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襄陽地界百姓,組成復雜,極少數是原住民。
被自家老爹從南陽郡遷來的,被徐庶從曹仁那里哄騙來的。
要么就是漢中百姓和關中百姓,為了逃避關中戰事,被關平通過武關故意放進來的。
他們大多是為了逃避戰事,想要遷徙到和平的地區過日子。
這些百姓故而對于官府發布征兵事宜,一點都不上心,甚至是厭惡和畏懼的。
再加上被徐庶很好的安置下來,關平想要吸收流民和游民進如部隊,大抵上是不行的。
關平想了想,決定要提高士卒的待遇,以此來擴招的目的。
“老邢,你繼續在這盯著,我回去與元直軍師商議一二,這征兵的事情。”
“少將軍放心。”
邢道榮看著過往的百姓,自己要不要攔住他們,跟他們說一說這當兵的好處?
府衙內,徐庶依舊在處理政務,關羽雖然是襄陽太守,但軍政是分開的。
“元直軍師!”關平急沖沖的走了進來:“可忙?”
“忙是忙的很。”徐庶頭也沒抬:“不過耳朵是不忙的,少將軍有事,盡管說。”
“征兵不順,百姓極少征召。”
“我知道,這些百姓大抵上都是想著要好好過日子,躲避戰事,逃亡了這么多地方,
現在你想讓他們當兵,那早就被曹操或者其他人拉去了,還輪得到你。”
徐庶放下手中的竹簡,又從桌子上拿起另一個,仔細觀看。
“但是北伐中原之事,我軍士卒太少,急需擴充,況且深入北地,再也沒法子取巧了。
每次兵少,那就只能給曹操掃掃癢,下一次想要在抓住好時機,怕是極難了。”
“所以少將軍,是想要我給你解決兵源的事情?”
徐庶放下手中的竹簡,兩手一攤:“我也不能強行征兵啊,要不然又該發生逃戶現象!”
關平嘿嘿笑了笑:“元直軍師放心,我不是跟你要人,是跟你要政策來的。”
“要政策?”
徐庶眨了眨眼睛,這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
關平總是能給他整出新鮮想法來。
“你想怎么個要法?”徐庶頓時就來了興趣。
“我聽聞北方實行的是兵士當兵,終身當兵,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世世代代為國家盡當兵的義務。”
徐庶聽完關平這個提議,臉色微變,只能耐著心思解釋道:
“我的少將軍哎,此舉怕是不妥。
你光知道這是曹操的主要兵源,可是這些兵士不得解除世代當兵的義務,
除非在作戰當中有突出表現,經過特殊手續批準,得到獎賞方可。
如此一來,一般士卒想要解除當兵的義務,幾乎不可能。”
徐庶又耐心的給關平科普:“曹操此舉,雖然讓兵與民分離,成為軍戶。
他的治下大抵分為三戶,一個是普通的民戶,一個是屯田戶,再一個便是軍戶。
前兩個不用在服兵役,但是要成為軍戶,便不能在轉為民戶了。
況且軍戶家屬,要集中居住,集中管理,實則作為人質。
為了保證軍戶人口增多,只需軍戶之間內部通婚,不和平民通婚,而且在他們不夠歲數入軍前,要從事屯田。”
關平點點頭,在曹老板手底下當兵,有兵家和屯田身份,可謂是受到雙重壓迫和剝削。
“況且我們的情況與曹操不同,曹操占據北方,皆是群雄盤踞,屬于眾家兵將,極其容易發生叛逃,舉部叛亂。
他為了進行防范,達到如臂指使的指揮效果,曹操多要挾兵將家屬。
待到他攻陷鄴城后,大局已定,為表明無二心,許多在外將軍都把家族前往鄴城。
雄踞一方的臧霸、孫觀送去子弟以及麾下諸將的父兄家屬。
