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講,既然關平已經埋伏取勝,如何不趁機追擊,反倒要從郿縣退卻到陳倉?
“關平主動出擊埋伏我等,卻又主動退卻的目的,就是打擊我等的士氣,不敢在輕舉妄動。
他做出要攻打長安的態勢,讓我們處于守勢防備的狀態,就是不想讓我們靠近陳倉。”
雍州刺史張既捏著胡須走了兩步道:“他莫不是想要聲東擊西?”
“聲東擊西?”
鐘繇看著廳內的地圖,先把費曜戰敗的事拋到一旁。
費曜敗了就敗了,是無法挽回的,弄清楚關平的下一步行動,才是最為重要的。
“沒錯,關平先是派人散播謠言說丞相已經拿下陽平關。
眾所周知,陽平關是何等的險峻之地,丞相攻打六個月都沒有拿下。
怎么偏偏糧草被毀,關平占據陳倉,準備撤退后,丞相就恰巧拿下陽平關,而張魯順勢投降了?
棘手的漢中之戰就此落下帷幕,那也忒神奇了一些。
正常手段拿下陽平關皆是不可能,故而關平就編造了一個謊言,
那就是用數千頭麋鹿幫助丞相擊潰張衛,奪得陽平關的控制權。
此乃天意,誰也辯駁不了。”
雍州刺史張既的話,倒是分析的在理,幾人連連點頭。
天意這玩意,胡編亂造都成。
反正是糊弄旁人的,自己知道真假就好。
“關平編造的這個謊言就是想讓我們相信,丞相他真的拿下漢中,不會遠遁涼州回到關中了。
他好率領大軍從陳倉快速進入涼州設伏,準備擒獲丞相吶。”
“他好深的心思!”趙儼忍不住大叫一聲。
關平想要擒獲丞相,這是多大的野望啊!
張既面色凝重,相比于打長安,他更傾向于關平要擒獲丞相,立下大功。
鐘繇也覺得擒獲丞相的吸引力,可比打長安要更有吸引力,
放在自己身上,那也絕對會去選擇擒獲敵人首領。
如此一來,北方還能有什么抵抗的心思?
讓曹植那放蕩不羈的嫡子,來繼承丞相大一統的意志嗎?
那還不如讓曹彰來呢!
倒是能夠帶軍沖鋒。
尤其是曹丕公子還隨著丞相一同在軍中歷練呢。
如果丞相被擒,那北方定然會混亂起來,關平還用費勁心思的攻打長安?
有丞相在手,那什么問題都能解決大半。
趙儼站起身來,攥著拳頭道:“差點就被關平的小陰招給迷惑住了。”
他所圖謀的可一點都不小!
丞相所面對的狀況,那就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中間他還沒有糧草。
如此險峻的地步,若是沒有援軍,那危險性可就大了。
沒有糧草的軍隊,更加容易崩潰。
“報。”
又是一個壞消息,涼州刺史閻溫發來急報,言邊境發現馬超率領士卒正在進入涼州,懇請發兵救援。
這個消息尤其一道閃電,直接就劈倒了眾人的面前。
是了。
根子就在這里!
關平馬超等人駐扎在武都縣。
如今他們全部撤出武都縣,一個進入陳倉駐守,另一個則是進入涼州,準備利用昔日的威望,對丞相進行截殺。
他們絕對是要把丞相給堵死在涼州的境內。
沒辦法,陳倉的地位位置非常好,向南進入散關,向北進入隴縣,向西沿著渭水進入臨渭,向東到達長安。
且要想打陳倉,只有這么一條道路可以走,剩下的便是要從蕭關進入安定郡,再進入涼州。
如今大家都看清楚了關平的操作,他是想要擒獲丞相,立下不世功勛。
符合他一貫用兵大膽的作風。
“諸位,做個決定吧。”
鐘繇站起身來,面色凝重:“丞相是必須要救的。涼州不可失去。”
“沒錯。”趙儼也同樣站起身來:“若是丞相有失,我等豈能坐視不理。”
“發兵涼州,協助閻溫在涼州站穩腳跟。”鐘繇最終做出了決定:
“再從長安抽調三千人馬,向河東郡借兵。”
“那長安城可就只剩下兩千人士卒了。”趙儼開口說道:“此舉是否太過冒險。”
“這就需要你來招募士卒,用以充數。
反正關平又不是來打長安,只要保持基本的樣子,無礙的。”
鐘繇覺得沒什么問題,平定了梁興之亂后,擊潰了馬超韓遂,關中已經平定下來。
完全用不到如此多的士卒防守。
現在丞相的處境都落入這般田地了,大家再不想法子積極支援,就眼瞧著丞相落入險境?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就讓費曜匯聚人馬,沿著蕭關進入涼州。”
鐘繇最終拍板定下這件事的章程。
長安跟丞相相比較,哪個更重要還用選嗎?
