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斯老大,這個地方以后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了!”格雷帶著一臉崇高使命感的堅毅表情,緊緊抱著武士刀對我說。
我大概也能理解他的感受。
作為一個長期被塞巴拉壓迫的小伙子,每天在老頭淫威之下得長年累月裝孫子不說,他還是個真孫子!往少了說,養老送終他是跑不了了。
同時還生活在這樣一個風平浪靜的鄉下小鎮上,一身本事無處施展,年深日久了必然心有不甘,導致性格都變得內向孤僻了起來,每天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
巧合的是,這時候我出現了!
帶著一身神乎其神(?)的武器鍛造技術,和蝙蝠俠的勵志故事,成功地喚醒了他的夢想!
他開始將無處發泄的精力用于研究武器圖紙,逐步實現著自己的夢想。
這也是我看好這個小伙子的原因。別的年輕人三分鐘熱度,身體行動比腦子思考地快,一旦遭遇問題就容易放棄。而格雷不一樣,他在行動之前,會將精力集中在思考方案上,隨后花費時間做出的努力就變得十分出色。
要不是我目光如炬,從人群之中發掘了這個人才,他還埋沒在人群中吧!
我佩戴著第一維度·右護臂,感嘆地看著他。
“…老大,你手上那個裝備能不能先還我,我還想要調整優化一下?”
“不用了,我覺得這個東西很完美了!”我趕緊把護臂藏在背后,對他說道,“你還是好好研究一下我給你的兩把武器,抓緊把后面的裝備研究出來吧。這個基地你也別操心了,我來搞定!”
聽到“基地”兩個字,格雷的精神馬上又回來了,激動地看著我:“好的老大!我一定會加班加點完成任務的!”
現在的他既有武器裝備可以研究,又能期待未來的秘密基地,別說996加班模式了,007的福報他都能堅持下來。
“精神小伙,快下山吧!”我催促他趕緊下山,別又被塞巴卡抓住溜號遭到暴打了。
清除了秘密基地前的通行痕跡后,我們鉆出了重重灌木阻擋,回到了溫泉屋門口。
這個山洞表面上看起來就是長著一大片樹木的崖壁,只有靠得十分接近,才會發現一個外小內大的洞口,靠植被隱藏了不知多少年。
下山后沿著小路一直走,從礦石鎮牧場走出來,我們兩個就分道揚鑣了。格雷表示,他要回去繼續研究第一維度的其他組件,他的腦海里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需要在紙上轉化成為實體。
而我的目標,則是給牧場購置一些種子,特別是土豆這類的作物。接下來大面積的開墾,十分需要土豆助力。
因此我沿著石板路繼續往前,走過積起了淺水的洼地,穿過兩排修整得儼然的房屋,我就來到了卡蓮家的雜貨店門口。
“杰夫老板,你在家嗎?”
我將滴著水的雨傘靠在門口,推開了雜貨店的厚重木門。門上懸掛的鈴鐺頓時叮叮鐺鐺地響了起來,提醒主人有顧客光臨。
一進門,我就看到穿著白襯衫打著黑色蝴蝶結的中年人,正托著調色板,聚精會神地站在一塊畫板前,研究著圖畫的配色方案。
這是一張打好了草稿、定好了主色調搭配的油畫,畫面上是一片波濤洶涌的汪洋,幾處零星的建筑艱難地從水面上冒出頭來。粗曠的線條作為波濤的化身,覆蓋了大半個畫作,整體的顏色是深冷而陰沉,仿佛整個世界的溫度與光明都被吞噬一空。
靠近畫板底部,用透視法畫著一艘傳統的帆船,只有顯現出桅桿的一角,但那種傾斜的角度已經表明了帆船也處在傾覆的邊緣,危在旦夕!
“老板,你繪畫的功力很深厚啊!已經突破了莫奈,接近畢加索了!”
杰夫老板這才被打斷了注意力,有些不舍地移開視線,發現我站在他身邊。
他聽到我的話,有些欣喜地看著我:“喲!馬庫斯!你也懂得繪畫嗎?!莫奈和畢加索是你們那里的大師嗎?”他雙手插在口袋里,作出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這可是我的靈感之作!”
看來我的表述還是過于隱晦了。
俗話說,畫的只有一點像,就是印象派莫奈;畫得一點都不像,就是抽象派畢加索…
“嗯…老板的繪畫功力十分讓我嘆為觀止!不知道這個幅畫是哪里來的靈感?”我含蓄地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杰夫老板卻將我引為知己,熱情地介紹起了他的作畫靈感。
“這是我年輕的時候,買了一艘帆船模仿古代的海員,和朋友們周游過很多地方。”
“最后一次航行時,我們前去外海尋找一座古代的浮島。相傳每逢海底火山活動,就會有一座沉沒在海底的浮島升出水面,上面還有許多風格詭怪的建筑殘骸。”
“我們在那片海域漂蕩了一個多月,終于在一次暴風雨中和那座島嶼相遇了。但是的我們由于缺乏淡水和營養,許多人已經出現了妄想癥問題,事后每個人對于島嶼的描述都不盡相同。”
“有的人看到了一座淤泥滿布的海底山丘,土壤墨綠色中帶著金色或虹色的斑塊與條紋;有的人說那是一塊前后腳上都長著巨大的爪子,背后還附生有狹長翅膀的玄武巖石像;也有人說那是一只柔軟的頭部生有無數的觸須,身體肥胖并長著鱗片,潛伏在海底的不可名狀之物…”
“但是我看到的,是一座毀于上古的奇怪都市,上面真的有許多高聳入云的高塔和吊橋,盡管這些巨大無朋、精巧無匹的建筑樣式和保存狀態各自不一,但所有都極盡壯美。”
“后面的事情,已經沒有人記得了。最后,我們的船在暴風雨中被徹底擊毀,只能靠著漂浮的木板掙扎求生,少數人活著回到了岸上…”
杰夫老板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胃部,面色不豫地嘀咕道:“在那之后,一旦情緒緊張和天氣不好,都會胃疼,可能是海里泡了兩天兩夜留下的病根。”
我吃驚地問道:“老板,你居然還發生過這么危險的事?卡蓮知道嗎?”
杰夫老板明顯不想直接回答,開始說起不相干的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雖然忘記了那天航行的細節,卻牢牢記住了這個畫面,經常浮現在我的夢里…并且每次想起,都會有一些細節出現,變得更加活靈活現…我每次都會把夢里的畫面畫下來,作為記錄…”
他的說話聲變得越來越小,仿佛陷入了夢囈,眼中蒸騰起了無數的水霧,耳邊響動起了狂躁的風雨,身上灌注滿了咸腥的海水。沸騰的世界翻滾著旋轉著,要將他囫圇吞下融為一體。
在意識最后的清明中,他瞥見了此生都不會遺忘的奇景…
杰夫老板無意識地用手掌沾滿了顏料,肆意地將整個調色盤的顏色混為一片,隨手于畫布上擦出了一片晦澀難明的陰影。
那格格不入的陰影,卻將那片海域、那座島嶼、那些建筑襯托得如都寄存在浮世中的虛偽。
所謂的現實,僅剩背后天幕中那匍匐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