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一片混亂。
關平如此猖狂挑釁的聲音,不止是傳到邢道榮的耳朵里。
更是傳到了征南將軍曹仁的耳朵里。
他回頭一看,果然是關平這個老面孔了。
曹仁自是冷哼一聲,然后便帶著親衛沖破邢道榮的游騎,往新野方向撤去。
理都不理會關平的挑釁。
如今己方已成敗軍之勢,哪有時間和關平玩捉對廝殺。
況且曹仁認為關平如此張揚,就是想要引誘自己,使自己陷入困境當中。
先前被他算計了一遭,如今關平還想算計我,門都沒有。
曹仁一馬當先,遠離戰場,連機會都不給關平留一個。
邢道榮一見曹軍主將跑了,當即也不等關平,招呼著手底下的騎兵趕緊追上去。
關平反倒是勒住韁繩,不管曹仁,如此長的距離,怕是不好追上。
最重要的還是要干掉曹軍的有生力量,追擊他的步卒。
汝南郡太守滿寵與臧霸一同撤軍,終于擺脫了一點荊州軍的追擊。
他不得不承認,關平擺的那個新陣型,讓他們理解出現了差錯。
本以為關平想要效仿的是,淮陰侯韓信的背水一戰,結果竟然是誘敵深入。
滿寵現在回想曹休的遭遇,所受到的箭矢綿軟無力,那一定是關平在故意示弱。
然后讓己方放心大膽的進攻。
待到己方以為抵進車陣后便能一口氣攻破他后,才開始放出絕殺!
此等強弩利器,是己方所缺少的!
這一點,是情報上的失誤。
滿寵瞧著漫山遍野的潰軍,直言道:
“將軍,我等理應占據前方地形,速速打一個埋伏,方可從容撤退,
否則被關平追到新野城去,大多是士卒便會無法進城。”
臧霸思考了一會,既然關平的騎兵沒有趕上來,那便是被曹仁給沖破了陣型。
己方是真的大潰敗,若是運用得當,利用敵軍瘋狂追擊的態勢,興許便能夠轉敗為勝。
倒也未可知。
“善。”
“將軍且在此督戰,我自領兵往前尋機埋伏,如此交替掩護撤退,定能讓關平不敢在輕易追擊。”
滿寵自是沒有指望著這一道埋伏,就能遏制住關平的攻勢。
最為重要的他還要掩護臧霸功成之后,能夠順利的后撤。
周魴率領五千余人出了車陣追擊曹軍,陣斬敵將呂常,一直銜尾而擊,準備一舉攻克新野小城。
可是追到半路,明明前面還有零星逃竄的曹軍士卒,緊接著便是一陣箭雨覆蓋。
等他下令暫停追擊,持盾抵抗的時候,臧霸已經把他包圍起來了。
周魴下令用長矛結陣抵抗,等待援軍。
只要自己堅持上一刻或者半個時辰,足可以進行反包圍曹軍,那就變成了中心開花。
臧霸下令預備隊,一直觀戰的曹軍士卒上前沖鋒。
佛曉時分,曹軍攻打關平卻月陣的時候,五萬人馬根本就施展不開,只派遣了一半左右的士卒。
如今這些士卒拼殺起來,全憑借著悍勇之氣。
周魴所率領的士卒,陷入苦戰當中。
滿寵見此情況,終于松了一口氣,總算是遏制住了敵軍的攻勢。
這下子,新野城便能保住了。
同時還能接應到征南將軍,不過將軍的馬快,肯定能夠比自己先到新野小城。
周魴瞧著陷入膠著的戰事,一點都不慌,曹軍現在還不選擇脫身而去,那他們可就完了。
他知道少將軍最為看重的是要打殲滅戰,而不是擊潰戰。
否則曹軍很快就會積蓄力量卷土重來,這對于己方是一個非常大的劣勢。
沒法子,盡管中原百姓往各地遷徙了許多,但曹操治下百姓最多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周魴緊盯著戰場上的形勢,如今看來,還能繼續抵抗一陣。
不等關平到來,留贊便帶著追擊的人馬,迂回到山坡上,向著一方的曹軍沖殺而去。
“殺!”
