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姬無塵附議般頷首。
“確是，我也覺著這靈魂威壓似曾相識。”
云箬衣沉吟片刻，想起甚么，忽而一驚。
“夫君——”她朝前斜了斜身子，聲音低而小心翼翼，“你們可曾覺得，這靈魂威壓，像極了扶搖老祖？”
姬無塵和蘇紫御面面相覷，目光不約而同變得深邃了起來。
這其中，想來是有不為人知的隱情的。
他們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扶搖老祖這般偉岸的創世神靈，豈會平白無故便有了這樣的邪祟之氣。
湮滅大陸。
南唐金陵城。
一處府邸之中，有一身著紫衣，腰墜祥龍騰云玉佩的俊美公子哥兒，正牽著一個顫巍巍學步的稚童，在假山流水的花園間慢慢而行。
此者非是龍夜祁，又是何者呢。
自打龍云曦和親西涼之后，大長老因自覺罪孽深重，便遁入佛門，再不過問龍氏一族的任何世事。
龍不離又隨著洛歌而去，于是龍夜祁便扛起了頂梁柱，默默打理著龍氏一族的一切事宜，將小不離當做自己兒子一樣捧在掌心，一點一點地守護著他。
眼下，龍夜祁牽著小不離，看著他牙牙學語，一點一點學會走路的時候，他心頭又是驕傲又是自豪。
看吧這是他們的小少主，可是一點都不比當年天賦異稟的族長差呢。
“叔伯…叔伯…嬢嬢——嬢嬢——”小不離忽然停下了腳步，一手指著天空，一手拉著龍夜祁的衣袖，搖晃起來。
嬢嬢？
龍夜祁一愣。
在他印象里，小少主喚過嬢嬢的，也只有洛歌一者。
莫非是她？
他抬眸，順著小不離所指的方向瞇眼看了過去。
只見一襲黑衣風華絕代，立于半空之中。
那半邊金龍面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分外耀眼。
可不便是那洛歌么。
龍夜祁心頭一喜，剛要作揖見過自家老祖宗，卻忽而察覺到了幾分異樣。
洛歌手執一柄黑色長劍，一雙眸子透著血腥的詭異紅色。她身遭有黑色煞氣繚繞，瞧著甚是恐怖陰森，一點神帝模樣也無。
反倒是…
有些像陰曹地府里的鬼族。
當看到洛歌緩緩舉起手中長劍，朝下方劈過來的時候，龍夜祁頓時大驚失色。
他趕忙松開小不離，捻訣施法，在千鈞一發之際布下一道結界，籠罩住整個金陵城，險險阻住了那橫空而來的劍氣。
“龍氏弟子聽令，隨我施展結界，護住金陵城！”龍夜祁千里傳音給在金陵城的每一個龍氏子弟，聲音焦急無比。
在洛歌揮出長劍的那一瞬，她所爆開來的靈魂威壓和恐怖劍氣，就已經叫整個金陵城的人有所察覺了。
龍氏子弟不敢怠慢，迅疾捻訣，幫助龍夜祁鞏固結界。
也有云游至此的世家宗門子弟，紛紛出手相助。
有些之手旁觀的散人，抬眸朝半空看去，使了靈力瞧清那半空女子的面容，頓時一驚——
“是洛歌？！”
“扶搖老祖？”
“她這是作甚？”
“金陵城幾時招了她惹了她？”
“老祖開恩啊，金陵城不曾私藏罪犯，也未曾通敵叛國，老祖開恩啊！”
那些沒有修真的凡人，見到洛歌這副煞氣繚繞，要大開殺戒的模樣，心頭膽顫間，紛紛雙膝跪地，磕頭拜著求饒了起來。
洛歌俯視那群凡人，目光無悲無喜，只有嘲弄之色藏匿其中。
“爾等凡者之死，與我何干？今朝我只殺龍氏子弟，若不想被牽連，就滾開！”她到底沒有理會那些凡人，而是冷冷吐出一句，再度朝著分外顯眼的龍氏府邸揮出一劍。
這一劍她用了九成的力量，雖然因著魂魄與身子未曾完全融合，卻也使出了神之境的力量來。
而龍夜祁和一眾龍氏子弟，修為最高的也才堪堪魂皇之境，豈能敵對肉身修為已經快接近神帝之境的洛歌？
那結界在神之境的力量壓迫前，顯得脆弱不堪，只是撐了一息，便轟然崩塌。
劍氣長驅直入，只一瞬間便落在府邸之上。
“轟！”
一聲巨響，劍氣朝四方奔騰而去，頓時塵埃四散。
無數慘叫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這一道劍氣，毀了方圓十數里，終究是轟殺了無數人族。
其中，那些聚集在府邸四旁，支援龍夜祁的，更是死無全尸，直接被轟殺成了齏粉。
“龍氏一族弟子素來以煉藥之道揚名四方，其子世代以醫藥為己任。匡扶天下，懸壺濟世！赤誠之心天地凡者皆可鑒，老祖如此枉殺生靈，實叫天下寒心啊！”
有膽大的修真者，看見洛歌嘴角揚起的一抹笑意，頓時心頭寒意遍生，一步站出來，滿目失望地竭力嘶吼。
“叫天下寒心？”洛歌嗤笑一聲，“我未曾坐擁天下，何以此言？當真可笑。”
此言一出，眾者皆無語凝噎。
彼時，祁酒和龍不離已經一前一后相繼趕到。
看到滿目瘡痍的金陵城，龍不離呼吸一窒。
阿離…阿離！
龍不離顧不得洛歌，徑直奔向龍氏府邸。
塵埃混合著血腥，在空氣里蔓延。支離破碎的尸首夾雜在斷壁殘垣之中——這一幅人間地獄般的畫像，竟是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龍不離哆嗦著手，一點一點扒開碎木磚瓦，尋覓著氣息走向花園。
當他撥開一堆石頭時，一襲紫衣赫然出現在眼簾。
這紫衣公子哥兒的背部衣裳已經被石頭砸爛了，露出的皮囊血肉模糊。
他趴在地上，以一種很詭異的弧度微微拱著。
是夜祁！
龍不離眼皮子一跳，趕緊蹲下來抓住他的臂膀，為他輸送靈力護住心脈。
“小…少主…”虛弱的聲音從紫衣公子哥兒喉嚨滾開。
龍不離看到龍夜祁的那一剎，就知道他一直護著小不離。
見他開口，龍不離小心翼翼幫龍夜祁測翻過身子，而后看到了被龍夜祁緊緊護住，安然無恙的小不離。
龍不離松了口氣，將被嚇得嚎啕大哭的小稚童抱在懷中，一邊輕輕撫著他的頭，一邊望著唇角流血的龍夜祁。
“夜祁…”看到龍夜祁漸漸失去光澤的眼瞳，龍不離忍不住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