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萬喚始出來,宴會那一日,太子府門前,寶馬雕車香滿路。
太子丹得燕王同意,今日封鎖太子府前的街道,不得令看熱鬧的庶民百姓靠近說三道四,避免在天下人面前惹出笑話,
入府的賓客游俠絡繹不絕,身為一國儲君的太子丹竟然破天荒站在門口接迎賓客,
以屈尊敬賢姿態,掃榻以迎竭誠相待。
讓來賓不覺竊竊私語:“真賢君也!”
有燕昭王遺風,
可燕丹眉目深處卻閃過一絲冷意。
然而就在此時,遠處串連馬蹄踢踏聲奏響,
頓時吸引了還沒有來得及進府的游俠士人詫異的目光,以及燕丹的注意力,
此時應該沒有其他貴客才對,諸子百家遠道而來早已入場,
況且街道戒嚴,其他賓客皆下馬步行來府,
是誰?
這么大膽子,敢在今日觸犯太子丹的霉頭,
拂他顏面,恐怕會遭遇雷霆之怒,
賓客中有幾好事者,心中不禁冷笑。
燕丹也目光凝固,細量越來越接近的馬隊,
到接近時,燕丹瞳孔猛的一縮,
脫口而出驚訝道:“是他!?”
騎馬來的正是魏無羨一行人,
燕丹不過是假裝客套,隨便使人將請柬,送至魏無羨處,因為他料定魏無羨也不敢至他這里赴宴,
兩人之間關系不對付,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是出于表面,才沒有挑破,
沒想到魏無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真是好膽量,既然來了,那就讓你在天下人面前顏面盡失,只得灰溜溜地逃離燕國,
雖然是般想,但燕丹臉上的笑意更加洋溢,指著馬上突出一人,對周圍的賓客道:“此乃魏國公子,無羨也!前些日不遠千里投燕拒胡,為我燕丹最欽佩之人!諸位,快與我一起去迎接公子。”
清晨的陽光照在已經被打掃干凈的街道上,魏無羨手握韁繩一馬當先,騎馬在最前,
身旁左右陳平,梅三娘兩人,
依次排開,遞推的是陳余、劉季、老頭、高漸離幾人,
至于另外,十位門客好手,則留守在府里,并沒有一同前來,
馬蹄踏的地面微黃金光,徐徐來赴宴。
魏無羨在遠處便望到燕丹在指指點點,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只見他領著一些人,朝著魏無羨騎馬方向走來,人還沒到,朗悅的笑聲就已經傳到,“哈哈,公子可算是來了,不枉燕丹杵門口等待已久,公子受約燕丹榮幸之至,來來來快快下馬,與我共同進府,開宴奏樂盡享佳肴美酒,知道公子要來此宴,我可是請了天下名廚,庖丁主刀,可盡享口福之味,”
“公子請,諸位也一并請入府!”燕丹伸手欣然邀請,
讓其余跟過來的賓客,這才恍然醒悟過來,原來這就是天下赫赫威名的信陵君后人,那位魏國無羨公子,
也紛紛拱手行禮,看在信陵君昔日的面子上,依舊表情熱忱,
但卻都不由暗自對太子丹豎起大拇指,
接人待物平易近人,燕國有君如此,有幸也!
由燕丹在前領路,眾人沒一會兒,便穿過前面的庭院,來到了熙熙攘攘的宴會場地,
宴會案臺擺放為長形,最上面的是主位,主位下方左右兩邊,其他賓客臺桌呈州字形,擺放依次排序。
此是內圍,可容納七十二人,坐在此位的皆是百家諸子,亦或名動天下的游俠名士,或身份地位顯赫之人。
在外圍,尚還有三百六十六張桌臺,此時也坐滿了蜂擁而至慕名來的天下各方豪強氏族。
此時諸子百家皆已入席靜坐,
等待主人公進場,
見燕丹進來,紛紛直起身,微微點頭。
燕丹見狀掌心朝下安撫,無需多禮。
然后指一旁,尚有空缺的幾席,笑對魏無羨道:“公子,其他已無空缺,不妨就坐在這里,唐突公子之處,還望見諒。”
“無事,客到隨主,太子殿下先去忙吧,無羨自會入座。”魏無羨眼瞥了座位上方的墨家眾人,果斷答應道,讓燕丹不禁有些驚疑不定,帶著疑惑走開。
原本以為,可以制造魏無羨與墨家矛盾,
特意安排魏無羨坐在墨家下座,會讓他心生不滿,
他手下門客也會為主君,出言挑釁,屆時可以借墨家之故,好好教訓他一番,
如事態嚴重,也可以借機和墨家拉近關系,以擾亂會場為由,佯裝大怒將魏無羨轟出,在墨家、諸子百家面前,樹立他燕丹錚錚鐵骨,為賢士百家諸子,不惜得罪權貴,甘受父王責罰,
也要維護百家賢士的炙熱心。
燕丹如意算盤在心里打得啪啪作響,
可惜并不如他所料,魏無羨貴為公子,身屈下僚竟然不為所動,
連手下都沒有一個站出來呵斥的,使燕丹難以借機生事,
“罷了,等一下有的是機會。”燕丹暫時放棄打算,
繼續踏步往前,直奔主席準備宴會,
卻沒有看到,就在他轉身不久,
坐在六指黑俠身邊的荊軻,朝魏無羨隱晦眨了眨眼皮,
他們,
熟得很!
魏無羨入席后,目光環顧一圈,心底嘟囔道:“這都是熟人呀。”
正對面的是陰陽家高貴少女,焱妃東君,還有五大長老之一的湘夫人,
對著對面座位,魏無羨露出自認為唇紅齒白般友善笑容,引得湘夫人一陣驚異,
唯獨席間氣韻的少女一臉平靜。
魏無羨只得訕訕收回目光,向別處望去。
看向農家的方向,其他人沒有看,唯獨偏偏注視陳勝案桌旁一把平放在地的巨劍,
有天下至尊美譽的名劍——巨闕。
魏無羨內心不禁微嘆:“人人心底都有一把巨劍夢,想當年我也渴望手恃重劍,以雕為友。縱橫天下敗盡英雄,長劍空利,無可奈何隱居深谷,留下一段寂寥難堪的故事傳說。”
可惜巨闕早已入陳勝之手,獨孤求敗的夢,
碎了,
而坐在另一邊座席的陳勝,心中驟然警鈴大作,仿佛有一種摯愛將失的感覺,猶記得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吳曠成親的時候,
那一次他痛了一晚,
記憶猶新的觸感,使陳勝不禁手撐門板劍面,虎目圓睜在賓客中不斷打量,意圖找出來源。
可惜一無所獲,小聲道:“這是我的錯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