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20號。
京城超陽區三豐北里2號悠唐廣場,地下一一層的伯納影城。
早上八點四十多,距離電影院開門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徐偉在檢票口百無聊賴地等著顧客的上門。
在今年之前,已經在電影院干了一年多的徐偉,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樣,無比期待著觀眾的進場。
因為疫情,電影院已經大半年沒有開業了,半年多無所事事,工作已經成了徐偉現在最渴望的事情。
雖然一個月前,電影院就已經開門了,不過放了一個月的老片子,客流量并不高,電影院還是一片死氣沉沉。
“今天終于能恢復正常了。”
望著面前過道里擺放的新上映電影的海報,徐偉長舒一口氣。
李謙的新電影《命運航班》今天正式上映了,而且傍晚的預售票全部賣光了,就算下午的票,基本上也賣的差不多了。
哪怕是大清早九點一刻的第一場,距離放映還有半個小時,票都賣了超過一半。
這一切讓徐偉無比熟悉,好像回到了疫情之前的賀歲檔。
票賣了,就有觀眾,也就有了人氣。
對于在家憋著半年的人來說,最渴望去人群中了,哪怕再擁擠都不怕。
三十分鐘漫長的等待過去了,徐偉開始接待早上第一波高峰客流量。
檢票、撕票。
這種極其乏味的工作,徐偉這時候卻感覺干勁十足,對每一張票都仔細檢查,提醒每一個觀眾放映廳的方位,提醒他們戴好口罩。
一波接一波的顧客送進去,在家呆了半年的徐偉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
不過喝口水潤潤嗓子,又準備迎接下一波顧客了。
又回到了那種熟悉的忙碌的感覺,讓徐偉感覺特別舒服。
徐偉不禁想起了之前,就在悠唐國際樓上跳樓的那位,主管伯納旗下影院業務的副總裁。
也是自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那么大的人物,就因為沒得工作,跳樓了。
“能工作真是好啊!”
感慨了一番,感覺到嗓子還有點不舒服,徐偉又灌了一口水,看著大廳里等候進場的觀眾。
雖然是星期四,不是休息日,還是大白天,可是卻感覺比之前的賀歲檔還要熱鬧。
大廳已經坐滿了人,還有更多的人是站著的。
之前一個月放映的都是老片子,看的人還是少,絕大部分人還是大半年后第一次進電影院。
更何況是期待已久的李謙的新片,墻邊立著的海報面前,不少觀眾就聚在一起議論著什么。
“李謙說是勵志電影,不過我怎么感覺有點不對勁呢。”
“預告片里一點勵志的情節都沒有,朝哥太可憐了,女兒不認他,老婆有了別人,母親傷心去世,自己工作也丟了,還跑去送快遞。”
“怎么有種苦情戲的感覺,這半年里跟著我媽看了十多部苦情劇,全都是這種女人家里出事,要么老公死了,要么跑了,還有更絕的犯事坐牢,出來一個人帶著兒子辛辛苦苦地賣菜。”
“八點檔那種苦情戲不可能吧,估計會帶點懸疑性質。”
“那飛機到底是因為什么消失了五年,預告片里什么都沒有啊,全是些日常生活的劇情。”
“看這個海報,所有人半個身體都在云層中,很茫然地看著前方,肯定是懸疑沒跑了,這種海報的風格有點像《看不見的客人》。”
“應該是勵志片吧,李謙都說了好幾次了,反正只要不是什么糟心的劇情就行了。”
可能是太久沒看新電影了,大清早跑來電影院的李強還和旁邊不認識的人聊的興起。
從海報聊到之前發布的幾則預告片,從電影聊到疫情,又聊到了米粒堅大統領的騷操作。
太久沒人說話了,陌生人也聊得起勁。
直到電影即將開始放映,才停下了聊天,戴好口罩,快步走向檢票口。
檢票、進場。
來到干干凈凈的放映廳里,看著座位一個個坐滿,李強一下子就找回了疫情前的生活了。
他是一個勉強能夠糊口的撲街網文作家,當然,一般都不會說自己是作家,只會說是寫手。
一個拿不太出手的職業,每次過年親戚問起來,一說是寫小說的,都一臉懵逼。
寫小說?就你?
