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麒麟后悔了。
他不該在妖神殿里頭大放厥詞。
這中土人間誰都可以惹,唯一不能招惹的就是擁有仙兵鎮國的大漢。
要知道,中土歷四萬年以來,這是唯一一次的仙兵臨世,不是傳說,不是神話,仙兵終究是仙兵啊!
“族王,快,快避讓逃脫啊!”
“時間來不及了,族王,不可意義用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是啊族王,不能再猶豫了!!”
僅存的數位妖老圣妖再次勸告。
那是大漢鎮國仙兵的第二波攻勢,沒有人敢質疑其威勢,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避讓逃脫。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其他,已然沒有任何意義了…
火麒麟萬念俱灰。
但也不至于一心求死了。
他也不想死。
只是…
“避讓逃脫?怎么逃脫啊?后方就是大漢鎮國仙兵臨世之境,是死絕之地,前方又是火海一片,仙兵余威尚在…”火麒麟無力道。
這一波攻勢,封的是后路。
你往前,就是送死,往后也是步入焚天之火中。
“逃不了的,那漫天星墜的速度太快了,這一波攻勢不在這里,我們根本不用動,死不了的。”火麒麟嘆道。
幾位妖老圣妖一聽這話,再抬眼觀天,意識到了族王火麒麟的話并沒有錯。
大漢的第二波仙兵臨世并不是沖著他們來的,而是直接降臨在獸潮陣營的外圍,是要全面封鎖圈殺五千萬獸潮大軍。
他們逃不了,也不用逃脫。
下一次呢?
大漢兩次大規模啟用仙兵,第一次只取王部核心,第二次外圍封鎖圈殺,留下了中間環形的安全地帶。
可這真的是安全地帶嗎?
如果大漢還有第三次鎮國仙兵降臨呢?
他們不敢想了,絕望的氣息再次攀升,窒息而恐怖!
他們就呆滯在了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那一顆顆星墜從他們的頭頂天幕劃過,而后極遠之處綻放。
一樣是數十刻天日臨世。
一瞬間,天地一白,什么色彩都沒有了。
參天入地的蘑菇云一朵朵的升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包圍圈,那個現象是何等的恐怖駭世,簡直就是天威之象!
緊跟著,震天巨響,恐怖的沖擊波開始交織!
天幕之上,火云滾滾,不知幾萬里。
太可怕了!
太恐怖了!
饒是他們這些圣妖修為高深無比,臻至合體境,在凡人眼中如同神靈一般的強大可怕。
但在這大漢的鎮國仙兵天刀天劍面前,依舊是渺小到了微不足道。
前后的炙熱交織沖擊,讓這些已經顯露顯露妖相本尊的麒麟妖也難以忍受,一個個痛苦無比!
麒麟族本來就是火之屬性妖靈。
火有太多種了。
地火、凡火、天火、真火、三昧真火、六昧真火…
撇去法則之力不談,它們最大的區別就是溫度,但哪怕修真界最可怕的真火,也無法比擬天日太陽之火!
而他們根本不知道的是,就算是天日太陽之火,跟大漢鎮國仙兵一瞬間爆發的那一刻相比依舊是差了太多太多了。
日心之火不過數千萬。
但大漢的天劍,在那一瞬間爆發的溫度直接上億,甚至大幾十上百億。
耐火的火麒麟?
呵呵…
此時此刻。
那四方一朵朵的蘑菇火云全部都演變到了參天入地的恐怖程度,整個天地一紅,仿若烈火地獄!
火麒麟顫栗無比,絕望窒息。
他怕了、
徹徹底底的怕了。
更可怕的還在后面。
大漢到底還有沒有第三波鎮國仙兵臨世?
賭一把嗎?
火麒麟不敢賭!
他死死盯著極遠外圈。
那里比之內圈要好很多,一朵朵的蘑菇火云之間還是不小的間隙的,狠下心來,還是有一線生機脫逃的。
“大漢絕對有第三波仙兵臨世,絕對有!!”
