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的廣東,是陳濟棠時代,算是太平光景。
那年月男人到堂子里交際,是很平常的事。
在廣州最有名的玩場是陳塘的留觴。在佛山最吃香的,是鷹沙嘴的金樓。里面滿堂貼金,所以大家都叫它金樓。也是全廣東第一家有電梯的堂子,引入了各種現代化的高檔西式設備。
這兒,也是各路武林高手經常聚會的地方!
實際上,不要被一些小說所蒙蔽。真正的高手——只要不是類似李景林那樣自己故意當乞丐體驗蕓蕓眾生來突破的,大部分都不會太窮…
而且,風塵之中,必有性情中人。
其中有不少,是藏身不露的高手。
一般人看金樓是個銷魂處。反過來看,它也是一片英雄地…
中華武士會的人,已經先到了金樓!
他們維護好了秩序,安靜地等著會長等人的到來。
兩廣武術界的人都竊竊私語,彼此私下交談。
很快,宮羽田帶著馬三、吳宇等人走進了金樓——對吳宇而言,這還是他第一次進這種風月場所。有些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而且,這也是原本電影《一代宗師》主線劇情開篇的時候。
馬三見了,心中冷笑“看起來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卻對這種風月煙花之地這般感興趣。如此一來,天賦再好,功夫再高,也有衰落的一天。”
他本來就是睚眥必報、性情偏執的人,看到吳宇打量著金樓各處,心里難免有些輕蔑。
宮羽田的想法則是不同!
他見吳宇雖然好奇打量金樓,但不管是掃過那些煙花風塵女子,還是金碧輝煌的玩樂工具,目光都是清澈如水,坦坦蕩蕩,沒有絲毫猥瑣和沉迷。便心中感嘆“不愧是少年宗師啊!光是這份心性,就絕非凡俗之人。”
宮羽田上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是在場絕對的主角!
他走到樓上主位,坐下。
馬三和吳宇等人本都是站在旁邊的,但宮羽田朝旁邊的一名手下輕聲道“再搬個凳子過來。”
“是,會長!”
片刻之后。
宮羽田微笑看向吳宇“武師傅在我旁邊坐下吧。”
聲音雖小,但周圍的人都聽見了。一個個臉上表情跟見鬼似的!
能有資格跟宮會長坐在一起,而是還如此年輕?這人是什么身份?
“這位武師傅,是我中華武士會新聘請的高級顧問。”
宮羽田不咸不淡地解釋了一句,就不再多說。
吳宇也不扭捏,在所有人箭一樣的目光注視下,施施然坐在宮羽田旁邊。含胸、挺背,雙手放在膝蓋上。
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穩如泰山的感覺!
光是這種泰然自若的氣勢,就讓在場的一些高手暗暗稱道,同時也覺察到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吳宇坐下之后,突然感覺到一雙目光的注視。
這目光,讓他有一種背部生刺的感覺,雞皮疙瘩都警覺地起來了。
“是個高手!”
到了他這樣的境界,神行機圓,五感極其敏銳。就算是在熟睡,若是有人站在窗外看他一眼,都會立刻醒來。
回過頭。
就看到遠處角落里某個位置,被一群人簇擁著的葉問。
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果然是葉問!可是,按照《一代宗師》原本的劇情,這時候他其實沒來啊。就是今天,馬三下手太狠,廢了很多南方武林的拳師。破壞了宮羽田的機會,激化了南北矛盾,最后被驅除了。然后一怒之下,投靠了日本人。而后來第二次,葉問才來和宮羽田搭手。又過了幾天,第三次,宮二才和葉問交手。看樣子因為我的出現,整個電影劇情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吳宇心中閃過諸多念頭。
然后,也遠遠朝葉問點頭微笑回應。
算是彼此打過了招呼。
“葉師傅,坐在宮會長身邊那個年輕人是誰啊?你們認識?”
葉問旁邊的一些拳師,都好奇地問。
本來葉問對這種武林中的事情不太感興趣,今天不愿意來。但架不住平時認識的一些朋友,好說歹說,才強行拉過來。
說是宮家人功夫高,如果兩廣武術界沒有人能對抗得了,就讓葉問上去打!
時間到了。
宮羽田做了個用手指揉耳朵的動作…整個金樓立刻安靜了下來。
他目光威嚴地環視四周,沉聲道“我這輩子,只成了三件事。”合并了形意門和八卦門。接了我大師兄的班,主事中華武士會。聯合了通背、炮錘、燕青等十幾個門派加入。最后是撮成了北方拳師南下傳藝。民十八年,兩廣國術館成立,五虎下江南。就是我和李任潮先生在這座金樓談定的。”
“我是老了,新人要出頭。我的隱退儀式在北邊辦過一次,今次蒙精武會的邀請在這兒再辦一次。是想給南方的老哥們兒老同志做個告別。在北邊兒和我搭手的是我的大徒弟馬三。我的班他接了,諸位可是得照應著他。本來,我還想辦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南拳北傳!可惜我沒有時間了。”
說到這里,旁邊的吳宇都能感覺到,宮羽田有一絲黯然。
北拳南傳,南拳北傳。從此武林不分南北!
這就是宮羽田的理想。整合武林,不只是為了做武林盟主,而是為了更大的理想。當然,他并沒有成功…
頓了頓,宮羽田繼續說到。
“在這里的隱退儀式上,跟我搭手的。我想是為南方的拳手。當然得大家認可才行啊。挑一個吧。”
很顯然,這就是給了兩廣武術界一個機會!
話音剛落,已經有人想要上前去。可是…
砰,咔嚓!
一個人影從二樓撞碎了玻璃和欄桿,直接摔到了一樓地面上,慘叫連連。樓下的拳師們趕緊圍過去,抬頭朝上看。
馬三那張陰沉的臉,出現在破碎的窗戶后面。聲音冰冷“就憑這點本事,敢叫板老爺子?干脆點兒,一起來吧。”
“揍他!”
一個年輕的南方拳師大喊,許多人一起圍了過去。
這一幕,讓坐在宮羽田旁邊吳宇看的津津有味。心中暗想“這一段兒劇情倒是和電影里一模一樣啊!連臺詞都沒怎么變。當時看電影,覺得演員臺詞功底好。現在真的在這個世界看著,就覺得都挺會裝逼。只不過宮羽田是無形裝逼,馬三的逼實在有點太拙劣的。更何況…”
他眼角余光看了看臉色變得陰沉起來的宮羽田,就知道,這件事確實是馬三自作主張了!
宮羽田的意思本來是讓他做一個篩選,和人家搭手或者言辭交鋒。
哪知道,這家伙性情爆烈又想當眾出個大風頭,把師父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下手極重,直接把許多人給打成了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