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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時局圖

熊貓書庫    邊緣世界里不可能有牧場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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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這場部落圣山收復戰的爛攤子,我帶著滿心疑惑走訪于巨大的營地群中間,搜集調查其中的蛛絲馬跡。

  我花了一整天時間,拿著一袋子從德爾瓦斯鎮騙來的肉干,找到各個小部落的酋長,于他們口中試圖還原這場持續了幾個月戰爭的原貌。

  幸運的是不管我走到哪里,也不管尋訪的是哪個部落的附庸,也不管他們先來后到知道得多寡,都會在我手里食物的感召下,變得能歌善舞、言無不盡。

  這些餓得眼花、無力搶奪的小部落酋長們,紛紛放下手里的觀音土蓋澆飯和野草根拉面,詳細地描述了這場大戰的原委。

  綜合起來,這件事情可以從我上次打聽到的大潰敗開始。

  松鴉部落連夜出逃,卻在這片草原上被野蠻部落伏擊重創,老弱婦孺大量被俘虜、殺害,但青壯年連夜逃上了科里洛山上,其中就包含這段時間名聲大噪的松鴉。

  這一點讓我十分高興。松鴉作為得到神明眷顧的名人,是所有部落爭搶的對象,完全可以確認沒有死亡或者被俘虜。

  在有毒塵埃余威猶在,今年的災荒已經不可避免的情況下,十三家協約部落早已下定決心,必須要搶到褐池部落里神奇的種子和松鴉薩滿。

  但進攻的作戰并不順利。

  究其原因,要從十三家協約部落的構成說起。

  十三家部落的起源時間已不可考證,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都發源自這片草原,并且在有著深厚的血緣紐帶,共同尊崇這座科里洛圣山。

  以圣山文化和氏族崇拜為基礎的共同信仰,就是將部落聯系在一起精神力量。

  然而不同的生活方式,讓部落的意識形態逐漸產生了不可避免的變化。比如貝特霍爾德酋長坐在的巨河部落,就占領一條橫貫草原的奔騰河流,從事著農耕漁獵并行的生活,擁有著最多的人口和無可質疑的實力,屬于部落里的最強勢力,傾向于溫和保守地發展。

  協約部落里,相同類型的還有巴爾格氏族協約部落、邱維托克斯氏族聯盟和懸崖氏族議會同盟…

  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又長又臭的名字是哪里抄來的,但側面體現了他們吸納聯合的發展方式。

  而蝎子亞坎部落、索凱諾酋長同盟、庫雷安達民族統一陣線、落葉大部落等等,都是過著游牧生活,更擅長用彎刀和弓箭來獲取資源和土地,有著較為完整的部落戰爭科技和強大的軍隊。

  當然了,以上這些不過是草原上多如牛毛部落里第一梯隊的勢力,更多的還是像隔壁帳篷里,洛卡自由民這樣的小勢力,由幾個家族抱團取暖,以便渡過草原上艱難的歲月。

  褐池部落屬于后來的部落,但在農業和手工方面具有優勢。擁有神奇的糧食后,部落的酋長兼薩滿沒有按我的計劃將糧種逐漸擴散,而是選擇了加快腳步壯大自身,收納小部落,在一年內慢慢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如今褐池部落殘余躲在易守難攻的科里洛山上,好戰的部落想法也很簡單,就是以猛烈的進攻撕破防線,搶走他們要的東西。

  但是蝎子亞坎部落帶頭攻堅,卻被山上據守的褐池部落于關隘前打退,人員損失慘重。

  隨后趕來的巨河部落見戰事不順,展現出了老大哥的態度,試圖調解矛盾、號召褐池部落下山和談、資源共享度過危機——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用意。

  打不過就談,談不下來就打,這手法很熟悉啊。

  這口號跟燈塔國讓某發展中國家“在國際事務中發揮更大作用”有什么區別?真的拿出了貢品,他們就會既往不咎?

  “懷璧其罪啊…”

  我感嘆了一句,將身上最后的大麥餅也隨手遞給身邊的部落小孩。這些孩子天天在地上挖蠕蟲曬干當飯吃,正常兒童那種嬰兒肥在他們身上毫無殘留,反而滿臉生活的風霜。

  我面前同樣一臉菜色的酋長羨慕地看了孩子一眼,才收起不該有的表情,說道:“杉樹氏族的使者,如果我們韋恩部落成為附庸,是否能得到度過難關的救濟?”

  我問道:“你們部落的圖騰是蝙蝠嗎?”

  “啊這…不是…應該沒人會用這種鬼鬼祟祟的生物作為部落標記吧?”酋長為難地說。

  但見我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連忙說道,“啊不不不…但如果是杉樹氏族的要求,我們可以改!可以改!”