“我…我火麒麟愧對王族啊…”
火麒麟仰天痛哭。
而后,他也不再有任何的猶豫,修為妖力再次提振到了極致地步,朝著間隙最大的那個方向凌空而去。
幾位妖老圣妖默默跟上,心神依舊是震顫恍惚著的。
果不其然。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就在他們剛剛抵達外圈,正拼命穿越那最為可怕痛苦的炙熱圈之時,火麒麟下意識的回首,極北天幕之上,第三波星墜開始了。
“大漢,這…這就是大漢么…”
火麒麟再無心氣,唯有顫栗,仿若劫后余生。
他低頭。
大地之上,是無數的妖獸在瘋狂逃竄。
那是極度受驚的妖獸,幾乎就是瘋癲了,不可能再驅馭成陣,甚至會沖擊南天域的城池。
但,更多的妖獸直接死在了大漢的鎮國仙兵之下,不知其數。
更可怕的是,火麒麟極目遠看,在大漢仙兵直接降臨的地方,那里是一片赤地焦土空白,什么都不剩了。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至少數百萬的妖獸在大漢鎮國仙兵之下直接被抹成齏粉,鎮壓成了虛無,連個渣渣都沒有。
火麒麟不敢回首。
也不敢再親眼目睹大漢的第三波仙兵臨世了。
他咬著牙,朝著極遠之處逃離。
很快。
天地又是一白。
沒一會兒,震天巨響再起。
再而后,天幕數萬里皆是赤火焚天!
火麒麟知道那是什么。
他還在玩了命的奔逃。
他的心里也清楚,這番驚天動地之天威,整個南天域大地都能感知和目睹。
妖庭應該驚動了。
麾下的其他無數王族也能推斷出麒麟族步入了蛟龍古族的后塵。
不知過了多久。
火麒麟覺得周圍的炙熱感消散了很多。
他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首,就那么呆滯的看向了南天域的西北方,那是亙古未有之恐怖天象!
幾位妖老圣妖狼狽不堪。
顯露出了人相之后,一個個的遍體鱗傷,痛苦至極。
他們在大口的喘氣,在努力的恢復妖力和元氣,但劫后之恐懼和絕望感,還在愈演愈烈。
“族…族王殿下…”
“完了,麒麟王族這次徹底完了…”
“不!不只是王族!大漢這是直接開戰妖庭,是要把戰火點燃在我們南天域啊…”
“族王,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啊?”
該怎么辦?
火麒麟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他輸了。
輸得一塌涂地,恥辱至極。
但更可怕的是,他沒有任何的反撲報仇之心氣了,只剩下絕望和恐懼。
“回妖庭吧,這大勢已經開始…逆變了!”
火麒麟長嘆了一口氣。
而后轉身,朝著極南妖庭方向御空而去。
與此同時。
南天域。
玄空山。
妖庭禁地。
一位豐神如玉的偉岸身姿橫滯在玄空山之巔的天幕云端,就那么冰冷的看向了西北方向。
那里赤火焚天,不知幾萬里!
這便是當代妖庭主宰,妖皇尊上!
在整個南天域無數妖靈王族心中,哪怕是天狐族和麒麟族這等數一數二的強大王族,他們對于妖皇都是無一例外的陌生而敬畏。
妖皇素來神秘,高高在上,絕對權威!
此時。
妖皇的身后。
一位身披白色粗麻布衣的老人…不,這不是人族,而是一位蛻變了人相的老妖,一直躬著身子,姿態虔誠如敬畏神靈。
這老妖,氣息內斂古樸,和人間那耄耋老人根本無意。
但,他有一個足以任何妖靈王族都為之顫栗的名字:
祖皇妖!
妖庭素來威名在外的皇戰妖尊在祖皇妖面前,不值一提,而這,也是妖庭皇族真正的底蘊代表!
許久之后,那位負手而立的偉岸身姿突然輕聲一嘆,道:
“看來這一次,孤也失算了…”
那祖皇妖只是微微一顫,沒有說話,但身子躬的更深了。
妖皇嘆了這么一句之后,募然間,笑了笑,搖頭,但語氣卻越發森冷可怕,牙關微咬,幾分恨意:
“青羽欺騙了孤,太倉在利用孤啊…”
“尊上,妖庭和太倉之間,是相互利用,但他們太狡猾了,三萬多年了,人類早已不是當年的人類了。”祖皇妖終于開口了。
這話,讓妖皇沉默了。
妖庭和太倉之間確實是在相互利用,只是他們的謀算太深了,太狡猾,甚至可以說是無恥了。
妖庭…被坑了!