然后好心地詢問寫的是什么小說,幫著增加幾個點擊。
告訴書名,看著親戚一個個地百渡,提醒他們要去起點看正版之后,換來的只是一個個白眼。
還要花錢?
傻子哦!
每一次過年都是這么尷尬,不過對于李強來說,這確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職業了。
沒有領導,不需要交際,也不用為了適應環境讓自己變得圓滑。
想寫就寫,今天多寫兩章,明天給自己放個假,到處逛逛,自由自在。
不過,唯一的壞處就是,本身就不善言辭的李強,常常連著好幾天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于是,電影院成了他最喜歡去的地方,因為這里人多,又不擁擠。
看完電影,再找個生意好人多熱鬧的餐廳吃飯 置身于人群中,才感覺自己沒有和社會脫節,沒那么孤獨。
關在家里大半年,這是李謙第一次又重新回到人群中,雖然是在封閉的空間里,不過感覺卻很舒服。
電影開始放映,李強也收回了思緒,認真盯著大銀幕。
萬年不變的龍標讓李強有些懷念,甚至都感覺那個標志都好看了許多。
龍標一閃而過,大銀幕上的畫面來到了機場,正值暑假,機場里擠滿了人,非常吵鬧。
不這個嘈雜的聲音,聽在耳朵里卻沒有一絲厭煩。
候機大廳的,一家人三代人正在等飛機,扮演妻子的王歐不住地叮囑丈夫鄧朝,在飛機上照顧好兒子。
從他們的聊天中,聽的出來,鄧朝和王歐的兒子有白血病,醫生說沒兩年可活了。
為了滿足兒子看海的愿望,一家人陪著一起坐飛機去瓊海旅游。
可是家庭不富裕,只能趕在暑期末尾,這個時候機票便宜點,而且為了幾張特價機票,一家人還不得不分開坐兩班飛機。
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為了旅游這件大事,反復算計,在機場又開始埋怨為了省這些錢,弄的這么麻煩。
和平常大多數家庭一樣,難得一家人出去吃個飯,去了飯店,點菜的時候又反復斟酌,生怕花多了錢。
就算吃的不多,吃完后回到家,還是會打著飽嗝,后悔太浪費了,還不如買點雞鴨魚肉在家里做,省錢多了。
不過,票都買了,飛機都要起飛了。
鄧朝和妹妹佟莉亞就帶著兒子先上了一班飛機,飛機上即將能看到海的兒子頗為激動,唧唧咋咋鬧騰個不停。
過一會兒子就累了,睡著了。
看著熟睡的孩子,鄧朝和佟莉亞都一臉的心疼。
他們能為孩子做的,也只有這點了,滿足他這微不足道的愿望。
氣氛有些傷感,尤其是剛剛經過疫情的觀眾們,一時間也有些難受。
不過緊接著彭宇暢上了飛機,旁邊正好也是去瓊海報道的學生,開始自來熟地聊了起來。
18歲的高中生,對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充滿了期待。
說道自己讀體育專業,彭宇暢勵志要當一名永不生病的體育老師,還在飛機上喊了出來。
“噗嗤”
飛機上有乘客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彭宇暢,放映廳的觀眾也忍不住有些想笑。
永不生病的體育老師,那是不可能的,盡管誰都想有這樣的老師,可是沒有人遇到過。
機艙里開始熱鬧了起來,又重新恢復了活力。
飛機開始起飛,穿過層層白云,帶著上面所有乘客的目標,朝著瓊海出發。
不知道過了多久,飛機突然猛地一震,機艙里的燈也突然開始閃爍起來。
所有人開始不安了起來,這萬米高空之上,出點什么事那可是要人命的。
“來了!”