丞相必須得救!
“那我們是否要佯攻陳倉,讓關平不敢放松警惕?”趙儼又提了一個建議。
至少讓關平看見自家奪回陳倉的決心,同時讓他不敢帶領太多的士卒遠走涼州。
“不用,我們就當中了他的奸計。”鐘繇手頭實在是沒有兵力再去佯攻了。
“就以為他會攻打長安,我們做出防守長安的樣子,假意相信丞相已經得到漢中。
興許費曜能夠出其不意的在后捅關平一刀,也未可知呢!”
對于鐘繇的安排,眾人也是認為在理的。
關平如此費盡心機的散播假消息,做出攻打長安的態勢,就是為了麻痹己方,掩蓋他真實的意向。
鐘繇的決定做出之后,很快就開始了實施,再次從長安抽調兵力。
同時派人通知河東郡太守杜畿趕緊派遣援軍,丞相已經陷入了危機當中。
陳倉小城內,已經囤積了兩萬人馬。
張飛看著關平站在地圖上眉頭緊鎖,也默不作聲。
他一直覺得曹操拿下漢中,是對大侄子的侮辱。
尤其是用幾千頭麋鹿拿下漢中,更是他娘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誰讓張衛他治軍不嚴,是個庸碌之人呢!
導致大侄子的謀劃,全都付之東流。
如今大侄子他又要謀劃長安,再一次堵死曹操的后路,張飛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得幫大侄子一把。
這次他的隊友可不再是像張衛那種草包了。
至于五條道路全都被關平給封鎖了。
聲稱前方有司隸校尉鐘繇在進行軍事演習,就算拿著誰的命令都用老子不識字給懟回去,順便把送信的人給抓起來。
就是不許消息從漢中流出來,用以隱藏己方真實的作戰目的。
至于鐘繇派出的細作,繼續往谷口里走的人,大多被擒獲。
而曹老板派人出谷送消息的人,他輕易過不去這阻路的地方。
“大侄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張飛忍不住出聲詢問了一句。
關平側頭一笑:“三叔父,你也知道,侄兒我就喜歡帶著頭盔釣魚。”
張三爺瞪著豹眼,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大侄子天天說這話,戴鐵胄釣魚都什么毛病?
“對了,三叔父,可是在武都陰平二郡收集了許多戰馬?”
“自然。”
張三爺從馬超那里弄來許多戰馬,全都是從氐人部落里弄出來的。
這些部落也是半耕半牧,戰馬什么的不缺,禁不住曹劉兩家的瓜分。
“算上之前有的,大抵可以有萬余馬匹可以騎乘。”
“好。”
關平點點頭,只要鐘繇相信己方出兵目的地是涼州,那就要騎馬直撲長安。
“報,少將軍,我軍大勝,斬首千余,俘虜兩千余人,曹軍殘部倉皇逃跑。”
關平眨眨眼,倒是沒想到周魴沒給自己來個許敗不許勝。
“哈哈哈,好啊!”張三爺聽到這個消息,很是滿意。
如今大敗曹軍,量他們也不敢在輕易來打陳倉小城。
總之打了勝仗,就該高興。
若不是大侄子三令五申軍中不許飲酒,他都忍不住痛飲三大碗了。
“然后呢?”
關平追問了一句,許敗不許勝,進一步引誘敵人出兵的計策怕是無了。
“周校尉已經押著俘虜,領軍撤退,做出我等要死守陳倉的架勢。”
“嗯,你且先去休息。”
關平揮揮手,但愿周魴能給自己一個說法。
“喏。”
不斷削弱長安城的守軍,才是關平的最終目的。
打長安,打長安!