  那就好。

  只要不碰到一個崇拜著大蝙蝠的韋恩部落,我就放心了。

  正版蝙蝠俠來找我要版權費還不可怕,萬一達克塞德從天啟星追過來一發歐米伽射線就真的麻煩了…

  “想加入就加入吧,你往南邊一直走,打聽到一張帳篷前旗子畫著大樹的,就是杉樹氏族了。”

  伴隨著酋長感恩戴德的話語,我這名使者就完成了全部任務離開這個部落,準備回到杉樹氏族,和格雷匯總一下今天的消息。

  目前的分工,就是我隱藏在暗處走底層路線,暗中聯系零散的小部落,收買一些人馬補充我們數量上的劣勢,借著圍攻總指揮的名義壯大杉樹氏族的實力。

  而格雷負責明面走上層路線,和那些大部落的酋長們虛與委蛇,打探這些人的底細。

  一大早上格雷就接到通知,說有個常委會要開,要求全體部落委員參加,他這個圍攻項目臨時負責人也要列席,所以一大早就走了,如今也該回來了吧。

  果然一進帳篷,就看見格雷苦著臉坐在里面生悶氣。

  格雷從小被爺爺打到自閉,平日里也不善感情表達,能有這么明顯的情緒還真的是不多見。

  “怎么了?談判不順利?”

  我問道。

  格雷皺著眉頭說:“不是順不順利的問題…是那種…是很特別的那種…”

  我一下就樂了:“哪種?你也見過半人半魚的生物?”

  格雷說道:“老大,你怎么知道我見過人魚…哎,我是煩惱今天一整場的會議,所有人張嘴都是在夸貝特霍爾德英明決策,可一談到怎么收復圣山,就假裝失憶,一個個都跟傻子一樣…”

  我微笑著說道:“所以你覺得他們都是傻子?”

  格雷使勁地點了點頭。

  我搖頭道:“你弄錯了,你只能說他們做的事,是毫無疑問的傻事。在大局上看,聰明的人會做出明智的決策。但是你要知道,只有最聰明的集體,才會做出最愚蠢的事情!”

  格雷思索了一會兒,忽然說道:“老大,我覺得你說的不太準確…”

  說完他一臉糾結地指著帳篷外,那面由我連夜制作懸掛著的氏族旗幟。

  “為什么我們的圖騰是個圣誕樹啊!”

  “別胡說,那是史上最強戰士的象征。”我一指門口的旗子,義正言辭地說道。

  “啥?”格雷震驚地看著我。

  “傳說中他戴著紅帽子,武藝高強,年幼就徒手殺死大灰魔狼·芬里爾,還假扮過雷神、海王等眾多神明,真名叫做富麗江河·徐。”

  我向格雷娓娓道來圣誕老人的底細,“他有著豪邁的絡腮胡和健壯的體魄,駕駛著神獸麋鹿牽引的神威車輪橫行于天空,在世時就是毋庸置疑的王者,被封為臨冬城公爵,北境守護!”

  “等一下,這地方是哪里?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是你太過無知。那他的經典戰役你應該知道吧?合肥大戰以八百人大破孫十萬的大軍,他的名字甚至可以止小兒夜啼!死后因為不屈的斗志和卓越的功績,入選了諸神的英靈殿,永享榮光!”

  格雷目瞪口呆地愣了半天:“老大,你是不是把這些事跡記混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些根本不是一個人的故事啊!”

  我無所謂地說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你就說小的時候聽到他的名字,是不是就不哭了?”

  格雷果斷吐槽道:“是…個鬼啊!那是大人騙小孩的說法好嗎!又不是不敢哭,而是…而是…誒好像還真的是不敢哭?不對!這哪里是嚇得不哭,是怕收不到禮物才不哭的好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意細節的都是⑨,結果是一樣的就行了嘛。”

  “你是老大你說了算…反正我這個圣誕老人酋長是當定了唄…”

  我和格雷重新坐下,交流了一會兒議事會上得到的信息,最后可以確定一點的就是,關于由杉樹氏族主導的圍攻,部落集體表示一沒有糧食,二沒有兵,只能由我們自己想辦法,進攻時間暫定于兩天后,從根上杜絕了我們最后掙扎的可能。

  我又打聽了一番會上眾人的表現后,對格雷說道:“這下我就明白了。他們不是不能打,而是故意不打的…”

  格雷聽到這里,連忙湊過來追問道:“究竟是為什么?難道里面有內鬼?”

