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魏國無羨公子覲見,”隨著一道拉長尖銳的聲音。
魏無羨一步一步踏上燕國王宮的階梯,與韓國宮廷相似,卻更剩幾分冷清。
兩旁的拱手石柱,被雨水刷下一道長長的磨痕,
這是時間的帶來的印記。
距離至今,燕國立國已有八百年,這漫長的歲月里,這座王宮見證了多少悲歡離合,多少興起與落幕。
作為天下最長壽的國家之一,卻也是最弱的國家之一,
與周王族同姓,姓姬。
同樣有著自身漫長歷史的國家還有,楚國、衛國。
衛國因太過弱小暫且不提,
而楚國身處蠻夷之地,建國已超八百年,地大物博方圓數千里,擁奇景云夢澤,是唯一能在版圖上與秦國抗衡匹敵的國家。
咳,僅僅是從版圖上看,至于戰斗力嘛,
趙將廉頗有發言權,廉頗在趙國受排擠,逃到楚國后,見到楚國士卒不禁愣住說:“我思用趙人。”
楚國封君太多,而封君手下的大夫,只向封君負責,而無需向楚王負責。
楚王的權力因此層層削弱,很難執行到底下。
這也是楚國的老毛病,幾乎和他建國時間一樣長久,屬于病久沒得治那種。
“無羨公子請吧,王上還在等你呢。”旁邊宦官小聲地提醒道,
“抱歉,走神了。”魏無羨歉意一笑,快步踏完階梯。
進入宮殿中,燕國大臣皆傾目相視,有人好奇地打量,也有人冷冷一笑,
有人面無表情,也有的充滿玩味宛如看著落入陷阱的獵物,
最后一道目光,則是來自當今燕王的弟弟,深受燕王信任,在朝堂上最有權勢的雁春君,看起來似乎橫行霸道,極具威嚴無人敢惹。
不過插標賣首,雁春君平日里只仗燕王的信任在燕國為非作歹,比有追求的姬無夜差遠了。
拿姬無夜與雁春君并列,那是對姬無夜的侮辱。
不能說是權臣,他還遠遠不夠格,沒有那顆聰明頭腦,也沒有那份資本,頂多算奸臣,還是奸臣中最弱的那一撮。
他卻猶不自知,整日里沾沾自喜,囂張霸道。
這不,他又將眼光盯向魏無羨,幾個月前在薊城外的村莊,是這小子阻止他手下強搶獻給他的民女,因此結下了梁子。
沒想到這次竟送上門來,
讓他不由心中冷笑道:“小子,既然你自投羅網,那我就好好炮烙你一番,讓你知道我雁春君的厲害。”
燕王詫異問道:“無羨公子有何要事,登我燕國?”
“天下熙攘皆為利往,廟堂蠅營皆為名來,無羨為名利而來。”魏無羨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哦?公子為何名利而來呀,寡人甚是好奇。”燕王覺得一陣新奇,接見列國有頭有臉的不少,
還是第一次碰到這么直白的人,不禁讓他來了興趣。
如此坦坦蕩蕩,有話說話,與其他人不同,不拐彎抹角目的掖掖藏藏,最后還是暴露貪婪的心,這種說話方式令他耳目一新,心生好感。
“管夷吾有言尊王攘夷,然齊國已非當初姜齊,無羨常常讀起不禁心痛,如今周雖不存,但華夏正朔仍在,今胡人肆虐邊境,燕趙北境深受其擾,黎民痛苦不堪,無羨雖居中原之地無邊境之憂,卻常聽聞胡人侵襲,為此心中憤憤不已,天下諸國,雖然紛爭不斷,但仍為華夏正邦,無羨實不忍參與爭城奪地,所幸魏國朝堂人才濟濟,無需牽掛,
故辭別魏王,一人北上燕地,揚名北境建功異域,助周室同宗掃清胡患,還邊境百姓安寧,日后回國心無憾已。此乃無羨為名利所驅馳也。”魏無羨拜道。
嘶!整個朝堂不由自主地倒吸涼氣,
這消息太震驚,你放著好好的貴族公子不做,硬要跑到異國邊疆來受苦,圖的是哪一國的名利,
不懂,真看不懂!
“公子心慮華夏同宗邊境之患,寡人心有感激,但我燕國人煙稀疏貧寒地少,軍防緊促國庫空虛,能力有限實在無力使實現,公子這宏偉雄圖,無兵無將亦無錢糧呀。”燕王把手攤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非我不想行動,實在是人窮志短,有心力不逮。
“這…”魏無羨一臉為難,心有不甘,這一切結果仿佛超出了他所預料。
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大殿上,
燕王見其無言以對,便安撫說:“公子,年輕氣盛難免心懷壯志,寡人當初亦是如此,奈何現實與理想總有些許差距,公子胸懷熾熱之情來燕國,寡人心有感動,就讓雁春君替寡人盡地主之宜,多多招待公子。”
“臣弟遵命,定不會讓公子空手而歸,失我燕國待客之禮。”雁春君不禁笑呵呵地說道。
“哈哈,天助我也,小子,這回你跑不掉了。”
魏無羨心不在焉地僵硬謝禮。
燕王見狀,不禁微微搖頭。
“喜怒表于色,此子難成大器。”
燕王評價別人倒是一把好手,
魏無羨在外人看來,
滿懷心事五味雜陳地回驛館,
緊閉大門一言不發,
愣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久久無言,直到——
“公子我們回國吧,這個地方太冷了,我出去晃了一圈,聽這兒老一輩的人說,這么冷的天,上次還是十幾年前呢,公子,你說我們怎么這么倒霉,不如明年再來吧,等天氣好轉,燕王的想法,興許也會好轉呢,”劉季一邊收拾包裹,一邊嘟噥道。
魏無羨神秘一笑:“誰說我失敗了。”
“這都被燕王拒絕了,還不算失敗嗎?”劉季翻白眼說,
魏無羨驟然轉身,沒好氣道:“剛才有人在墻外傾聽,才故意裝作失魂落魄的樣子,你以為我真就失望,隨口一說的話,怎么會報期望,頭腦簡單。”
“我還以為你真是…”劉季腹誹道。
“公子,你為什么要打我。”
“我說完話后,你沒有立刻回應,說明你在心里默語,所以顧不到嘴上。另外,這么簡單的回答,你劉季卻不敢當著我的面講,說明肯定不是好話。”
魏無羨揉著拳頭,似笑非笑地道。
你心里想什么,我早就一清二楚。
還有,
你自己偷偷出門買烤雞,就算了,
卻沒幫我和阿慶也帶一份,最討厭吃獨食的人,
別以為你把嘴上的油給抹了,我就看不出,
牙縫里塞著雞肉,早把你給出賣,
有能耐吃,有能耐把牙敲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