曹老板既然僥幸得到漢中,重獲新生。
那自己就要拿下長安,再一次摁死他的生路。
沒讓關平等太久,周魴就帶著一幫降卒進入陳倉。
“少將軍,末將未曾按照少將軍的吩咐計策,引誘敵人追擊至陳倉,特來請罪。”
“說說理由。”關平坐在矮榻上,瞧著周魴。
“我在郿縣發現有不少董卓修建的堡壘,可以藏兵。
既然如此,就無需故意示弱,放任敵人追擊我等,在郿縣直接絞殺他們,
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等放棄追擊,回軍陳倉,讓他們以為我們真正的目的不是長安,而是涼州。”
關平的手指微微敲著矮案,隨即一笑:“不錯,我一直強調要因地制宜,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多謝少將軍。”
周魴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當真是害怕自己沒整好,違背了關平的軍令。
“三叔父,既然如此,那從今天天黑后,你便帶兵出發。
一定要兩手持火把,排成一字長蛇陣,前往涼州的方向,行上二十余里安營扎寨休息。”
張三爺站起身來道:“大侄子,這事交給俺,你就放心吧,那俺用不用再悄悄的回來?”
“不用。三夜的時間,我就要往涼州方向外派出九千人,我就不相信鐘繇的探子不會發現。”
關平又對周魴說道:“你且領兵修養三日,三日后,我們便要往長安城沖。”
“喏。”周魴領命退下去休息了。
雙方互派細作仔細打探,一方是在積極的哄騙,另一方則是結合你的私下動作,看透你的布置了。
果然,從陳倉小城夜里出現了綿延不斷的火把,一連兩天都是往涼州方向出發。
看樣子足足派出了一萬余人的先鋒部隊,用以隱瞞大軍還在陳倉城內的假象。
在槐里等待前線消息的鐘繇看到這個消息,暗暗得意。
“關平他果然是想要前往涼州,擒獲丞相啊!”
如此想要瞞天過海,就是為了制造一種假象。
丞相他根本就沒有得到漢中,而是要遠走涼州。
幾條道路上送來的消息,都是關平故意散播的謠言,目的就是在于干擾己方的判斷。
不能讓己方及時的前往涼州支援丞相。
當真是造謠一張嘴!
雍州刺史張既也是一陣咋舌,關平做出攻打長安動作,果然是聲東擊西!
“費曜到了何處?”
鐘繇問了一句,還好自己看透了關平的真正意圖。
雍州刺史張既想了想:“他帶領殘余的兩千余士卒作為先鋒,先行往蕭關走了。
剩下的萬余大軍,已經從槐里出發了。”
長安城守軍一共兩萬,開始鐘繇帶了一萬五,先讓費曜領兵五千前去試探關平。
結果大敗而歸,又判斷出關平想要偷偷擒獲丞相,鐘繇在也坐不住了。
他直接又從長安抽調了三千士卒,就把手頭的萬余士卒派往涼州,帶著大批的糧草,以解決丞相糧少的危局。
如今槐里就是一座空城,長安城除了兩千士卒之外,就憑著趙儼額外招募士卒,應付一二了。
陳倉小城內的關平,聽到細作的消息,言又有三千余士卒從長安城出來。
槐里也有萬余士卒帶著大批糧草,通過木牛流馬前往安定郡了。
“哈哈哈。”
關平一下子就忍不住大笑,果然幸運他伴隨著我。
“來人,傳我的命令,著令萬余士卒騎馬隨我奔赴長安!”
關平又惡狠狠的大叫道:“就算騎驢騎騾子也得給我跟上。”
“喏。”
周魴急忙應了一聲。
“馬鐵。”關平又高聲喊道。
“末將在。”馬鐵應聲而出。
“命令身著曹軍鎧甲旗幟,領兵三千隨我先行出發,日夜兼程,沿途可放出風聲,
就說曹丞相已經拿下漢中,你們特意從斜谷道闖出來的,只是頭風病發作,
要鐘繇趕緊準備名醫,能騙他們一會是一會。”
“喏。”
馬鐵急忙領著先鋒騎兵,最擅長騎馬的士卒趕緊出城。
關平戴好鐵胄,扶著倚天劍跑出門外。
“少將軍,等等我。”邢道榮從茅房里沖出來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