題至此,陳塵只是隨意開口的一句詢問,毫無令人起疑的痕跡。
“鐵爺其實是柴陵唯一的一位五星商主,正是由此才被淳公看重,雖然為人不受城中之人待見,可智慧學識確實令人為之驚詫。”
“哦?”陳塵起了興致,四星商主在柴陵只有一位,且是十余年間也無人突破,沒想到那鐵算子年紀輕輕竟然曾成為過五星商主。
“鐵爺不僅僅是五星商主,當初震驚整個柴陵的是他起家只用了千枚銅幣,卻在一年之內就成了五星商主,交易數額遠超百萬銅幣,至今都是柴陵乃至整個霧國的傳說。”
即便不喜此人,可談及鐵算子的事跡,暴徒眼中仍多是欽佩。
“論起才智,在下恐怕不及你身旁的這位公子!”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鐵算子帶著幾名護衛而來,目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