李典更是送來部曲宗族上萬人,田疇送來家屬、宗族三百多家。
并州刺史梁習送來曹軍中原豪酋,私家部曲家屬數萬口。
自此,曹操開始實行大規模的質任制度,令軍戶家遷往鄴城。
如今的鄴城周遭怕是有數十萬人口,曹操在前線敗了,還可以在后方征召。”
不過經歷過如何的動亂,如今北方中原依舊是人口打州,不是孫劉所能比擬的。
徐庶頓了頓又道:“而我軍,也就是先前所有的士卒的家屬,全都遷徙進了新建造的江陵城和公安城。
當初少將軍定下相親大會,為軍中士卒解決夫人和后代的法子,大受歡迎。
但是隨著戰事的進行,寡婦增多,新的士卒還沒有成長起來。
而遷徙來的百姓,也不愿意把子女嫁給我軍士卒,亦或者是迎娶這些寡婦。”
關平頷首,為了增加人口,大抵上各地是鼓勵這些寡婦再嫁人的。
況且在大漢,基本上是相對的婚姻自由,除非是世家豪族,有條件講條件。
只不過曹老板做的過分一些,要求各郡縣必須上報寡婦的名單,他命人給牽線搭橋,重新組建家庭,充實人口。
有些官員為了討好上官,增加己方名單數量,根本就不在乎本郡縣的寡婦是否已經重新締結婚姻了。
直接上報,然后強行拆散她新組建的家庭,搞得此番政策,被百姓所抵觸。
“這也是一個問題。”
關平點點頭,部隊采取輪休制。
大抵上是每個月有十分之二的人,會有一個月的休假時間,返回江陵和公安與家人團聚。
“但是不得不承認,曹操的這招是非常適應環境的。”
“嗯。”
徐庶也贊同,當今天下殘破,戶口銳減,征募難以實現,所創造出來的一種解決兵源的新辦法。
他又給關平訴說了一下曹操利用此法的利弊。
如此有利于保證曹操能夠獲得固定的兵源,提高兵源質量。
從東漢立國以來,天子罷郡國兵,臨時有事就征兵,來不及訓練就帶去打仗。
所以每戰常敗,王師不振。
相比上面,曹老板選擇軍戶,世襲的職業兵,作戰經驗豐富,作戰技能也有所提高。
父兄輩都會傳授子弟戰場上保命的手段,以及殺敵小技巧。
恢復了強大的戰斗能力,且吸引了大批游民和流民,舉戶依附曹操。
這些人從餓死的死亡線回來,找到了安家立命之地。
他們通過終身當兵和家屬屯田解決生計,對他們是有利的。
畢竟餓死跟有口吃的選擇,大多數人都會知道怎么選。
而曹老板通過世兵制,以眾將部曲的家人為人質,加強了對眾將的控制。
抑制住了軍中豪強擁兵割據的傾向,保證了軍隊的集中統一。
所以現在曹老板能夠得到麾下普通士卒的擁戴,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
一代士兵衰老后,子弟未曾長大,兵源也出現了斷層。
最為重要的是,過了這么多年,這些士卒也已經不再滿足為一口吃的拼命的時代了。
但軍戶的身份并沒有得到提升,反倒繼續遭到曹老板的剝削,故而極大的挫傷了士卒作戰的積極性。
關平聽明白了,大抵上曹老板覺得這個制度好,想要一直實行下去。
但殊不知,以前跟你混的人,走投無路的時候,你給口饅頭,他就跟你賣命,心甘情愿讓你剝削整個家族。
可是你當你家大業大,再創輝煌后,
你還給他一口饅頭,想讓他繼續給你賣命,繼續剝削他整個家族。
那是個人就有小情緒了!
總而言之,政策不錯,但是就是待遇沒有提升上去。
這就讓人產生心理落差了。
通過徐庶如此一科普,關平更是覺得自己要政策是要對了。
“元直軍師,既然這世兵制的法子是有利于如今的環境,
那我們不如把它拿過來用一用,改造成適合我們的形狀,因地制宜。”
“那你說說怎么改?”
