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縣衙內一片歌舞升平,就連外面也是一幫士卒在喝酒吃肉,慶祝著他們能夠在征南將軍的帶領下死里逃生。
說實在的,守在江陵城,每日都會遇見死人。
士卒早就麻木了,說不準明天一支流矢就要了你的命。
盡管征南將軍每日都巡城,可麾下士卒壓力大的很。
本來征南將軍帶領大家撤軍,便是喜出望外,結果是虛晃一槍。
但借此機會能夠射傷江東大都督周瑜,他們都很高興。
誰成想隨著征南將軍去搶尸首,又被周瑜給算計了一波,丟了江陵城,倉皇北逃。
如今能夠大口喝酒吃肉,發泄發泄心中的怨氣。
不得不說,征南將軍的做法,卻是對他們的胃口,如果能在給個女人,那就完美了。
對于此種行為,滿寵則是主動當起了巡邏人員,免得伏軍去而復返。
到時候當陽縣被一鍋被端了,大家都醉憨憨的,想逃跑都沒得精神。
哨騎進入縣衙之內,便是有些驚了。
大家明明打了敗仗,焉能會有勝仗的待遇?
不過這并不耽誤他進去把最新得到的消息,告知征南將軍,這是他的使命與職責。
哨騎越過幾個舞女,走上前去,單膝跪地,開口道:
“啟稟征南將軍,江陵城有重要事情發生。”
曹仁放下酒碗,耳朵尖的幾個將軍也都支棱起耳朵,想要聽聽江陵城的后續到底如何。
其中曹休更是一臉期待,他期望前面那個消息是錯的。
沒有道理的事,除非他昨夜又被關平給騙了!
但這種事情,絕不可能再發生了。
曹休在心中不斷的給自己洗腦,一定是消息有誤。
“說。”曹仁沉穩的笑道。
“據留在城中的細作探知,江陵城被關平趁夜拿下,兩家在城外發生對峙。
期間關平抬了兩個傷者加上征南長史陳矯出了城門,與城外的江東大都督周瑜談話。
期間說了什么細作并不知曉,只是結果江東撤軍,沒有攻城。”
“陳長史他竟然叛變投敵了!”曹洪皺了皺眉,磅的放下酒樽。
怨不得侄兒會被趕出江陵城,原來是有內鬼!
一心想要回護侄兒的曹洪當即,把這個江陵城破的帽子給扣在陳矯的腦袋上了。
自家侄兒已經斬將了,焉能背負丟失城池的罪名!
曹洪想著也是第一時間把侄子給拽出泥坑,旁人也未曾言語。
曹老板倚重曹、夏侯兩姓,在軍中自然以此兩姓為尊。
至于傳說當中的五子良將,實際上地位并不算是太高。
盡管曹老板十分賞識他們,可統兵大權并未交到他們手中,幾乎全被兩姓把握。
而曹老板這個時節里,宗室人員也能得到重用,可到了曹丕,便是對兄弟們的不信任,更加倚重旁系宗室。
等到曹氏旁系統兵大將接連過世,宗室暗弱,便沒了對抗權臣的真正保皇派。
樂進只是放下酒杯,想要繼續聽哨騎的言語,并不想爭論陳矯到底投降沒投降的事情。
陳矯投降的這一點,曹休也未曾想到。
陳長史他明明在城墻上指揮士卒射殺江東士卒,怎么就突然間投降了關平那廝。
這事不像是真的,可細作已經探明了,跟在關平身邊的就是陳矯。
那還怎么讓人不相信?
除非陳橋親自來此給出合理的解釋,不過想想便不大可能了。
若真是陳矯叛變了,說不準就是他迎接關平入城。
關平他在假扮自家人,把江東士卒給趕出城外。
如此一想,曹休便理清了這里面的順序。
有內鬼?
可曹休想不明白,陳矯他是怎么與劉備勾搭上的。
沒有機會讓他們二人接觸啊!
“好了,陳長史必然不會背叛丞相,你且繼續說!”
曹仁說了一句,不管真假,先聽哨騎把探聽的消息說完整了。
周瑜沒有選擇立即攻城,當真是讓他大失所望。
江陵城被劉備給偷走了,他連這都不生氣,周瑜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據說江東來了使者,應該是討要江陵城的,然后劉備就打開城門。
領軍撤出江陵城,回到了南岸的公安新城。”
劉備他還是不是個梟雄了,連這都能忍?
