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國與努爾哈赤回京的第二天,朱翊镠便召開了一次廷議。
不過這次參加廷議的大臣倒是并不多,僅限于三品以上的官員。
廷議主題當然是西南少數民族改革的問題,也就是廢除土司制。
許國與努爾哈赤既然已經回京,就證明改革一定是取得了成效。
不然以許國的性子,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努爾哈赤昨天其實也略微提及。
確實,在許國將近兩年時間的努力之下,西南少數民族的土司制雖然并未完全廢除,但已經不是主導模式了。
而代之以改土歸流。
也就是,設立府﹑廳﹑州﹑縣﹐派遣有一定任期的流官進行管理。
土司即原民族的首領,以及流官由大明中央政府統一委派。
改土歸流有利于消除土司制度的落后性,同時加強大明對西南那些少數民族聚居地區的統治。
其實改土歸流這個方針政策以明朝中葉開始就已經開始推行,只是由于大明政府國力日漸衰弱,根本無力控制廣袤的少數民族地區,迫不得已與土官合作,對當地居民施行羈縻控制。
土司制的弊端日益明顯,矛盾也越來越大,但大明卻在有走下坡路,所以改土歸流的成效一直不明顯。
大明許多官員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實力不允許,故一直拖著。
其實這也是邊患,西南少數民族爆發的農民起義不在少數。
只是不及蒙古族的傷害大,所以大明的邊患問題一直在北方,女真族的崛起也不過是后來幾十年的事兒。
但其實,西南邊患的問題一直都存在,只不過沒讓大明元氣大傷,而最最厲害的一次就是播州之亂了。
為了防止播州之亂的發生,朱翊镠剛一登基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第一時間派許國大學士過去安撫鎮壓大小金川叛亂,同時對西南各少數民族進行改組,旨在廢除土司制。
這一去就是兩年。
中途還派努爾哈赤過去支援。
播州之亂肯定是成功避免了,但這肯定不是朱翊镠的主要目的。
他的目的就是要廢除土司制,基本完成改土歸流的改革。
許國不負使命,從他的匯報陳述中可以看出,基本完成任務。
當然暫時也只能說基本完成任務。
畢竟西南少數民族多,形勢異常復雜,企圖兩年時間全部完成改革,那肯定也不現實,只是定下方向。
余下的事,如何落實執行,還是得交給當地政府,許國也不可能長年累月在那邊經略監督幾個行省。
對于許國而言,這兩年的艱辛與心酸,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無論如何,如今他對廢除土司制而代之以改土歸流,應該很在行了。
包括后來去支援的努爾哈赤,相信對改土歸流也有一定了解。
這也是為什么朱翊镠一定要任命他為征討大元帥的原因之一。
處理西南少數民族的問題,可以看作是一個很好的“范本”。
廷議上正式的程序走完后,朱翊镠特意留下許國與努爾哈赤,以及內閣幾位閣臣,還有吏部尚書楊巍。
首先宣布晉許國為太子太保,晉努爾哈赤為兵部左侍郎。
這是對他們兩位的嘉獎。
隨后,朱翊镠又正式任命努爾哈赤為征討大元帥。
以申時行為首的內閣成員此前就已經知道了,只不過努爾哈赤沒有回來所以沒有頒旨而已。
這一任命讓留下來的幾位大臣都心知肚明,努爾哈赤將再次受到重用,仿佛已經不再將他當作滿族人。
同時,朱翊镠還任命了三娘子為征討大將軍,以輔佐努爾哈赤完成這項偉大的征程。
也就是說,執行這項任務的兩位領頭人都來自少數民族。
一方面,朱翊镠有心這樣安排。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努爾哈赤與三娘子確實有軍事方面的天賦。
內閣已經通過氣了,他們幾位當然沒有任何異議,唯一剛知道此情的是許國,但許國這時候自然不會反對。
而且,盡管許國已經回來了,此時此刻,他仍是內閣成員,還領太子太保銜,但他已有榮歸故里之心了。
許國的資格可以說是最老的了,但眼下首輔是申時行,次輔理論上是他但實際上是王錫爵,也還乞骸骨回鄉。
反正許國心里是這么想的。
起初前往西南,那時他就想回京之后就是他榮歸故里之時。
這個時候榮歸故里也正是時候。
急流勇退嘛。
盡管暫時還沒有對皇上明言,但心里其實已經盤算好了,只等一個遞交辭呈的時機,所以表態的事不會摻和。
再說,皇上決定下來的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也沒人能夠反駁。
至于吏部尚書楊巍,當朱翊镠宣布任命時,他也只是看了申時行一眼,見申時行微微點頭什么話都沒說,其實他就已經明白了,當然也無異議。
這樣,關于任命努爾哈赤與三娘子的決定,就很順利地一致通過了。
而此時的吳兌去了土默特部,努爾哈赤晉升為兵部左侍郎,以申時行為首的大臣似乎也看到了一些苗頭。
不約而同想著,下一任兵部尚書不會是滿族人努爾哈赤吧?倘若果真將如此重要的職位交給一個少數民族人,那還是不禁讓人有點擔心的呀!
不過轉念一想,努爾哈赤的女真族已經被改造成滿族,而遠女真族的軍隊如今又被收回,控制在戚繼光與李成梁手里,似乎努爾哈赤也難有作為。
即便給他兵部尚書做又能如何?
這樣,似乎也沒什么可擔憂。
努爾哈赤的弟弟舒爾哈齊年紀輕輕就執掌內蒙古自治區還不是好好的?
如此強勢的科爾沁部都被皇上幾個月時間征服了,還有誰能翻起大浪?
可以說,努爾哈赤自始至終都不是皇上的對手,不然也不會成為師徒。
與幾位大臣談話結束后,朱翊镠又特意讓努爾哈赤隨他來。
感覺還有些話昨天沒有說。
所以再次回到東暖閣。
朱翊镠直截了當地問道:“經歷這么多的事情之后,你現在還有沒有建立獨立于大明之外的政權的想法呀?”
“師父,已經沒有了。”努爾哈赤篤定地回道。
“那你昨天為何聽到你三弟執掌內蒙古自治區時看起來好像不高興呀?”朱翊镠沒有轉彎抹角也沒有旁敲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