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若水還是不能理解。
她不明白為什么趙元開就一定要拒絕她。
其實從回歸大漢本土到現在發生的一系列經歷,姬若水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趙元開在暗示著她什么。
尤其是最后看的那場電影,更是讓姬若水篤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記得趙元開說過,成婚不是兒戲,也不是利益交換,而是彼此的相知相愛。
這沒錯。
姬若水承認。
盡管姬若水還不清楚什么叫做感情,但現在,她很明確,自己應該是對趙元開動心了。
她向來是個直接而坦蕩的女子,從不拐彎抹角,含蓄內斂!
無論喜怒厭惡,她總是很直接的表達出來。
大漢是非常神奇且了不得的國度,這里的一切都讓姬若水感到驚奇,嘆為觀止。
同時,她更能清晰的感知趙元開對于這來之不易的一切的珍惜和注重。
姬若水看的很透徹。
她清醒意識到趙元開的大漢和中土世界的沖突性和對立性到底在哪里,如她之前說的那樣,你是要顛覆這個世界!
這是誰的世界?
是修真文明之下修真者的世界!
而姬若水,便是這個修真者全體的最具象征性的代表之一!
趙元開一直在強調是非對錯,會佐以很多很多晦澀的詞句和概念讓姬若水陷入困惑迷茫之中,但事實上,內心深處的姬若水并不為所動。
還是那兩個概念,理想和現實!
對是對,錯是錯,這是理想化的,而在修真文明之下,最可笑的就是是非對錯分明!
當年太倉宗一言崩滅漢皇朝,漢皇朝有錯嗎?沒有!
現在,太倉宗再次降下意志,出天罰者,要抹殺趙元開,那趙元開有錯嗎?也沒有!
你在我姬若水面前說理,我會聽,會認可,那是因為我被打動了。
可在真正的修真文明的統治階層面前,你說理有用嗎?沒有!他們不會被你打動,只會被你打敗!
趙元開也好,大漢也罷,其實已經顯露了極大的危險性了。
這不單單是針對太倉宗,同樣是針對于天璇圣地。
所以,姬若水也說過,如果圣地知道了這一切,很可能會否定之前的一切,因為你要顛覆的是修真者的世界和文明!
姬若水還是主動了。
她大聲的喊出了那三個字的請求。
她甚至都不知道該怎么回去面對圣地,該如何交代和應對,但管他呢,瘋狂一回吧!
她喜歡這個世界。
或者說,她喜歡著眼前的這個人。
姬若水看著趙元開,眼眸注視著,似乎想要看穿趙元開的內心。
但最后,她還是失落了。
趙元開眼神從一開始的遲疑、復雜,漸漸的變得越發的堅定和陌生,這已經表明了一切。
事實上,趙元開也很掙扎。
主要是事態演變到了一個根本無解的地步。
首先,趙元開需要天璇姬家的幫助,這是毫無疑問的。
但需要天璇姬家的幫助就必須通過成婚連理,來建立出那個值得天璇姬家信任的結盟方式!
如此一來,姬若水就必須登臨帝后之位,否則根本無法向天璇姬家交代!
但帝后之位,已經有人,也只能是那人。
其實趙元開是有其他的想法,他引姬若水回歸漢土,也正如姬若水說的那樣,希望借此能打動她。
事實也確實打動了。
這是一種共鳴,完全可以找到了共努力同信仰的盟友。
但,眼下看來,這條路顯然走不通,姬若水說的很對,這是立場的絕對對立。
非親非故,還立場對立,人家憑什么冒著天大風險、不惜和太倉仙門對峙來幫助你?
另外一點。
此時的趙元開對于天璇姬家一樣是一無所知,而且他深知一點,就目前階段,大漢不宜跟這些中土域的超然勢力走的太近了的!
甚至可以這么說,寧愿是對手,也要是最親密的盟友!