一陣陣嘶吼聲響起。
右翼方向的曹軍,如今成了夾心餅干。
關平麾下這些將領,別的沒學會,可迂回穿插戰術,那叫玩的一個溜。
“下令撤軍。”
臧霸嘆了口氣,頗為遺憾的下達了命令。
本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吃掉追擊的荊州軍,給與敵軍重創,雙方也算是打平,誰也沒占到便宜。
如今荊州軍的援軍來了,關平的旗幟還沒有亮出來。
臧霸覺得還是先走為上,不宜戀戰。
如此一來,不等關平領軍到來,曹軍便聞風而退,迅速脫離戰場。
周魴有了這個遭遇戰,前進自然是小心謹慎的多了。
沒有在選擇銜尾而擊,而是先派出小股部隊,迅速往前探查,是否還有曹軍埋伏。
關平策馬領軍到來之后,先是命令后勤救治受傷的己方士卒。
至于沒死的曹軍士卒,先放在一旁,哪有空管他們,優先自己人才最為緊要。
“少將軍。”周魴抱拳道請罪道:“末將一時不查,陷入了包圍之中,多虧留正明及時率軍趕到。”
“無妨,要是曹仁手底下的將軍一點應變反應都沒有,那咱們這些年的準備,可都是做給自己看了。”
關平也不在意,曹軍皆是名將,可不是像孫權那樣,輕易白給的。
大規模殺傷俘虜曹軍,才是最為緊要。
如今觀之,戰果頗豐。
“一點要把逃跑的俘虜全都抓起來,至于接下來我們可以緩慢行軍。”
關平扶著倚天劍道:“我以派遣馬鐵領兵疾行,去奪新野了,為今就是要纏住曹軍,給他爭取時間。”
幾人聽了便不在言語,留下看守俘虜的士卒和照顧傷兵的人。
關平領軍緩慢前行。
新野城內的翟元,奉命看守傷兵和守衛城池。
他其實心里也清楚,曹仁是懷疑自己真的投降了關平。
可是那種情況之下,他若是不主動投降,哪里還有命啊!
只是翟元沒想到,關平竟然會派他給曹仁送來傷兵。
結果自己只好改口說詐降,為的取得關平的信任。
這下子,恐怕自己將來也難有上升空間了。
三十里的距離,步卒全力奔跑一天之內是可以到達的。
可偏偏等有人到了晚上才到了新野城。
這個時候翟元可就不敢打開城門了,留守新野的士卒本來就少。
況且還大多是傷兵。
萬一關平前來詐城,那自己豈不是再一次落在他的手里,要知道自己可是在曹仁面前把他給賣了。
況且馬鐵領軍不顧一切的趕路,終于圍住了新野城。
待到天黑之后,曹仁帶著數十名親衛終于擺脫了邢道榮的追擊。
他本想直接回到新野,但是敵軍緊追不舍,恐怕也會隨著自己沖進新野。
故而騎著馬,也是兜圈子,想要擺脫追擊。
可是現在,新野被圍!
曹仁見此情況,終究是打馬遠走淯陽。
他終究是沒想到,此次還是關平棋高一著,把自己給算計進去了。
那個軍陣,仿佛就是為了克制自己手中王牌騎兵所存在的一樣。
這種船新玩法,是曹仁征戰這么多年,都不曾遇見過的。
故而,今日吃了大虧!
可惡,今天的場子,自己來日定要加倍討回來。
曹休一直都是跟著自家叔父,見此情況,也是暗自嘆息。
真不是自己這個曹家千里駒不努力,實在是關平他有“高招”!
就連勝多敗少的叔父曹仁,都折在了關平的手里。
接下來,若是關羽再來出征,那自己麾下士卒,還有出城與其野戰的心思嗎?
叔侄二人,心思各異,打馬趕路。
沉默,是今晚的淯水河畔。
邢道榮雖然想要斬殺曹軍大將,可是對于自己麾下戰馬,也異常珍惜。
這可都是少將軍從涼州給牽來的,每個騎兵都是少將軍的寶貝疙瘩。
再加上天黑之后,很難尋到曹仁,故而邢道榮也就放棄了追擊,以此來保養馬力。
新野城下,許多火把亮起。
讓翟元心驚的是,外面不是征南將軍的人馬,而是關平的人。
難不成自己又要落入關平的手中?
這如何能行!
一而再,再而三的叛變,誰會留他一命!