“這個大漢很不簡單,鎮國仙兵到底是仙兵啊,太倉也奈何不了,看來局勢要逆轉了啊…”妖皇再次一嘆。
些許落寞和不甘。
但,那位祖皇妖卻不以為然。
“既然太倉都奈何不了,那妖庭自然也是無能為力!尊上,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啊…”祖皇妖嘆道。
妖皇微微一怔,側身,雙眸深邃可怕的看向了這位祖皇妖,眉間微瞇,道:
“繼續說!”
“不管怎么說,斷天涯之上的誅妖大陣已經崩壞了,人間徹底失去了那層庇佑他們三萬多年的屏障,大漢再棘手,也只能獨占一域,這中土人間可不只是西天域啊!”
;“而今,東天域已經攻破了,用不了多久就是妖庭的領域新土。中土域底蘊最深,但只要不跟北部的太倉撕破了,區區一個天璇姬家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最重要的是,人族已經變了,不再是三萬多年前的那個沆瀣一氣同仇敵愾的人族了,自私和傲慢正在讓他們走向滅亡!”
祖皇妖如是說道。
妖皇點頭,卻沒有說什么。
他依舊是那樣靜靜的看著這位被譽為皇族最有智慧的祖皇妖。
他知道,祖皇妖還有話說。
果然。
祖皇妖略微停頓了片刻之后,緩緩直起了腰背,一股似乎被塵封了無盡歲月的鋒芒銳氣豁然蕩出。
他看著極北方向,那里便是人間。
“大漢,是一個異數。”
“妖庭沒有算到,主宰人族四萬年的太倉也沒有算到,今日之變,沒有什么值得沮喪的地方,因為大漢是異數,極端特殊的異數!”
“他不屬于中土修真界,也沒有注定要成為妖庭不死不休的對手,尊上不喜歡大漢,但…人間還有比尊上更不喜歡大漢的存在!”
“尊上,老夫得到過消息,那天武帝…似乎很有意思啊…”
祖皇妖講到這兒,抬眼看向了妖皇,略微渾濁的老眼此刻在漸漸清明。
妖皇負手,微微蹙眉,道:
“你說的是漢土人間?”
“尊上圣明,確是漢土人間,那天武帝竟然立定了國策,讓妖靈融入了人間,似乎締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太平凈土啊…”祖皇妖點頭。
“那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舉措,孤初聞之時,也被震撼到了。想當年,我祖剛剛也曾乞求過人族先賢,謀求共融,但他們太傲慢了,不給任何的機會,若不是太倉…”
妖皇不自禁的感嘆,但話說一半,卻息聲了。
有些事情,不能說。
祖皇妖老身一顫,似乎是心照不宣,眼底閃過一絲驚恐,但旋即便恢復如初了。
這時,妖皇突然問了一句:
“你說,太倉之下那個人…不,是神,他還活著嗎?”
方才恢復過來的祖皇妖,一聽這話,猝然抬眼,驚恐而忌憚,深吸了一口氣之后,顫聲道:
“尊上,老奴不知…但,即是神靈,當為永生!”
“即是神靈,當為永生。呵…他要是還活著,太倉怎會按不住那小小的大漢呢?”妖皇冷呵。
這話,讓祖皇妖的驚恐直接演變到了極致地步。
他老臉蒼白,就怎么呆滯的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尊上,似乎是萬分意外,不可置信。
“尊…尊上…”祖皇妖顫聲,是在勸告。
妖皇瞥了一眼祖皇妖,冷笑,輕哼,卻也沒有說什么。
而后,直接拂袖,身姿化作一團虛影朝著下方玄空山而去。
虛空之上,一個威嚴可怕的聲音蕩響:
“也罷,聽聽火麒麟這次又該如何向孤解釋。”
“老奴遵命。”
那祖皇妖躬身。
直起腰背之時,才驚覺后背早已經是冷汗一層了。
他就那么呆呆的看向了妖皇離去的方向,心中翻江倒海,良久之后,才搖了搖頭,再深深的看了一眼極北方向。
西天域。
天安都帝宮。
宣室殿。
雨化田躬身立在殿內,趙元開則是慵懶的半躺在金龍椅之上,心情是難得的洽意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