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朱翊镠正準備在東暖閣里瞇一小會兒,只見田義色急匆匆地沖進來,因著急,撲通一聲載倒在地。
“萬歲爺,不好,不好了,張靜修被老虎咬斷了一條腿。”
“怎會這樣?”
朱翊镠神情一緊,豁然站起。
“萬歲爺,王衡帶張靜修去狩獵以調解心情,途中遇到一只老虎,結果張靜修被咬,右腿基本廢了。”
“其他無礙吧?”
“回萬歲爺,只是咬斷了張靜修的右腿,其他無礙,旁人也沒有受傷,合眾人之力,將老虎趕跑了。”
“哎!”
朱翊镠深深嘆了口氣,人是他召進京的,結果出了這事兒…這樣不僅他有壓力,王衡肯定也是。
田義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心里暗自慶幸,幸好只是咬斷一條腿,萬一被咬死了,那皇上的壓力更大。
“傳朕口諭給太醫院,讓他們給靜修好好醫治調理。”
沉默片許后,朱翊镠吩咐道。
“萬歲爺,李神醫帶領兩名太醫已經趕過去了。”田義回答說。
“腿已經咬斷,斷成什么程度,還能恢復嗎?”朱翊镠又問。
“這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據報信的回來說,好像骨頭都咬碎了,應該是難以恢復,基本上已經廢了。”
“哎…”朱翊镠又嘆了口氣。
隨后王衡也來了,一來便跪倒在地懺悔,并陳述當時的情況。
原來,因為張靜修參觀朱氏集團北京部后,再經過一個晚上的反思,感覺自己頓悟了,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知道回江陵城怎么處理。
所以,狩獵時顯得異常的興奮,他一個人沖在最前頭。
卻不料從道路邊的草叢中沖出一只猛虎,馬兒受驚逃脫,卻將張靜修摔落在地,結果被老虎咬了一口。
幸好王衡帶了十幾個人,手上不僅有箭,還備有兩支鳥銃。
這才把老虎嚇走。
但張靜修的右腿被咬斷,骨頭都咬碎了,基本確定殘廢。
“你先起來吧,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兒,不必自責。”
朱翊镠安慰王衡。從王衡剛才的陳述中,張靜修已經頓悟想明白了,雖然被老虎咬斷一條腿,但心智上必定更加成熟,有了一個飛躍。
王衡爬起來,仍是一臉的愧疚。
朱翊镠又安慰道:“不要太愧疚,這樣會讓張靜修感到不安。”
王衡只得點點頭,嘆了口氣,陳述完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靜修他自己的情緒如何?”朱翊镠接著又平靜地問道。
“陛下,他的情緒倒是看似平靜,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怕陛下與我們擔心,所以故意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
“嗯。”朱翊镠微微頷首,不排除這個可能,畢竟被老虎咬斷了一條腿,但如果張靜修真的頓悟想明白了,心里的痛想必應該會減少許多。
不過在沒有見到張靜修之前,朱翊镠也不敢確定,畢竟無論怎么說,這是巨大的創傷,可能成為一輩子的陰影而擺脫不掉,失去一條腿沒有人不在意。
所以,朱翊镠也沒法兒將心里話說給王衡聽,得等見了張靜修之后。
現在也只能安慰王衡不必自責了。
“安排人好生照顧張靜修,有什么情況或需求,第一時間告訴朕。”
“明白。”王衡點了點頭。
“不要自責了,若你太自責,以張靜修的脾氣,他不會安心的。”在王衡退下時,朱翊镠又不忘囑咐道。
谷</span王衡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好友失去一條腿,狩獵又是他提出來的,讓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輕松。
即便張靜修很平靜,看得開,也不怪任何人,但王衡還是會心痛。
他迅速回到張靜修身邊。
在處理之后,張靜修被抬到太醫院料理,還得進一步的治療。
被老虎咬斷一條腿,張靜修一直咬牙忍痛,他并沒有暈過去。
意志力非常的堅強。
他的頭腦也很清晰,知道自己一條腿已經保不住了,若說不悲傷,那絕對是騙人的,但他盡量克制。
畢竟是皇上召他進京來的,又是好友王衡建議狩獵放松心情。
這時候他若越悲傷,皇上與王衡不是越自責?故而張靜修很冷靜,他不斷告訴自己,再疼痛也得忍著,再悲傷在這時候也不會表現出來。
所以當王衡來,愧疚地說了一大堆后,被張靜修打斷了。
“沒事兒,不就是一條腿嗎?太醫剛說了,可以安裝一條假腿,走路沒有問題,連拐杖都不用。”
“我剛見過陛下。”王衡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很關心你的狀況。”
“待我能下床自然會去見他,不過你再去見他時,讓他不要擔心,我只是失去一條腿,又沒有死,能夠從老虎嘴里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了。”
“痛不痛?”王衡只得關切地問。
“痛當然有點痛,好在沒有感染。”
“要不要派人去江陵送信?”
“不必,免得祖母與爹他們擔心,待傷好了,我回去與他們說便是了。”
“這樣也好,這陣子我會陪著你,想吃什么盡管說。”
“這里有太醫照顧,五哥也在,你還是回集團吧,那么多人需要你呢。”
“那我會經常來看你。”
“嗯,好,但不要自責,這事兒真不怪你,是我自己太興奮,當時一個人沖在最前頭,不然就不會出事兒了。”
“早知這樣,打死我也不會建議狩獵放松心情。”王衡搖了搖頭。
“不說這些了,你還是回集團吧,我想睡會兒。”張靜修道。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就在王衡轉身的一剎那,張靜修眼睛還是濕潤了。
“六弟,想哭就哭出來吧。”張允修看在眼里。知道六弟只是好強,失去一條腿豈能不悲傷?
張靜修躺下,但他也只是抹了一把眼淚,并沒有哭。
而且還特意叮囑張允修道:“五哥不要告訴皇上我哭了。”
“明白。”張允修道,“但六弟也不宜將悲傷盡數壓在自己心里頭,在適當的時候必須釋放出來。”
“我知道。”
“你說你,當初娶弟妹時,頂著天大的壓力,義無反顧,怎么沒過幾年,卻鬧成這樣,你到底想什么?”張允修沒好氣地責備道。
見張靜修沉默不語,又不忍心,只好一擺手,道:“哎,算了算了,不說這個,六弟現在也別多想,還是好好養傷吧,爭取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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