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七連的士兵在靶場上肆無忌憚的發泄著。無數的子彈像奮勇而出的怒氣,咆哮著怒吼著,擊向遠處的靶標。
有人說七連以前是全團最牛的,可現在七連是全團最沒落的,從連長到底下的士兵,每一個都朝不保夕。
可鋼七連的骨氣還在!鋼七連所有的兵都知道最后的時刻到了,可大家都在堅持著。咬著牙,不吭聲。
雨漸漸的停了,晨光破開了烏云,金燦和煦。雖然風依舊是冷的,但溫暖還在!
鋼七連打靶歸來,戰士們打著顫,卻透著兇狠。像一條垂死掙扎的猛虎,殺氣凜然。
然而即使垂死的猛虎,也是猛虎,能噬人!也絕不是認人欺凌。
最新一期的團報到了,就貼在七連的公告欄上。而每個看過團報的鋼七連戰士,都咬著牙,雙目猙獰。
“李志清,伍六一。去把連旗扛出來!”高城那低沉的吼聲,透著殺氣!“史今,整隊!我們去討個公道!”
“是!”史今嘶啞的嗓音響起:“全連集合!”隨著命令的下達,七連以往整隊的速度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那么快,那么迅捷。“浴血先鋒”“裝甲之虎”兩面連旗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威風凜凜。
鋼七連所有的官兵舉著連旗,從團部走廊上一路急行,像是在沖鋒!值勤官黃參謀從屋里沖了出來,對著高城問道:“七連長,你干什么?”
高城頭也沒回,徑直往前,一腳踹開了團報編輯室的房門。
張干事和李夢,看著鋼七連在高城的帶領下沖了進來,頓時發蒙。這種陣勢,坐機關的士兵是沒有體會過得,一時間有點被震懾住了。
“有,有什么事嗎?”張干事懦懦的問道。
高城很沉得住氣,先拿出團報抹平了放在桌上,然后敬了個軍禮,再接過李志清手里那桿“浴血先鋒鋼七連”的連旗放在桌上。
接著,便一字一句地問道:“張干事,您這報上寫著大功六連連打的孟良崮首戰?”
張干事點了點頭,有點納悶的說:“是啊,怎么啦?”高城說:“那一仗鋼七連打沒了五十七個人,57個人換回了這桿旗,給他看!”
聽到高城的命令,李志清再此將“浴血先鋒鋼七連”這面連旗擎了起來。一個展旗,旗風凜凜。
“我就是跟您討個說法。”高城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就算你們打的首戰還不行嗎?”張干事知道了鋼七連的來意。
高城的火氣突然大了起來,咬著牙的一字一頓的說到:“五十七條漢子的生命,您說一句就算?”
“你要我怎么辦?報紙都發出去了!”張干事推脫道。
“下期團報道歉!向鋼七連。”高城依舊面無表情。
“您也可以不道歉。我這里的兵,你隨便挑。想比什么,你也隨便挑。擒拿格斗、登山越野、徒手攀援,哪怕是機槍對著突突,我們這一律奉陪。”高城的語調漸漸的高了起來。
“您要覺得玩粗的有失身份,咱們團局域網上文著辯,陸海空三軍、裝甲步兵戰術,我陪著你辯。”
“你這不是借題發揮嗎?你們連解散又不是我的主意,找管事的吵吵去!找我干啥啊?”張干事接受不了這個,大聲的嚷嚷起來。
高城卻寸步不讓,他說:“你給我聽好了,第一鋼七連還沒有解散;第二,鋼七連就是散了,番號也在。那叫改編,不是解散!第三,今天這事跟七連解不解散沒關系。”
“那你說怎么辦?”張干事表示他無能為力。
“道歉!”高城再一步上前逼迫。
這是黃參謀也擠了進來,張干事像是找到救兵一樣喊了起來:“黃參謀?黃參謀,你來了正好。你替我說說,他們這是不是借題發揮?”
黃參謀還沒說話,就見旁邊的李夢擋在了高城的前面,一邊往后推搡著高城,一邊說道:“行了行了,回去吧高連長。你看…”
李志清看到這一幕,本來就惱火的心情,更加的悲憤,七連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嗎?想到這里,“浴血先鋒鋼七連”的連旗往身后的許三多手里一塞。
上步對著李夢就是一個拉肘別臂,一把把李夢摁在了桌子上,脖子剛好卡在桌沿上。瞬間的關節反制,疼的李夢高聲慘叫。
張干事一看急了,呵斥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高城垂下眼一看說:“沒什么意思,道歉!”
張干事終于發現,這根本就不是用團機關的威嚴就可以解決得了的,臉就有點發白了。
“立正,敬禮!”隨著口令的下達,702團團長王慶瑞走了進來。
只見王慶瑞皺著眉的注視著高城,過了好一會才問道:“這里在干什么呢?”
聽到王慶瑞發話了,李志清才緩緩地松開了李夢,接著就是李夢的一陣咳嗽。
王慶瑞,瞥了一眼李志清,緩了緩表情,笑問道:“在這練摔跤嗎?”
高城還未說話,后邊的黃參謀先說了“報告團長,團報有誤,七連要討個說法。”
王慶瑞皺著眉頭問:“么子有誤啊?”
黃參謀回答道:“大功六連打的孟良崮首戰。”
張干事有點吞吐的狡辯道:“校..校稿時沒看見,團長您說這不是無事生非嗎?”王慶瑞看了看鋼七連的兵,緩緩地走到桌子前面,盯著團報看了一會,認真的確認了一下。又在幾個人中間踱了兩步,忽然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孟良崮是大功六連打的頭陣?你美國大片看多了是不是?”王慶瑞怒吼著,用手點指了指許三多手中的連旗高聲說道:“你瞧見這旗上的字了嗎?什么叫浴血先鋒?五十七個人,十二個滾了地雷,七個墊了鐵絲網,哪個拿到今天都是頭號的好兵!你告我這是無事生非?我看你才是無事生非!”
王慶瑞走到張干事的桌前,拿了一塊刻好的印看著:“這是你刻的?”說著把頭轉向了張干事。
張干事提心吊膽地點了點頭。
王慶瑞接著說道:“刻得倒是挺不錯。但是你對七連連史的無知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你就是變成了雕刻家,那也不行!”說完轉向了黃參謀命令道:“黃參謀。”
黃參謀回到道:“到!”
王慶瑞指了指張干事,對黃參謀說:“帶他到四連去體驗生活和士兵們同甘共苦!”
“是”黃參謀高聲應答道。
沒有再看一眼張干事,王慶瑞踱步來到高城跟前。高城緊盯著他,半分不讓地對視。王慶瑞微微地嘆了口氣,嘴里低吟著:
“…鋼七連”
旁邊的高城馬上無聲地敬了個禮。王慶瑞望著高成筆直的手勢,眼眶一時有些濕潤。沉默了一會,才緩緩的問道:“鋼七連對團部還有什么要求嗎?”
高城面無表情的說:“報告團長,在團報上聲明刊印錯誤,別的沒有了。”
“走了的兵,要走的兵,對團里什么要求都沒有嗎?”王慶瑞問。
高城依舊面無表情:“沒有。”
王慶瑞嘆了口氣,盯著高城說:“有的話要跟我說。”
過了很久,高城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