“將軍。”一旁的親衛小聲呼喊了一句。
陷入后怕當中的翟元,猛地攥緊拳頭。
這可是我翟元在征南將軍心中,重新立下正面形象的好機會。
向曹將軍證明,我是絕對忠誠于他的。
對于城外的關平士卒所說的大敗征南將軍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相信。
曹將軍手下五萬精銳老卒,怎么可能一天之后,便敗給關平。
絕不可能!
更何況曹將軍身邊之人,也全都是智謀之士!
這一定是關平在故意詐城。
新野城外全都是小股部隊,否則是真的戰勝一方,關平為何不在白天,大搖大擺的來?
一想就是他心虛的很!
想到這里,翟元冷聲道:“傳令下去,務必要堅守城池,我相信征南將軍,第二日便會趕回救援我等。
到時候我們便前后夾擊,定能大破關平!
我翟元誓于新野共存亡!”
“喏。”
親衛急忙傳令下去,守衛新野,大家不要怕,翟元將軍誓于新野共存亡!
征南將軍明日便會領大軍前來。
如此來安慰新野城中曹軍士卒的軍心。
這一夜,他們全都是惶恐不安。
新野城的真實守備情況,他們自己個是清楚的。
等到明日城外的敵軍一攻城,那便會露餡了。
可是想象當中的援軍,直到天明之后,也沒有出現。
臧霸匯合滿寵合兵一處,沿著淯水,前往淯陽縣而去。
因為滿寵派出的哨騎,發現新野方向出現大量荊州軍士卒。
滿寵就曉得,新野城是守不住的。
城中全都是老弱病殘,再加上一個搖擺不定的翟元,便決定棄守新野,趕緊逃跑。
絕不能被關平當成甕中之鱉給捉住了。
待到天亮之后,關平率軍抵達新野城外。
翟元老遠就瞧見那關字大旗,再加上關平橫刀立馬,站在陣前。
這一下子就讓翟元懵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關平他敢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新野城外,他就不怕征南將軍偷襲他的后路?
還沒等翟元仔細想,便瞧見許多曹軍士卒,被一根繩子串成長串,在新野城外站定。
頓時就讓他驚疑不定。
征南將軍不會真的敗了吧?
關平舉著銅制大喇叭:“里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我給包圍了,曹仁五萬人馬,全都被我給俘虜消滅了。
若是不想死,速速打開城門投降,否則后果自負。”
城墻上的翟元,同樣是一夜沒睡,雙眼通紅。
此時聽到關平的喊話,更是捏著城墻垛子,不敢言語。
“將軍,要不在咱們降了?”親衛小聲的說了一句。
“降了?”翟元瞪著眼睛,瞧著外面的荊州軍。
那些曹軍士卒可不像是演的啊!
最為重要的是自己昨晚還全城宣揚,自己與新野城共存亡。
如今眨眼之間,就要出門投降?
那我翟元還怎么向征南將軍證明,自己是忠誠于他的?
想到這里,翟元一拍巴掌。
沒聽關平說,曹仁他已經敗了,況且大丈夫識時務者為俊杰!
自己與關平一回生,二回熟。
如今再投降于他,證明自己對他是忠誠的,那將來必然會重用自己。
況且這只是關平自己出戰,他老子關羽還沒有出戰。
劉備從長安出兵攻打洛陽,江東從建業出兵,攻打徐州。
曹仁接連敗退,肯定會退出荊州,興許這天下的勢力,就要發生極大的變化了。
若是關氏父子想想攻破宛洛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思來想去,翟元決定,自己打開城門,向關平投降。
既然無法向曹仁證明自己對他的忠誠,那反過來,自己可以向關平證明自己對他的忠誠啊!
計劃通,邏輯順!
翟元當即親自出門,向關平投降。
關平瞧著出了城門,躬身請降的翟元,沒忍住眨眼道:
“怎么又是你?”
“少將軍,巧了,還是我!”翟元抬起頭來,努力的露出笑容:
“末將不辱使命,成功獲取征南,不,獲取逆賊曹仁的信任,奉命守衛新野。
今日見到少將軍親自投降,我便回想起,少將軍曾經說要交給我一個重要的任務。
如今,我總算是完成了,特地前來向少將軍復命!”
關平點點頭,忍不住贊嘆道:
“翟元,你無恥的樣子,頗有我當年的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