就好比現在,趙元開帶姬若水回漢土,只看人間,不問軍武國防。
而接受旨意領著拄拐老人的在戰區之內相對性的轉一轉的雨化田,應是大漢內部最深諳帝心的臣子了。
他知道帝尊想用意何在,也知道該帶著拄拐老人去哪里,見識什么。
許久的相望靜默。
最后還是趙元開主動打破了平靜,笑道:
“時候不早了。”
“是啊,不早了…”姬若水點頭,卻似乎意味深長。
趙元開想要回些什么。
但,就在這時,他的隨身衛星電話突然響了,是從臨水戰區的最高司帥府打來的。
看了一下時間,凌晨四點。
這個節點,這個電話,讓趙元開不禁陡然心頭一顫。
出事了?
姬若水也感知到了趙元開的臉色變化,她默不作聲,卻心里有種莫名的期待感。
她始終篤定,趙元開是需要她的,需要天璇姬家啊!
也不知錯覺還是怎么了。
姬若水總覺得趙元開似乎對于中土域很不上心,也過分自信還是胸有成竹?反正趙元開似乎沒怎么懼怕太倉宗,也根本不在意那八部遺忠。
很奇怪…
也沒道理啊…
趙元開側身,接聽,沉聲道:“說。”
片刻。
姬若水就看著背對著自己的趙元開的背影竟然在突兀之間,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情緒猝然間爆發了。
“當真?”
“好,朕現在就回來!”
“等…等著!!”
趙元開轉身。
姬若水就看著眼前的男人竟然雙目有些濕紅,眼中甚至還擒著淚水,那顯然不是震驚,而…而是大喜!
情緒幾乎崩潰般的大喜?
到底發生了什么?
眼前的男人在萬象宗之巔的時候,無論是面對血袍老祖還是昆老,都始終八風不動,心境何等超凡!
姬若水太好奇了,隱隱的,她還在眼前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溫柔,很動人很動人,似乎足以讓天下女人沉淪其中。
只是,那份溫柔顯然與她無關。
“發…發生什么了?”姬若水下意識的問道。
“朕的帝后,歸來了!”趙元開沒有任何的保留,如實回應,而后緊跟著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五分鐘之后。
三輛掛著東州鎮將府的軍車停靠在了街邊,領頭下來的便是一位肩扛將星的將軍,此人便是都東州鎮將府的二星鎮將!
鎮將一見帝尊,竟然激動的直接叩跪在地,敬畏如神。
后方,一眾校官更是尊崇到了極致地步。
趙元開拂袖,直接上了車。
姬若水有些木訥和茫然,下意識的跟上,就坐在趙元開的身邊。
電話是打到航空港戰區司帥府的,承接旨意再下達軍令到東州鎮將府,一切只在幾分鐘之內。
車上,趙元開急切而激動,心情無法平復,也似乎忘了身邊還有姬若水的存在了。
進了鎮將戒備區,兩架已經退出大漢軍武戰線一線的二代天鷹戰機已經備戰完畢,趙元開沒有任何的停留,直接上了戰機。
這一次,趙元開和姬若水是分開的,因為戰機空間有限,本來也不是運輸所用的,一切都是臨時的最高指示!
起飛。
夜色中轟鳴。
迎著東方的魚肚白,朝著大漢東海航空港疾馳而去。
一個半小時。
戰機降落在戰區機場之上。
之前乘坐回歸漢土那架特別改裝的天鷹三代同樣是列陣已久,趙元開依舊是沒有任何的逗留,甚至步子更加快了。
進入機艙,姬若水木訥的跟上。
不知怎么了。
此時的姬若水情緒變得好低迷好低迷的,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破開了一個傷口,冷風止不住的往里頭灌著。
戰機再次起飛。
接下來便是長達十多個小時、橫跨六萬里無岸之海的長距離飛行。
“趙元開?”
