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本是練家子,可確實沒想到扯力克竟像發瘋了似的對她出手。
故而,被扯力克鎖住咽喉后,她似乎也不想反駁了。
因為有那么一刻,她萌生了一種想立即死去的念頭。
人間不值得。
那可是口口聲聲說愛她,曾經也確實在一起過的人。
還說得不到她別人也休想得到,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
愛她竟然對她出手…
“扯力克,可不要作死,你本來不是什么罪大惡極之徒。”
朱翊镠對著精神已經失常了似的扯力克吼道,關鍵他感覺到三娘子好像已經心灰意冷不想反抗了。
倘若在危機時刻沒有求生的欲望與信念,有時候很容易出事。
“答應我們,不然三娘子與我都別想活了。”扯力克瘋狂地嚷道。
忽然只見一道黑影“嗖”地竄出來,以無與倫比的速度,一手精準地扣住了扯力克緊掐三娘子的手,另一只手同樣鎖住了扯力克的咽喉。
出手的正是來自翊坤宮的近侍,朱翊镠身邊通常時隱時現帶有兩個。
幾乎與此同時,另外一名近侍也出手了,以同樣的速度扣住扯力克另一只手,順勢拉開無欲反抗的三娘子。
扯力克又哪是兩名近侍的對手?當即將他與三娘子分開了。
朱翊镠松了一口氣。
三娘子卻生無可戀地坐在地上。
此時,外頭值守的近侍與侍衛,也被驚動紛紛沖了進來。
“你們都給朕退下。”朱翊镠不得不擺手讓他們全部退下。
一來危險解除了,二來也不想讓更多人看到三娘子這樣的精神狀態。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鬧到東暖閣想必三娘子內心就已經很不是滋味兒。
瞧她如此頹廢地坐在地上,那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就知道了。
扯力克還在叫囂,可同時被兩名近侍扣著,也動彈不得。
“三娘子!”朱翊镠喊了一聲。
“陛下,請賜臣一死吧。”三娘子本來坐著,這會兒跪著說道。
“你這叫什么話?”
“因為我們的私事驚嚇到陛下,還鬧到東暖閣,臣心里無比愧疚,人間不值得,請陛下賜臣一死吧。”
“為了這點事兒尋死,那朕不是要小看你嗎?你可是大明第一位在京少數民族女高官,這點困難算什么?”
“陛下,臣此刻的心好亂,好痛,確實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三娘子坦誠地說道,“這是臣的心里話。”
“相信朕,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不要輕易言死,沒什么大不了。”
“陛下…”三娘子還想說。
“這是圣旨,平身。”可朱翊镠沒給機會,擺出一副威嚴的架勢。
三娘子只得站起來,可她再也沒有看扯力克一眼了,仿佛扯力克這個人已經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來人。”朱翊镠喊了一聲。
“萬歲爺。”進來的卻是王安,他聽到東暖閣的動靜也立馬兒跑過來了。
“派人立即請兵部尚書來。哦,還有刑部尚書。”朱翊镠吩咐道。
“奴婢遵旨。”王安忙轉身去安排,他看了一眼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兒。
“三娘子,請坐。”朱翊镠客氣地道。
“多謝陛下,臣還是站著吧。”
“他這種人,不值得你為他求情,離開,他是英明的抉擇。”朱翊镠不客氣地道又補充一句,“他真配不上你。”
“讓陛下操心了。”
“不說這個,你沒事兒朕就放心,至于他,哼,看朕一會兒怎么收拾他。”朱翊镠鼻子里冷哼一聲。
這次三娘子再也沒有求情了。
朱翊镠怒指扯力克:“朕好心給你松綁,你卻不知自愛,竟敢在東暖閣里撒野,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們就是串通好的,就是早串通好的。”扯力克還不知死活地嚷道。
“現在你說什么都沒用了。”
很快,吳兌與沈鯉一道色急匆匆地來了。
朱翊镠直截了當地對吳兌說道:“吳尚書,這個家伙不知死活,竟在東暖閣里對三娘子動手,搞得三娘子心情極度郁悶,你先帶她回去好好安撫安撫,讓她冷靜一下。”
“臣遵旨。”吳兌也沒敢多問。
“就是他,這個老家伙,肯定看上三娘子了,關系親密著呢。”扯力克道。
“…”吳兌當即以無比犀利的眼神射過去,責斥道,“你胡說什么呢?”
“難道不是嗎?三娘子與你還不夠親密嗎?部落里的人都知道,她曾經坐在你腿上撒嬌,我是她男人,卻從未享受這般待遇。”扯力克嫉妒地說道。
“老夫長三娘子二十多歲,待她如同親生女兒,此情天地可鑒,你不要在此信口雌黃。”吳兌一本正經地提醒。
“是被我說中了吧?哼,你們兩個就是有一腿…”扯力克剛一說完。
只見三娘子上去抬手給了他巴掌。
正扇在扯力克的嘴巴上,頓時將他扇得口吐鮮血。
“陛下,臣與吳尚書先且退下。”三娘子請示,似乎不想再多看扯力克一眼。
“好。”朱翊镠當即答應,還刻意提醒道,“不要因為他這種人而想不開。”
“臣明白,剛才只是一時糊涂,現在臣覺得為他死不值得。”三娘子道。
“你與吳尚書先下去吧。”
“遵旨。”
這樣,三娘子與吳兌先躬身退下,留下剛正不阿的刑部尚書沈鯉。
“沈尚書。”
“臣在。”
“朕也不想為他這種人多費口舌,就直接數數他犯下的罪,然后你來定。”
“陛下請說。”
“第一宗罪,無故興兵;第二,不聽朕的旨意,執意領兵進京,實乃抗旨不遵,以致兩軍惡戰;第三,在東暖閣藐視皇權,對著朕大吼大叫;第四,襲擊本朝高官,險些讓三娘子命喪于此;第五,出言污蔑吳尚書與三娘子,這就是妥妥的誹謗;第六,身為土默特部第三代順義王,無所作為…算了算了,朕也懶得數,沈尚書,你定個罪吧。”
朱翊镠一口氣數了六宗罪,然后顯得很不耐煩地一擺手問沈鯉。
“陛下,不用定了,只抗旨不遵蔑視皇權,就是死罪。”沈鯉回道。
“那把他關進監牢,稍后刑部會審。”
“臣遵旨。”
“你們說什么?是要殺我嗎?”扯力克當即急眼了叫起來。
“朕本看在三娘子的面上,也是為了照顧她的感受,所以沒打算殺你,可你太不識抬舉不知自愛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這都是你們逼我做的,我與三娘子本來好好的,你們卻慫恿她離開我,逼我做下這些事,反過來將所有的罪全推到我頭上,要殺我,你們,你們不僅蠻橫無理,又工于心計…”
“一切都晚了,帶下去。”朱翊镠一擺手,再也不給扯力克撒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