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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南下:溫州

熊貓書庫    1255再鑄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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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63年,10月2日,立冬5日,溫州。

  時光飛逝,眨眼間幾個月便過去了,時間又到了立冬之后。

  立冬現在已經是東海國年度節奏中最重要的幾個節點之一了。在這個節氣過后,新兵開始入伍,農民進入了農閑季開始服徭役,這也意味著基礎設施建設又進入了一個。同時,各地的工廠開始為水力的枯竭而困擾,最新的“新星150”蒸汽機開始成為爭搶的對象,產量供不應求,出廠價水漲船高,珍貴的技術工人們騎著馬背著工具包往返于各個工廠間,忙碌地處理著故障和技術問題。

  不僅如此,在立冬之后,北風取代了南風開始盛行,這意味著新一輪的南下季又開始了,這對于以海貿立國的東海國來說尤為重要。而今年則特別重要,因為隨著烈焰級的入役,海洋部有了底氣,決定發起一次浩大的遠洋探險暨貿易行動,把貿易路線大大地擴展出去,以獲取更多的利潤,并為將來的進一步發展打下基礎。

  今日,一支龐大的艦隊便出現在了溫州外的洋面上。

  這支艦隊艦隊接地連天,怕不是有上百艘,里里外外大致可以分三層:核心自然是海軍的遠洋艦隊,包括兩艘烈焰級“逐日”和“追云”,以及四艘新的雙桅星火級;外圍還有更多的歸屬于河海衛隊和各海貿公司的船,包括十二艘星火級和十五艘順風級(其實現在大型星火級和順風級的設計有趨同的趨勢,只是一個自產、一個外購而已),他們現在與遠洋艦隊順路,但不會伴隨他們一路南下,而是會在途中停留在各港口完成貿易并擇機自行返回本土;再外圍就是大量蹭安全服務的民間商船了,膠州、崇明、慶元府跟過來的都有,目的地也各不相同,場面太復雜不好管理,收起保護費來也挺麻煩,還好海軍從海盜那里山寨了一招,讓商船交錢買令旗,沒令旗的就開炮驅離,倒也能維持住秩序。

  遠洋艦隊旗艦追云號上,提督韓松上到了露天甲板之上,查看養在上面的兩對馬的狀況。

  之前符凱偉莫名其妙就給他們找了一個買馬的任務,令海洋部不少人都苦不堪言,不過韓松心懷大局,也認同了這個目標。但畢竟海軍沒有長途運馬的經驗,不敢確定能不能成,于是干脆啟航的時候就挑了一批普通馬帶上,烈焰級每船載了四匹,星火級兩匹,一路走著一路養著。若是把馬養死了,那說明他們沒這能耐,還是趁早放棄這任務吧;而若死亡率不高,那就說明計劃還是可行的,這一路載過去也能培養一些照料馬匹的經驗。這些馬之前都是經過了十天近海適應性訓練的,如今正式出了海過了幾天,現在看來還算生龍活虎,狀態不錯。

  正當韓松盤算著要不要把它們從棚子里放出來遛一圈的時候,準尉武新知(新增的給予實習軍官的軍銜)過來報訊了:“報告提督,潘艦長讓我來問一下,問我們要不要去溫州停一晚。”

  韓松聽了眉頭一挑,往右舷走了兩步,眺望了一下西邊的景象。立冬時節白晝已短,現在太陽已有落山的跡象了,外圍船團中的大部分已經開始向西轉向,準備去西邊的溫州停宿,順便也能在溫州做筆生意。

  他還沒做出決定,武新知就先抱怨起來了:“帶著這么一大堆拖累走近海,真是浪費時間,若不是他們,我們現在都該到泉州了!”

  艦隊前天從慶元府啟航,昨天晚上在臺州宿了一晚,今天又要在溫州宿,確實太拖累節奏。要知道,遠洋艦隊的目標可是星…哦不對,是下西洋呢,這么一日一停,得走到幾時?武新知這個年輕人接受了海軍多年的宏大世界觀教育,對征服海洋也是有雄心的,難怪抱怨了出來。

  韓松笑了一下:“也對,那明天我們就不管他們了,讓河海衛隊護著他們走吧,我們自己走自己的!嗯,不過,溫州…這個地方有些意思,今晚還是去看看吧。”

  武新知有些奇怪,溫州地域狹小,也沒什么特產,要說特殊之處,也就是當今官家登基之前曾居住在此地了,有什么好去的?但還是執行了韓松的命令,回報了艦橋上的潘學忠。很快,船上的信號板變換出光學心號,通知其他船跟上,向溫州駛去。

  從慶元府往南,一直到珠江口,東南沿海全部都是多山少地的惡劣地形,只有少數山間平地才能形成聚居區,溫州就是其中之一。這樣的居住環境下,人地矛盾自然非常尖銳,但這也培養出了當地人勤勞能干、敢于打拼、勇于闖蕩、思維活躍的特質,韓松對他們也是有敬意的。

  兩艘烈焰級雖然是第一次來溫州,但之前江南工作組的人已經向南開拓過市場,有他們引領,艦隊繞過灣口的靈昆島,進入甌江,停泊到了南岸的州治永嘉(此時永嘉位于甌江南岸,也就是溫州市區,后世江北的永嘉縣是建國后屢次變革才移過去的)。

  溫州四縣,大多是望、緊級別,論人口說不定比東海國的一個州都多。沿途看來,兩岸開發程度確實也非常高,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片的農田,就連山凹邊角處都種了東西。永嘉城外的碼頭設施非常完善,即使這么一大個船團也能容納的下,而城內的商人們見船來,已經興奮地在港邊等著了。

