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庭芳跟就多大多數的北戎人都不一樣。
因為她讀過書!
而教她的那位女先生,來自長安,那個在烏庭芳心中繁華夢幻般的朝圣之地,長安!
長安的風華,長安的禮制,長安的八百年底蘊悠長。
女先生講了好多很多烏庭芳從未見過聽過的新鮮美好的事物,描繪了一副如絢爛如夢般的盛世長安畫卷。
而最重要的一點。
那位烏庭芳心中最受尊敬的女先生,卻無比的憎恨北戎人心中那位尊如戰神的雁門袁世充。
女先生說雁門袁氏暴虐無道,囚禁十萬大漢無辜黎民為奴!
還說雁門袁氏只尊袁姓,凡異姓者,皆為螻蟻奴隸!
這樣的人若是得了天下,成了萬民之主,那…將是萬民之殤,是萬古長夜不復明之悲哉!
“父王,女兒…不想嫁!”
烏庭芳跪在烏衍鵠的身前,咬著牙,道。
這話一出,烏衍鵠勃然大怒。
而邊上,烏衍鵠的長子,北戎國的太子兼二十萬北戎軍大元帥的烏庭智更是拍案而起,喝道:
“姐姐,你…你這個時候還在胡鬧什么?”
“不嫁?”
“袁世充何等英雄蓋世,他能答應父王娶你為正妻,那是你的榮幸!”
“假以時日,袁世充問鼎大漢,你可就是那尊貴無上的新國皇后啊!”
烏衍鵠站了起來,正要說話。
而這個時候。
殿外有宮廷內官疾步進來,稟告道:
“啟稟大王,袁門袁世充挾重禮前來提親點兵,此時人已在宮外!”
“袁世充來的這么快?”
烏衍鵠一愣。
而后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烏庭芳,身材瘦小卻煞氣逼人,喝道:
“來人!”
“將公主送回宮內,好生打扮,準備出嫁!”
“不!”
“父王,我不嫁,女兒不嫁啊!”
烏庭芳拼命搖頭,哭訴道。
但這時,
殿外一聲高喝炸響:
“為何不嫁?難道是我袁世充配不上你這尊貴的北戎公主嗎?”
話音落。
便看著袁世充身披虎頭黑甲,氣勢森冷駭人,如入自家祖庭般的步入北戎國庭之中!
面容梟傲無比。
恐怖的武道修為在肆意的勃發著,沒走一步,都讓北戎皇宮中的內官侍從的壓力激增幾分。
數步之后,凡北戎皇室之外的人,竟然齊齊折膝跪地!
烏衍鵠臉色一白,心中大驚啊。
這等可怕的威勢,直追大漢開國太祖當年啊!
烏衍鵠沒有任何的慍怒不悅,反倒是笑臉迎了上去,極為客氣道:
“袁郎,你這是說笑了啊!”
“袁大哥!”
烏庭智對于袁世充是極為崇拜的。
他心里也清楚,沒有袁世充三年前的那驚世一戰掀了北戎舊主,也就沒有他烏衍鵠一脈的上位!
“大王!太子!”
袁世充面對烏衍鵠和烏庭智,只是抱拳,無需跪拜。
象征性的問了個好之后。
袁世充走到了烏庭芳的身前,蹲下身子,一手將烏庭芳的下巴抬了起來,就那么極具侵略性的看著那張帶有異域風情卻兼備漢人氣質的傾城面容。
“芳兒,你不是一直都向往著長安嗎?”
“用不了多久,我就打下你心中向往已久的長安,讓你站在未央宮之巔,俯瞰整個長安盛世!”
袁世充傲然道。
一雙眼睛,卻肆無忌憚的在烏庭芳的身子上肆虐著。
“不!”
“你會毀了長安的!”
“還有,我不喜歡你,我不會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烏庭芳冷冷的看著袁世充。
她討厭這樣的野蠻、狂妄、心無悲憫目無敬畏的男人。
“放肆!你…你怎么跟袁郎說話的?”烏衍鵠大怒。
袁世充卻一擺手,示意烏衍鵠不要說話。
托著烏庭芳精致下巴的那只手,始終沒有收回,甚至還在輕輕的撫捏著。
而后,只見袁世充那狂傲的臉上,泛起一絲蔑笑:
“呵…”
“如果你不是北戎公主,我現在就扒了你!”
言罷。
袁世充豁然起身,看著烏衍鵠,語氣強硬無比,道:
“大王。”
“我袁世充今日提了重禮,是為提親點兵而來。”
“這提親一事讓我很不高興,所以…點兵一事可不能再讓我袁世充壞了心情啊!”
“天武小皇帝已經開始屯兵上郡,北戎的那二十萬兵馬也是時候入雁門了。”
“放心,我雁門袁氏吞了這大漢之后,定不會虧待了你們北戎人!若是芳兒能迷途知返,好好的討好侍奉我袁世充,正宮之位依舊給她留著!”
狂妄!
這番話太狂妄了!
但,他袁世充在北戎有這個狂妄的資本!
而和親一事,本來就是烏衍鵠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烏衍鵠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女兒,頓時怒火中燒,走過去,甩手就是一個巴掌,狠狠抽在了烏庭芳的臉上。
烏庭芳依舊是面如死灰,沒有任何的表情,唯獨兩行清淚不斷。
“來人,將公主送回寢宮!”
烏衍鵠喝道。
而后走到了袁世充的跟前,目色一沉,野心之火在熊熊燃燒,道:
“袁郎,本王希望你不要食言!”
“王兒,將帥印取出,你我一統陪袁郎前去大營點兵!”
“王兒領命!”
烏庭智叩拜,將已經備好的帥印托出!
袁世充看了一眼,整個人猝然間爆發出了驚世駭人的恐怖威勢,放聲大笑:
“哈哈哈…大王好魄力,看來我袁世充三年前沒有看錯人啊,請!”
“袁郎,請!”
三人步出北戎皇宮。
在浩浩蕩蕩的行陣簇擁之下,直奔北戎屯軍大營!
而另一邊。
烏庭芳被一眾宮女強行送回公主府之后,直接看守府門,進行軟禁。
此時的烏庭芳絕望無助,在第一時間就撲去了位居公主府偏房之中的那位女先生住處。
“思歸先生?”
“芳兒心有疑惑,有莫大的疑惑,請先生點撥。”
“思…思歸先生!!”
烏庭芳一推開偏房之門,整個人就那么呆滯的站在了原地,根本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屋內,三尺白綾懸梁,一副孤身飄搖。
而桌案之上,以血為墨,寫了數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國破家無,思歸無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