江東說要你便給,一點霸氣皆無。
曹仁內心憤怒,可又無濟于事。
曹仁一下子就把矮案上的酒碗推到在地,猛地的站起身來,喝問道:
“你說劉備他領軍撤出江陵城?”
廳內的音樂聲停止了,舞女們也全都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將軍一怒,要了他們的命,那也是無妄之災。
“確實如此!”
曹仁當即愣在原地,他本想著如果是劉備拿下江陵城,必然不會輕易把城池讓出去。
如此一來,孫劉兩家會因為江陵城大打出手。
但現在劉備痛快的把江陵城讓出來了,這件事實在是大出曹仁的意料。
他娘的,劉備就一點都不惦記江陵城,他緣何要派人去偷襲呢!
還是年歲大了,沒有那種心氣了?
不可能,否則他早就該投降了,不會聯合江東抵抗丞相的。
憑借他與丞相的交情,降了丞相,必定會得到更好的待遇。
劉備的此種操作,不僅把江東眾人給弄的自愧不如,就連曹仁都想不通。
他不會真的是要講仁義,主動把江陵城讓給江東的吧?
曹仁頹然的揮揮手,讓哨騎下去休息,有什么消息在來稟報。
他本想著要駐扎在當陽縣,坐看孫劉兩家起爭端。
就算兩家短時內沒有發生沖突,但只要江陵城在劉備手中一日,他們兩家積累的仇恨就越發的大。
可是因為劉備主動撤出江陵城,便落空了!
曹仁搖搖頭,看來坐看兩家相互廝殺的場景卻是看不見了。
只能繼續選擇執行既定好的計劃,那便是通過暗道進入江陵城,正好殺江東一個措手不及。
如此,也算是報了一個仇。
曹仁打定主意后,便繼續坐在主位上:“都愣著做什么,接著奏樂,接著舞!”
不止是舞女,連其余人也都是一臉懵逼,有些搞不懂征南將軍真正的意思。
將軍他方才不是發怒了嗎?
到底是真的讓她們跳,還是假的。
“我說了,接著奏樂,接著舞!”
廳內的管弦絲竹之聲立刻又想了起來,而舞女的舞姿也越發的輕盈,免得被征南將軍怪罪。
樂進抿了一口酒,對于劉備的這番操作,倒是不以為意,當初他都能讓徐州了。
現在讓出一個江陵城又有何不可的。
孫劉兩家聯盟怕是會因此更進一步啊!
如此,便是更不好在擊潰他們了,尤其是己方連翻戰敗的情況下。
至于丞相派出援軍的事情,樂進心中也沒有譜,大多數機動兵力在赤壁一役當中損失殆盡。
各處需要平叛維持秩序的士卒,若是李通領兵前來,汝南郡怕是在也沒有多少兵力駐守了。
對于再打江陵城之事,樂進并不抱希望。
還不如休息夠了,合兵一處,直接回身去攻打關云長來的實際一些。
只是征南將軍在此,統兵大權自然是落在了曹仁身上,而樂進只管聽令就好了。
曹仁坐在原地,瞧著舞女跳舞,臉上雖然是樂呵呵的,可心中實則還在惱怒劉備的這番作為。
怨不得即使他那點人馬,丞相依舊看重他,光憑主動讓出江陵城的手段,便是直接消滅了隔閡。
更是讓丞相的陽謀落空了算計,實在是讓他心頭不爽。
曹休端坐在位置上,眼神并沒有看向那幾個強顏歡笑的舞女,依舊在回顧著昨夜戰場上的形勢。
莫不是與自己交戰的人都是關平麾下?
那呂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人砍死的,還是孫劉兩家在夜間發生沖突,呂蒙被關平給砍了。
故而前來嫁禍于我?
對于這件事的猜測,曹休也只是靈光乍現。
以他被關平騙了幾次的經驗來談,關平他極有可能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關平就是一個狡詐之徒,無所不用其極,連戰馬都能用發情給騙走了,他那有什么事情干不出來的?
越想,曹休就越覺得自己可能是被關平給安排了。
斬殺呂蒙的喜悅之情,又褪去了不少。
無論如何,今后都得把殺呂蒙這件事給搞清楚了!