  格雷親眼見證他們消極的態度,再加上我今天的走訪見聞,現在已經可以很確定這個所謂神圣盟約引發的戰爭,已經演化成為一場巨大的陰謀了!

  我冷冷一笑:“你想想,褐池部落懂得這些種子的重要性,偷偷藏著不肯外流。那這十三個協約部落就那么好心,要召集整個草原上的人來分一杯羹,為自己增添潛在的敵人嗎?”

  我猜測第一批設伏襲擊的部落,可能完全有機會全殲褐池部落的殘余,但是誰不都想當這個出頭鳥,很默契地拒不履行完成這個使命。

  這些部落雖然有強弱之分,卻沒有誰能以一己之力對抗壓制其他所有部落。

  那時所有人都知道,褐池部落并沒有錯,錯的只是他們手里不該擁有神奇的作物種子。而這些部落里,人人都想獨占寶物,卻都知道下一個搶到的人,就會成為被圍攻的眾矢之的。

  至于為什么不分享?

  如果十三協約部落能夠容忍共同發展,他們根本沒有必要采取暴力手段達成目標啊…

  總而言之,貪欲和懷疑就成了游蕩在部落之間的幽靈,不停于中間作祟,引發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開始,武力最強盛的蝎子亞坎部落,也試著獨自攻上山奪取勝利,卻很離奇地全軍覆沒了,并讓褐池部落僥幸站穩腳跟、守住關口,構造出了易守難攻的天塹。

  這場戰爭在他們的口中,被描繪成了神圣雪山上的巨大怪物突然出現,襲擊了部隊導致潰敗,但我估計這只是蝎子亞坎部落掩飾失敗的借口。

  到這里,戰事才進入了戰略相持階段,雙方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現狀。

  這之后,草原上被有毒塵埃荼毒的一眾小部落,也紛紛來到了這里,試圖祈求到那神奇的作物拯救族人。而巨河部落的貝特霍爾德酋長,順勢發布了神圣盟約的戰爭動員令,要求所有部落派出戰士來到這里,參加戰斗。

  這個命令的用心之險惡,是當時許多人都沒有發現的。

  這之后草原上的部落里,只剩下老弱婦孺,苦苦等待著酋長和戰士們帶回救命神器。可惜他們等到的,是一份狠辣的征糧令,這就是圖窮匕見的一招。

  在災荒危機面前,所有人都無法獨善其身,區別只有部族存糧的多寡、茍延殘喘時間的長短。因此這些大部落就像是一群賭紅了眼的賭徒,將整個部族的命運壓在了傳聞中幾天就能成熟的作物上。

  大部族之間的陳兵對峙,容易導致部落后方的空虛。為了防備后院起火,他們才動用權利征調來了所有的戰士、搜刮了所有的糧食,以便削弱可能心懷不軌的附庸勢力。

  此刻所有人都在賭,到底是他們的糧食先行耗盡、圍攻失敗,還是山上的褐池部落精神崩潰、下山求和。

  他們的選擇只有勝利一條路,而堅持等到勝利的那部分人,就能優雅地分配戰利品,鞏固自己的霸主地位…

  “馬庫斯老大,那萬一活下來的人很多,他們不就計劃落空,還白忙活一場了嗎?”格雷很客觀地問道。

  我皺著眉頭說道:“你太善良了…到那時候,除了幾個大勢力,其他人都形如餓殍…最后能夠活下來多少人,恐怕也由不得這些較弱的勢力了…”

  說到這里,我進一步推測道:“不僅如此,屆時勝利者還能攜帶著糧食,以救世主的姿態回到草原上,輕松收編吞并群龍無首的部落,輕而易舉地完成草原大清洗,突破馬爾薩斯人口限制,一躍成為草原上的大王國!”

將外面的戰爭泥潭和未來的猜想聯系到一起之后,就連我也不禁打了個寒戰  在人跡罕至的里厄戈米灌叢荒漠上,盡管野蠻無序,可勞動力是處處都在競爭的資源,沒有人會選擇采用屠殺和滅絕政策。

  而在人口繁多的湖藍色寄居蟹草原上,相比野草般涌現的人口,勢力爭奪的是這里有限的生存空間和社會資源,因野蠻導致生產力停步不前的現狀下,優勝劣汰掉一些人口,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這個殘酷的規則背后,到底澆灌了多少無辜者的鮮血,又有誰會在意呢?

  “所以今天我們暗中擴張勢力,可能也是他們所樂見的事情。這些酋長們希望蟄伏于暗處,用叛逆和逃跑的名義消滅掉一部分對手,再用戰爭和饑荒消滅掉另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就是當之無愧的勝利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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