  到港之后,韓松召集高層碰了個頭。

  這次遠洋航行事關重大,所以配備了四個股東:副提督李濤、負責商貿的狄柳蔭、農業口的朱龍草和韓松自己。嗯,他自己這個名額是好不容易才跟史若云爭取來的,代價是之后兩年內都不能出遠海了。

  最后議定,狄柳蔭、李濤和朱龍草去考察一下溫州市場,韓松繼續在港口附近坐鎮。

  不過天黑前剩余的時間不多,再加上溫州出產消費與慶元府的重合度很高,所以他們沒多久就回來了。四人聚集在追云號的艦長室中,一邊吃著船上廚師用剛買來的新鮮食材烹制的晚餐,一邊交流起溫州見聞。

  狄柳蔭首先發表了些對本地市場的見解:“本地也出產些絲綢什么的,價格比起慶元府要優惠一些,但幅度不太多,沒大量購買的價值,我騰了幾箱山貨出去換了一點回來,就當樣品了。”

  朱龍草接著說道:“至于本地補給品嘛,中規中矩。這里也產橘子,不過我們之前在臺州買了不少還沒吃呢,也不需要,隨便買些新鮮食材補充一下就夠了。”

  朱龍草穿越前是個植物學家,可以幫船隊甄別南洋特產,同時當年為了記植物的學名學了些拉丁語,萬一遇到外國人說不定能用上,所以就加入了船隊。在用上專業內容之前,他就幫著管理一下船隊的生活物資。

  這次遠洋艦隊的主要任務是探險,所以載重噸位里大約有三分之一裝載了各類武器彈藥和補給品,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工廠生產的壓縮防腐干糧和罐頭腌菜,平均每人足有一年的份量,但都堆積在邊角的位置仔細密封起來,希望永遠不要用上,平時最好還是靠沿途補充的新鮮食物過活。

  韓松嘆了口氣,說道:“既然貿易價值不大,那這里更大的意義,就在于人了。我在碼頭這邊問了一下,有不少水手在找活干,我招了一點。不過可能是他們對我們不熟,愿意應募的并不多,直到我把那面‘大宋東海國濟陽伯韓’的旗子掛了出來,才招了些人過來。我選了二十五個看著健康的,今天晚上讓他們去洗干凈換制服了,明天往各船分一下就走。唉,我們還是任重而道遠啊。”

  烈焰級對人員需求的彈性很大,若只要開起來,十幾個人也就夠了,但想要發揮最大戰斗力的話,差不多得二三百人才行。既然這次是探險,為預防各種突發狀況,人數還是多點好,但是從本土出發的時候,每艘船僅帶了約80名船員。這倒不是因為遠洋艦隊海員不足——就算再不足,供應烈焰級的人肯定是要多少有多少的——而是出于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這個時代,船員很大程度上是個消耗品,自己人消耗起來太心疼,還不如沿途招募一些,去消耗他們呢。

  其余三人對此也沒什么意見,只是說說笑笑調侃著韓松的封爵,然后各自準備去了。

  第二天,遠洋艦隊脫離了大船團,踏上了南去的旅途。

  在溫州招募來的二十五個水手,經過簡單的甄別后,被分配到了各艘船上工作。他們換上了嶄新的白色作訓服,稀奇地上了東海人的船,頗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覺。不過他們卻沒有多少觀察的空間,因為很快他們就被有正式編制的藍坎肩們呼喊著去干活了…操船的工作也不需要他們做,干的還是海軍的傳統項目:洗甲板、擦大炮、編繩子,哦對了,現在還多了一項伺候馬。這累得他們可是苦不堪言,但看在薪水和旁邊兇神惡煞的水兵的面子上,還是忍了吧。

  實際上,由于海上的特殊環境,海軍之中的等級差異還要比陸軍高得多。陸軍不同階級之間只不過是軍銜和待遇的差別,與其說是階級差異不如說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私下間很容易打成一片的。而海軍的不同階級之間卻像種姓制度一般涇渭分明,從上到下形成了真正的階級壓迫。

  一般來說,一艘船上,提督、艦長和少數高級軍官是第一階級,享有最舒適的生活環境和船上至高無上的大權;中低級軍官、技術人員和資深海員是第二階級,他們掌握著大量的航海知識和專業知識,海上經驗豐富,是這艘船能動起來的核心力量,待遇也相當優厚,擁有航行收益的股份(腳數),船只利益與他們息息相關,所以他們會對本艦和東海海軍體系自發地維護;從東海本土帶出來的普通海兵是第三階級,他們經過一定的專業訓練,在特定領域可以發揮重要作用,雖說可替換性很強,但收入也不低,更有作為東海人的歸屬感,所以依然被視為船上的“自己人”;而沿途在各個港口臨時招募的水手,則是第四階級,無非是出力賺錢罷了,被前三階級呼來喝去的,從事最辛苦的基礎勞動,就像船板一樣隨時可以消耗替換;若是出了華夏海域,招募到異族水手,那情況還會進一步分化,出現第五階級,比漢人水手還要低一等,甚至不如甲板上那幾匹馬。這五個階級,形成了分明的級差,每個階級的衣著、禮儀、待遇、工作強度都大不相同,層層壓迫、層層監視、層層服從,這才保證了這一艘船能夠平安且低成本地運行,不會出什么紕漏。

  嗯…雖然看上去很殘酷,但其實海上收入高,吃的也不錯(雖說那些熏肉干糧經常發霉什么的,但不出海的話在陸上連這個也吃不起啊!),所以一般情況下階級矛盾也不會太尖銳。除非在海上出了事,比如說迷了航不知道漂到哪去了沒了補給,矛盾才會暴露出來。不過往往也是這種時候,這套階級制度才會發揮出它的作用來,上層階級有足夠的實力壓制住下層,船上才不會亂,才有了脫險的希望,要不然說不得這艘船上就得玩一出大逃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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