只有牛金覺得就這么丟棄江陵城有些可惜,還想著要隨著征南將軍一同殺回去。
廳內的眾人給懷心思,看著舞蹈自然就沒有多好的心情了。
沒過多久,滿寵便帶著一封帛書走進這又奏樂,又起舞的廳內。
曹仁接過帛書放在矮案上,看了一眼滿寵。
滿寵立即拱手道:“好叫征南將軍知曉,此乃城外劉軍信使,射箭送上來的,言要與曹仁好好看一看。”
“你可是看了?”
“為了避免劉軍毒害征南將軍,末將先看了一遍。”
曹仁便點點頭,也不正眼瞧矮案上的帛書:“說說看。”
“劉備來信,愿意用陳長史的性命換回江東大將呂蒙的首級,雙方可約定時間作為交換。”
“哼。”
曹仁冷哼一聲:“他劉玄德想要活人的性命來換死人頭,但是不占便宜!”
對于江東大將的人頭,尤其是呂蒙至今還不怎么聞名,曹仁自是看不上眼。
只是沒有料到劉備會想著用陳矯把人頭換回去。
這事倒是不好辦。
說實在的,曹仁現在有些厭惡劉備,根本就不想遂了他的意。
但是陳矯又被丞相看重,特意調來成為自己的長史,若是交換,那讓丞相怎么想,讓麾下士卒怎么想?
“文謙,你覺得此事如何?”
樂進則是抱拳道:“末將覺得倒是可行。”
“我覺得不可行。”曹洪立即拒絕道:“是知道陳矯有沒有背叛我們投效劉備。
假裝換回呂蒙的首級,實則是想要成為劉備的細作。
呂蒙是何許人也,若不是文烈砍了他的腦袋,我都不知道誰叫呂蒙!”
曹洪說的話并非沒有道理,是知道陳矯會不會被劉備給策反。
劉備的人格魅力很大,否則也不會做出讓江陵城這種事情來。
他魅力不大,關云長面對丞相的重用與厚待,就不會掛印封金,千里投奔他來了。
劉備從他開始聞名,便是一直做到君臣互信,重用信奉大漢天下的有志之士。
直到后面蜀漢建立,劉備對于諸葛亮的信任,也是無以復加的。
對于黃權的處理,更是沒有像曹魏與東吳一樣,動輒夷三族的舉動,反而善待他的家人。
至于叛將糜芳的親哥哥,糜竺自縛前去請罪,劉備還在安慰他。
蜀漢的四賢相,成為最高輔政權臣后,沒有哪一個像司馬懿一般在朝廷當中培養自己的家族勢力,更沒有讓親人們遍布朝廷。
曹魏始終相信是靠著自家人打天下的,對于外人而言,是極其缺乏自信的。
從曹老板開始便是強權加身,不得不一路走下去。
若是黃權、糜芳的事情,發生在曹魏和東吳,不僅三族夷了,骨灰都能給你揚了!
劉備他成為三兄弟社團領頭羊,便已經給這支隊伍印下了這般氣息。
至于三兄弟社團立國后,黨爭,軍事政變,大清洗等相比于曹魏東吳二國,極少出現。
劉備在幾次走投無路之下,流亡勢力,屢戰屢敗,年近半百了。
都沒有一塊真正屬于自己的地盤,還能堅持到赤壁之戰后翻身了。
像他這種人,讓天下有志之士前來相投,一點都不過分。
陳矯又如何能夠例外呢?
曹仁沉吟了一句又道:“我相信陳長史并沒有叛變丞相。
否則劉備也不會放他回來,愿意交換呂蒙的首級。”
江陵城內到底發生了何事,曹仁也是好奇的很。
如果陳矯他被俘了,一定會知道些許內幕,當夜到底發生了何事,他又不能寫信親自去問劉備。
“伯寧,那你便替我修書一封,派人告知劉備,就說五日之后!”
曹仁的官印丟在了江陵城,在路上他便知道了敵軍假借他的名頭調兵的事情。
若是滿寵與樂進上當了,當陽縣也就沒了。
而關云長還在襄陽城下,他不確定能帶著殘兵敗將沖進城中去。
“喏。”滿寵自是應下。
“多多派出細作與探馬,打探江陵城與公安城內劉備的消息。”
曹仁又吩咐了一句,廳內的舞蹈終究是舞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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