“主要就是要提高士卒的待遇,我來的時候想了幾個點,軍師給參謀參謀。”
“好。”徐庶拿起筆,鋪開紙張:“少將軍先說幾點,我記錄下來,再研究研究。”
“第一個便是傷殘士卒的待遇,要給與一定的照顧,
這些人因戰事受傷退役之后,是活著的宣傳冊,絕不能寒了這些人的心。”
“在理。”徐庶快速記下這點,以前是沒得條件,照顧傷兵。
現在主公占據大片土地,有足夠的資本可以照顧這些人。
“第二個便是陣亡者的待遇,像戰死安葬,收錄子孫,家庭撫恤。”
對于安葬之事,關平通過接觸身邊的士卒,發現他們非常重視。
“收錄子孫為兵?這談不上什么好待遇!”徐庶頓了頓,軍戶本就是世代為兵。
“不是,有選擇的,可以收錄子孫前往講武堂學習,也算是有一個好出身,亦或者是下放到郡縣為小吏。”
“嗯,如此安置,倒是能讓許多人喜出望外。”徐庶點點頭,在這點上畫了個重點標注。
“還有對士卒陣亡后,無所依靠的家屬,終身給予救助!”
“少將軍仁義啊!”
“算不上仁義,我稱之為等價交換!”關平端起茶杯,又放下:
“總得給些補償,畢竟是為了你拼命的,讓他安心。”
“繼續。”徐庶又畫了一下重點。
“平時士卒的撫恤,比如因病而亡的,若是生病無錢看病,也要及時給予救治。
平日士卒若是有生病,也要送藥醫治,免費治療。”
關平提出這點,主要是因為感冒就能病死人,聽起來實在是嚇人!
索性就一次性給這些士卒把心放在肚子里。
聽到這里,徐庶抬頭道:“這條所耗費銀錢,怕是要多出以上兩條很多。”
“寫上吧,小錢錢都是勞動換來的,讓百姓賺錢的法子,我還是有的。”
“百姓賺錢了,那官府就不賺錢了嗎?”
徐庶反問一句,他相信關平嘴里賺錢的法子是真的。
“你收稅啊,官不與民爭利,他們都是小頭,官府拿大頭。”
“倒也不是不行。”
徐庶在這條上加了標注,政策的最終決定權,還得由大王來定奪。
他要詳細的給出解釋,闡明如此做的后續辦法。
“然后便是軍中淘汰的士卒。”關平掰著手指頭道:
“自從我大伯父起兵以來,跟著他的士卒怕也是五六十歲,頭發花白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同黃漢升老將軍一樣龍精虎猛的,那是少數人。”
“你想如何安排?這些人可都是大王的心腹。”
徐庶知道這樣的老卒,總共也沒有多少人。
“我并不是要我大伯父驅逐他身邊的老卒,
而是軍中其他老弱,并不能剔除軍隊,就不管他們了。
再強壯的士卒,也會慢慢變老,就以五十歲為分水嶺。
首先尊重個人的意愿,要是不愿意離開軍隊,便不任征戊,俸祿加倍。
平日里主抓新卒訓練等雜事,傳授戰場經驗,也可以通過講述自身經歷過的戰事,告誡新卒。”
徐庶只是覺得關平讓老卒給新卒講戰事的思維,著實是讓人意想不到,應該大有搞頭。
特別是當初跟隨張飛的那十八名騎兵,足可以吹一輩子。
關平緊接著說道:“其次是想要解甲歸田者,沒有土地的要分給上好的田地。
并且給與良種,還要給牛,用來耕種田地,家中免賦稅幾年,具體幾年需要軍師參謀。”
“好。”
徐庶順勢寫了一個十年免賦稅,若無連續三年災荒情況。
能活到這歲數的,一般不是運氣好,那就是精銳士卒了。
他們值得的得到厚重的回報。
“最后,便是對待出征士卒的家屬安置,如何讓他們擁軍愛軍。”
“自然是保護好這些士卒家屬,使其不受到欺辱,如此,出征士卒,方能在前方安心作戰。”
徐庶自認為在這方面,他做的很好,尤其是云長,也十分善待士卒。
“遠遠不夠,總之就是要再提高他們的認同感。”
關平敲了敲桌子說道:“如有特別困難的士卒家屬,要給與幫扶。
其次,士卒出征,俸祿可以由家屬領取,最好是十戶人家作保,一同來領,避免出現差錯。
以便平日里能夠養活家小,使他們的生活有基礎的保證。
然后便是對家屬,官府要給予照顧,有病者官府為其看病,死亡也要有官府安葬。
還有,這世代為兵的政策,也可以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