觀眾們也意識到應該就是這個時候出問題了。
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片刻后飛機又恢復了平穩地飛行,并且很快就要抵達目的地。
鏡頭轉到駕駛艙,機長和塔臺聯系降落。
對講機另一頭反復確認了航班號,在短暫的遲疑之后,通知機長可以降落。
一直到飛機落地,都沒有任何異常發生。
可是,當乘客們透過玻璃窗向外看去的時候,卻突然發現。
外面已經停滿了警車、軍車、消防車、救護車,大批警察、武警全副武裝把飛機圍了起來。
下了飛機之后,他們得到了一個無法置信的消息。
對于他們而言,剛才只是短暫的幾個小時飛行,可是現實中已經過了五年。
飛機起飛的時候是2013年,而現在是2018年。
所有人都懵了,在接受隔離審查的時候,有人呆若木雞,有人瘋狂地大喊大叫。
可不管他們是什么反應,事實就是如此。
審查完畢之后,各自的親人也都來接人了。
鄧朝再一次見到了才幾個小時沒見的父親、妻子、女兒、準妹夫。
可是父親的腰已經有點直不起來了,母親也去世了,妻子眼角的魚尾紋變多了,瘦了很多,皮膚也沒那么好了。
而且,女兒一下子也長大了。
鄧朝和家人抱在一起,哭了。
同行的乘客,也是人間百態。
有欣喜,有悲傷,有茫然,也有壓根就沒有親人來接,只是呆呆地看著別人一家團聚。
人生百態,莫過于此。
五年,足夠發生太多事了。
沒有什么觀眾期待的科幻情節,就是飛機一個晃動,五年就過去了。
事情發生了,生活還得繼續。
對鄧朝而言,卻有一個好消息。
兒子本來只能活兩年不到,可是五年過去了,兒子依然活著,而且現在已經有了白血病的特效藥,他兒子有救了。
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消失五年的后果,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叛逆期的女兒,妻子身邊多了一個追求者,工作也丟了。
生活開始一團亂麻。
妹妹佟莉亞那邊,未婚夫在消沉了兩年之后,在另一個女孩無微不至的照顧下走出了陰影,并且兩個人結婚了。
被影響的不止是他們,丟了工作的鄧朝和社會脫節,多番求職無果,一次面試失敗之后,遇到了那個準大學生彭宇暢。
而那個暢想著以后成為一名永不生病的體育老師,在大學好好談一場戀愛,笑的還有些猥瑣的準大學生,卻成了一名快遞員。
放不下大學生身份自降身價去干快遞員的鄧朝拒絕了彭宇暢的邀請,又是幾天求職無果,就要放棄的時候,在街頭偶然遇到了另一個飛機上的乘客。
一個留著長發的帥氣小伙子,原本是本地酒吧街有點名氣的一個樂隊的主唱。
交談中得知,樂隊有了新的主唱,不需要他了,那個愛慕他才華的女朋友也躺在了別人的懷里。
不過長發小伙子并沒有多么沮喪,只是笑著對鄧朝說:“我還可以唱歌,就夠了,我給你唱一首我最喜歡的歌吧。”
我曾懷疑我,走在沙漠中從不結果,無論種什么夢才張開翅膀,風卻變沉默習慣傷痛能不能,算收獲慶幸的是我,一直沒回頭終于發現,真的是有綠洲海闊天空,在勇敢以后要拿執著,將命運的鎖打破海闊天空,狂風暴雨以后轉過頭對舊心酸一笑而過謝謝一路默默的陪我讓我擁有好故事可以說看未來,一步步來了 聽著對方堅定的聲音,鄧朝的眼神也慢慢褪去了迷茫。
繼續找工作,去醫院為兒子的病情忙活,同時還有因為猜忌、自尊心導致的接近破裂的家庭。
直到再一次大清早在快遞站點遇見了彭宇暢,看著這個飛機上還是細皮嫩肉的年輕人,身上已經被曬的黝黑。
鄧朝光榮地成為了一名快遞員,不過騎摩托車并不熟練,而且對崇慶的大街小巷也不是很熟悉,還要彭宇暢這個老鳥來教。
一個18歲的年輕人,教一個三十歲的大老爺們送快遞,可是這一幕卻并不怎么違和。
作為一部勵志電影,當然少不了搞笑的情節了,影史很多勵志電影,都帶著點喜劇元素的。
比如《阿甘正傳》。
一個不不熟悉業務的快遞員,沒少鬧出笑話。
除了這些,還送過自己家的快遞,雙十一妻子在網上買了些便宜的家里用得到的東西。
而這段時間,鄧朝也看到了其他因為消失五年,別人不好的遭遇。
親眼目睹了飛機上一對中年夫婦的兒子,因為沒有父母在身邊,從三好學生學壞變成了小混混,屢次三番抓緊派出所。