終究還是姬若水主動的開了口。
她也終究是禁不住好奇,想要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子,值得身邊的這個男人如此牽腸掛肚情有獨鐘。
“怎么了?”趙元開側臉。
“帝后歸來了…是什么意思?”姬若水問道。
姬若水對于大漢的帝后一無所知,而圣地調查的信息也完全忽略掉這個女人。
若是趙元開的這番反常表現,姬若水是不會對那個陌生的女人產生興趣的。
畢竟,凡俗界的皇權,帝后皇后什么的一直都是附庸品,除非背后的家族勢力遠在皇權之上。
但大漢那位帝后顯然不是。
“十一年前,朕已經定下戰略,大漢必須要走出去南蒼域孤島,可面臨是一個強大到無可戰勝的中土世界,很困難,是朕的帝后,主動提出遠渡中土世界,至此,十一年過去了,生死無訊,兩相茫茫。”
“朕等這一天,足足等了十一年了!!”
趙元開簡單敘說,一句等了十一年,足以說明一切了。
姬若水大概是聽明白了。
那位帝后應該是作為一招后手,扎入了中土世界,大概率天賦也很驚人,需要先行一步去中土世界兌現自己的天賦。
首先,姬若水就意識到趙元開為了進軍中土世界做了很多部署,而她顯然對于這一方面是知之甚少。
其次…
等一下!!
不對!
姬若水陡然間轉臉,死死的盯著趙元開,凝聲問道:
“你的帝后,是否姓趙?叫趙思憂?”
姓趙?
當然不是了。
等等,趙…趙思憂??
那一刻,趙元開也怔住了,直覺告訴他,姬若水突然吐出的這個趙思憂,極有可能就是青憂進入中土世界之后的易名。
“你認識趙思憂?她去了你們中土天璇?”趙元開立馬問道。
“不!”姬若水搖了搖頭。
應該就是趙思憂了,沒意外了。
當好奇心被滿足之后,姬若水低迷的心情并沒有太多的好轉,相反,似乎更加的失落了。
怎么是她呢?
怎么可以是她啊?
趙思憂…
一個只有中土域修真界最頂峰圈層才知道的名字。
一個讓中土天榜之上的所有天驕為之神往的女人。
一個被傳聞推到了和向來一騎絕塵的姬若水平起平坐的女人。
“告訴朕,關于趙思憂的一切,都告訴朕!朕姓趙,青憂是朕的帝后,她易名為趙思憂分明就是企盼朕不要忘了她,對,一定是她,是朕的帝后!!”
趙元開太過于激動了。
以至于姬若水當下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趙元開,我覺得她們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姬若水說道。
“什么意思?”
“趙思憂,是太倉宗九大真人之一的妙音真人座下的唯一真傳弟子,傳說她是千古不出的太陰之體,甚至一招敗過太倉首徒華天應。”
姬若水平靜回應。
那一刻,趙元開怔然了。
怎么會是太倉宗?
太陰之體?
真人弟子?
還一招敗過太倉首徒?
“不過這些都只是傳說,我也沒有見過趙思憂真人,是否真的一招敗過華天應也未經證實。不過,那畢竟是太倉宗,應該不可能空穴起妖風。”
“至于華天應,我倒是可以說說,此人身為太倉首徒,奪魁中土天榜幾十載,應該是太倉宗境三百年來的天賦第一人,之前被中土域公認為太倉宗下一代掌教接班人。”
“只是現在關于趙思憂的傳聞有些多,如果傳聞都是真的話,中土域可能會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兩位女尊橫壓一個時代的盛世。”
姬若水又道。
兩位女尊橫壓一個時代?
“你,和趙思憂?”趙元開問道。
“對,萬古以來,太倉天璇共尊天下,我是注定要成為圣地之主的,若是趙思憂能接掌太倉,便是兩位女尊同時代耀世,這是前所未有的。不過我覺得,趙思憂應該不是你的帝后,否則…”姬若水道。
盡管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白了。
太倉宗的意志絕對而明確,是一定要抹殺趙元開的,所有涉及當年漢皇朝遺族的任何人,都只有一個死字!
趙元開冷靜了下來。
久久的沉默。
戰機在云層之中急速飛行。
姬若水見趙元開沉默了,也沒再說話。
只是習慣性的反思突然讓她有了一種莫名的受挫感,她覺得自己方才有些話多了,而且也不太理智。
似乎是,為了否定而否定,就因為她打內心深處就不希望趙思憂真的是趙元開的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