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裳不僅為悅己者容,還可以為悅己者舍下顏面。
那會兒的她百般央求和苦苦忍受的事情,到了現在竟然想要主動做了。
“真把我當成鐵打的了?”
陳積有些無語的說著,“怎么也得等我喝完雞湯,補充過體力再說。”
秦云裳先是垂首乖巧的應了一聲,隨后步伐輕盈的端來食盒,將里面的雞湯小食放在陳積的面前擺好。
“郎君先吃,妾身去叫謝掌柜起來。”
臥室的小門輕輕打開又輕輕合上。
秦云裳來到臥榻旁邊,初為人婦的謝掌柜睡姿優美,側著身子的她枕著自己的左臂,右手輕柔的搭在俏臉旁邊。
一夜過后,她身上那種少女獨有的靈氣好似又消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清婉與靜謐。
再加上原本的那些簡潔干練,這會兒的她算是徹底從小姑娘轉變成大姑娘了。
秦云裳將自己的秀發攏好,并且在銅鏡中發現妝容沒有絲毫問題之后,這才來到床榻邊上蹲下身子,搖著謝靈的藕臂輕聲喚道:“謝掌柜?醒來吃飯了。”
“嗯?”
謝靈并未睜眼,只是有些慵懶的躺平身子,并且提了提被沿帶著許多鼻音道:“郎君他…已經盡興了?”
秦云裳聞言頓時僵在了原地,看著謝靈嘴角已經有些微微勾起的樣子,她甚至想直接鉆到床底下去。
真是沒臉再待在這里了。
“謝掌柜起床了…”
她只得硬著頭皮裝作沒聽到,或是當那句只是夢話,“郎君還在外面等著呢。”
謝靈嘴角的幅度已經愈發上揚了,只見她這才睜開雙眼,好似有些驚奇的道:“秦小姐怎么來了?”
秦云裳心里發虛的回道:“謝掌柜這段時間忙碌異常,昨晚更是操勞半宿,咱們相交甚篤,我心中不忍,便熬了一些滋補的雞湯過來給你嘗嘗。”
“秦小姐真是好心…”
謝靈似是由衷道:“我謝靈出身低微,能認識秦家的千金小姐就已經是十分不易了,現在又被秦小姐如此關心,真是三生有幸呢。”
此時的秦云裳已經是如坐針氈了,二人平日里的悄悄話可從來不是這樣“冠冕堂皇”的。
若是換做之前,二人認識之初,謝靈就算心里有事也能在臉上表現出來,秦云裳也能隨之拿捏一二。
但是現在的謝靈已經今非昔比,積靈店掌柜的位子她已經坐了一年,期間進料賣衣,以及和各種顯貴千金和尋常婦人打交道,無論在言語方面還是心機方面,都已經不是她可以相比的了。
秦云裳今天之所以想要不那么淑女一把,就是為了給自己找回一些場子。
畢竟這段時間以來,二人在私房話的調笑之中,“身經百戰”的她一直都是處于下風的那一個。
秦云裳輕咳一聲,神情中已經有了一絲尷尬,“謝掌柜說笑了,還是早些梳洗吃飯吧。”
她可不想再這么繼續打機鋒了。
自己本就理虧在先,言語之上又不濟事。按照這個勢頭下去,自己肯定是要慘敗收場了。
“秦小姐不急,”謝靈支起身子,靠在床頭輕拍了兩下昨晚陳積睡覺的位置道:“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和秦小姐討教呢。”
秦云裳的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看這架勢,顯然是要和自己算賬了。
“謝掌柜初為人婦,最好…還是莫要讓郎君等的太久。”
她有些底氣不足的建議著,在她心里,只要是回到了郎君身邊,那就萬事大吉,一切無憂了。
不過謝靈卻是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就因為剛剛嫁了人,所以才更要向秦小姐討教呢…”
秦云裳只能惴惴不安的半坐在床榻之上,“謝掌柜有話直說便是,咱們多少次的秉燭夜談,彼此之間早就沒有了秘密可言。”
“嗯…”
謝靈點了點頭,直到此時,她臉上的那些從容淡定才逐漸松動,轉而變的有些猶豫起來。
“秦小姐,”她的聲音比剛才的低了許多,“如今我能重新做人并且得償所愿,除了郎君,就是要感謝秦小姐了。
所以你想看我的笑話,只管看便是,就算是昨晚過來我也不攔著…
我只是想知道,秦小姐你是…
你是怎么侍奉夫君的?”
“嗯?”
秦云裳本來已經準備好被她取消一番了,所以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看到她那有些泛紅的耳根后,秦云裳這才明白過來。
自己也是女子,自然也能理解她此時的心情。
若是陳積好不容易去了自己的小院過夜,等到第二天一早卻是敗興而回…
那種感覺絕對不會好受了。
這種事情在她秦云裳這兒雖然不太可能發生,但是并不妨礙她的共情理解。
之后的她也跟著謝靈一樣靠在床頭之上,并且牽起她的手小聲道:“謝掌柜不要多想,郎君只是憐惜你的身子罷了,否則以他的性子,哪還需要你去主動侍奉?”
“夫君心好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才更想讓他…盡興一些,就算以后也是一樣…”
之前的謝靈在取笑秦云裳時不是沒有說過從別的女子口中學來的葷話,但是等到自己也開始適用時,她卻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秦云裳聞言不由開始回憶自己最開始時的那些表現,臉上有些發燒的同時還是湊到謝靈的耳邊小聲道:“謝掌柜只要記得,以后在這床榻之上,莫要太過矜持就好…”
臘月底,剛進下旬,姑臧城里就已經開始有了過年的氣氛。
張燈結彩,畫年畫,購置年貨。
還有早早的開始準備各種食材,汆丸子,壘棗山。
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雞鴨魚肉。
今年不同以往,自從頭頂上的那把岐刀被拿掉之后,多數的百姓都沒了后顧之憂,所以過起年來也是“揮霍”的很。
幾乎每天,城中都會接二連三的響起爆竹聲。
秦云裳串門回娘家時,也給弟弟買了一些,片刻之后,琵琶街上便開始了砰啪不斷。
自從陳積得了爵位,以及聲望在城中日益高漲之后,秦母對于自家閨女的選擇終于不再“閑言碎語”。
當然,要說十分滿意,那也不太可能。
畢竟就算陳積的爵位再高,在上面有幼笳公主的情況下,能給到秦云裳的,至多也是個妾的身份而已。
自己秦家雖說不能算是名門望族,但總歸世代官宦,書香門第。
唯一的嫡女成了人家的妾,說出去怎么也不好聽的。
在這種氛圍之下,即使兩家的距離只有一堵墻,秦云裳回來的次數也十分有限。
而且多半都是坐坐就走,就算是年前的今天,也是一樣。
出門之后,秦云裳的視線望向皇宮方向,郎君這會兒應該正在那里過小年呢。
回想如夢似幻的這幾年,有失有得,就自己的結果而言…
秦云裳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微笑,并且悄聲自語道:“怕是沒有比現在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