面對父母的苦苦哀求,還是把父母丟下,和社會上的一起混,除了要錢的時候才會和父母親近。
這讓他明白,自己離開的這五年,妻子承受了多少。
一家人的關系,也在慢慢修復。
一段時間之后,鄧朝熟悉了快遞員的工作,而他的師傅,彭宇暢也接到了學校那邊的通知,明年可以跟下一屆大一新生一起入學。
可以回學校了,彭宇暢也就辭掉了工作,回家復習一下學業,畢竟都過去了五年。
鄧朝也衷心地為彭宇暢感到高興,大家的生活都在慢慢回歸正軌,慢慢變好。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前進,鄧朝也完全融入了現在的社會,和妻子、女兒的隔閡也在慢慢消融。
最終,家庭和好如初,和妻子消除了因為自尊心引發的誤會,和女兒之間也沒有了生疏,兒子的病也有了治療方案,兩姐弟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么親密。
妹妹那邊,也從失戀中走了出來,重新開始了生活。
九十多分鐘,一個以科幻開局的平淡的故事,在一家人大年三十過年吃團圓飯中結束。
一個經歷巨變,生活恢復如初的故事。
疫情下的人們,何嘗不是在經歷這些呢。
“《命運航班》:已經發生的事情不要去悲傷,未來的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
電影上映一天過去,《人民日報》紙媒就針對電影,和當下的疫情相關聯,發了一篇長篇影評。
也許是因為李謙的名氣,也許是報復性消費,在疫情還未徹底過去的時候,電影上映首日票房也破了五億。
內容也符合當下的社會情況,全國人民都在經歷巨變,很多人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和觀眾們的心境契合,口碑很不錯。
有個體戶開店倒閉、企業破產,有初三高三學生光顧著玩一點書沒看,升學考試完蛋。
有異地戀這么久了分手,有親人在疫情中去世。
生活面臨巨變,是就此消沉,還是打起精神繼續為了生活而拼搏?
八月底已經不存在什么暑期檔了,學生開學,大人復工。
可是,《命運航班》在這個非假期的時間里,票房依然一路高漲。
兩天十億,四天二十億,三十億、四十億...順利突破了五十億大關。
電影市場恢復了應有的活力,和如今的中華大地一樣,生機勃勃。
差不多時間上映的還有管琥的《八佰》,不過上映前管琥特意去找逃跑將軍孫元亮的兒子來為電影宣傳,而不是謝靜元團長的兒子,在網絡上遭到網民的口誅筆伐。
再加上有《命運航班》一起上映,只拿了20億出頭票房。
作為一部戰爭片,《八佰》的中間的戰爭戲還是很不錯的,可是開場和結尾真的差勁,可以說蛇頭虎身蛇尾。
電影拍的太用力了,這就不是一部正兒八經的商業戰爭片,人物混亂,沒有重點,強行煽情,還搞什么白馬,不看戰爭戲的話,太亂了。
不過呢,本身知道這段歷史,看之前就帶入進去了,再加上戰爭戲分還可以,一定程度彌補了很多缺點。
兩部電影,讓電影市場恢復了繁榮。
而緊接著到來的國慶檔,《奪冠》、《姜子牙》、《我和我的家鄉》、《最可愛的人》四部電影同時上映,也再度引爆了電影市場。
《最可愛的人》是抗米援朝幾位英雄人物的單元劇形式的片子,十二月份徐客那部關于金城反擊戰的大片也上映了。
抗米援朝的電影,我軍的火炮壓著敵人打。
萬炮齊發,將敵軍的陣地夷為平地。
一場摧枯拉朽的無敵式的戰爭片,迥異于國內任何一部戰爭片,哪怕是抗日神劇,也沒有這樣的,讓觀眾大吃一驚。
徐客的無敵流戰爭片,刷新了觀眾的眼界,也讓大家看了一場無比暢快的視聽盛宴。
單看這三個多月,多部大片輪番轟炸,一部五十億,《最可愛的人》破四十億,還有三部三十億級別的電影,讓電影市場的繁榮更勝以往。
多災多難的2020過去了,人們的生活回歸正規,電影行業也慢慢走上正規,繼續往前邁進。
至于未來是什么樣,那是未來,在前方,在每個人手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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