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村村民熱火朝天干勁兒十足,挖池塘的挖池塘,圍柵欄的圍柵欄,外出尋尋覓物種的尋覓物種…
自打黃霄云帶回來一萬兩銀票,并將朱翊镠的話傳達給村民聽,村民就像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振臂歡呼,誓要建設一個屬于他們自己的美麗家園。
經歷過三餐不繼居無定所的流民生活后,方知眼下生活的來之不易。盡管仍然很辛苦,但有奔頭不是?
一萬兩銀子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天文數字,可以干許多想干的事。
為了讓每一筆錢都能用到實處,黃霄云親自負責核對、支出。
所以他忙得腳不沾地,既要負責每一個項目的實地考察,又要負責每一兩銀子都是怎么花出去的。
好在他對未來充滿無限希望,盡管每天忙碌著,但也不覺得累。
而就在他從朱翊镠借來一萬兩銀子的第三天,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幫流民,估摸著得有四五百個。
比起黃村聚集幾千流民,多倒是不多。這幫流民也想要加入黃村。
這讓黃霄云頭大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理應是要接待他們的。可黃村人口密集度實在太高,突然增加這么多人,一時無法消化,畢竟每個人張嘴就要吃飯。
沒有那么多活兒干,拿什么養活他們?眼下黃村村民自己都舉步維艱,不少村民一天都只能勉強吃上一頓飯。糧食從哪兒來?
“村長,堅決不能收留他們。”
“對呀,村長,收了這一批,若下次又來一來,那收是不收?”
“咱現在自己村民每天都吃不飽,又如何救濟他人呢?”
“村長,這時候可要為村民負責啊。”
李馳與王奔兩位秘書,幾位隊長與村民都極力反對,生怕黃霄云心一軟便答應,那樣黃村的日子將更為艱難。
他們覺得這不是冷漠無情,而是他們根本能力不夠。
“可這些人誠心誠意來投奔我們,怎好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黃霄云為難地說道,“咱若不收留,他們當中恐怕十有七八的人會死啊。”
“可村長,咱沒有救濟他們的義務。”
“我更希望這是一種責任。”黃霄云感同身受地說道,“當初我們也是流民,倘若陛下不收留我們,很難以想象我們現在過著什么樣的生活,所以我建議能幫還是幫他們一把吧。”
兩位秘書與隊長知道拗不過,沒辦法,也就不再堅持了。
但以李馳、王奔為首,提出一個要求:收留可以,暫時不分他們田地,讓他們自己開墾去,房屋也得自己蓋,而且不能插進他們已經分好的大隊中。
等于是只能暫時寄居在黃村。
各退一步,黃霄云也只能點頭。
這樣,便將差不多有五百來號流民暫時留在黃村。
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饑餓與不安定在所難免。
張大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保定伯的府邸與劉守有會面。
“張公公來得正好!”
劉守有一看見從京城來的張大壽,感覺特別親切。
“這邊情況如何?”張大壽問。與劉守有很熟,也不用寒暄。
“通過這幾天的監督觀察,發現保定伯梁世勛根本不在府邸,我正想派人進京向陛下匯報此情,并求下一步的指示呢。”劉守有如是般說道。
“哦,這樣說來,梁世燊與梁赟父子肯定也沒來這里嘍?”
“嗯,應該沒有。”劉守有點頭說。
“梁家在京城的生意幾乎全撤了,萬歲爺與我都估計他們早有預謀…”
繼而張大壽將在北京查探來的關于梁家的情況一一告知。
如此一來,劉守有感覺查案更有難度,主角都不在,這戲怎么唱?這樣下去,他不知道還要在保定待多久。
盡管清楚朱翊镠的旨意:見到梁世勛、梁世燊、梁赟,就要將他們控制起來,不讓他們亂跑…
可問題是,壓根不知道他們人在哪里,難道要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們有罪之前下達通緝令?
“被黃霄云抓起來的那兩個咬舌自盡的盜匪,也查不到他們什么來歷嗎?”見劉守有沉默不語,張大壽又問道。
劉守有無奈地搖了搖頭。
“既然梁家都周游在外,那劉指揮使說,當初歸德府的案子,會不會也與梁家有關?”張大壽忽然異想天開地問。
劉守有沉吟片許后,喃喃地道:“不好說,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那就全國通緝他們。”
“理由呢?”
“…”張大壽一時也說不上來,但隨即如是般建議,“可以讓萬歲爺下一道密旨給兩京十三省,只要一有梁家人的消息,便立即監視乃至采取拘捕行動。”
劉守有仍不以為然地搖頭:“感覺梁家不可能清清白白,若能搜集到梁家人貪污行賄或生意上偷稅漏稅等違法亂紀的行徑,那通緝還差不多。”
“這還不好辦嗎?”張大壽似乎很有經驗地回道,“立即查唄,像他們梁家,可謂官商一體,怎么可能清清白白嘛?即便查不出來什么名堂來,也可以隨便羅列他們一兩條罪狀。”
“…”劉守有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劉指揮使還想在保定府逗留多久啊?”張大壽攛掇地問道。
“我恨不得立即回京呢。”
“就是嘛,那趕緊行動起來啊,早日破案不就早日解脫日子都好過了嗎?梁家敢這樣挑戰萬歲爺,難道咱還非得按部就班就不能有點手段?”
“這是個挑戰啊!”劉守有感慨。
張簡修與他父親,還有吳兌、鄧子龍幾個人坐在一起,參詳了大半天,也沒有看出哪兒有“以戰養戰”的端倪,甚至都沒有看到刻意讓他們掙錢的意思。
條陳上寫得很清楚,出使他國的目的,一為學習交流,二為對外貿易。而且對外貿易只是為了促進學習交流,似乎不是以掙錢為目的。
可吳兌堅持認為,條陳上的內容并不能代表朱翊镠的全部意旨。
身為這次出使他國的總負責人,張簡修確實也表示擔心,甚至還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完全領會到朱翊镠的真正意圖?
為保險起見,他決定進宮覲見。就像吳兌所說的那樣,直問好了,其實沒關系的,君臣之間坦誠的溝通交流,本是應該的,怕什么?
張簡修說干就跑干。
第二天他就進宮去了。畢竟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對此,張居正也沒多說什么。一來他覺得應該放手,讓兒子自己去闖,不明白自己去問去探索。
二來,他也沒有把握說完全領會了朱翊镠的意旨。對于朱翊镠千奇百怪的思維,還有誰比他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