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莫急,不是還有封神榜么。”祁酒溫柔地拍著嬴姒的背,“羌棣未曾魂飛魄散,只是入了輪回之道。待到蘇蘇集齊十二靈珠,召喚封神榜,那些逝去的人,都可以以神靈的名義,回歸陽間啊。”
嬴姒搖頭,卻是緩緩止住了那聲聲悲泣。
她輕聲啟唇,眸子因為氤氳而染上一分蒼涼:“沒用的。只要他們死了,那些積攢的功德,就都會被抹除。”
也便是說,縱然召喚出封神榜,那些死了的人也只能被復生,準允進入輪回之道,而不會帶著前世記憶封神。
除非他們在輪回之后再度積攢功德,待到功德圓滿,才會飛升為神。
這也便是嬴姒如此難過的由頭。
羌棣已經進入了輪回之道,她召喚出了封神榜,將他封神也無濟于事了。
除非他再度功德圓滿,否則便不會帶著前世的記憶,踏塵歸來。
祁酒聞言,不由一怔。
他雖也是洪荒時代過來的,但這些密辛到底還是不大知情。
最最熟知的,只有蘇蘇一者罷了。
“蘇蘇,羌棣用命換來了昆侖鏡,還有一閣天書。既如此,我帶你回家,叫你靈魂歸一可好?”祁酒伸手,祭出昆侖鏡,遞到嬴姒眼前。
是爝西,用命換來的。
心頭顫了顫,嬴姒伸手拂去眼角淚水,接過那昆侖鏡細細一看,眼角再度滾出一行淚。
是真的。
羌棣舍棄一身修為,只為換來這一面鏡子,還有一閣天書。
祁酒見嬴姒眼眶又紅了,便曉得這昆侖鏡乃是真的,本以為她會隨他回凡界。
哪料——
“阿酒,我暫時還不能回去。還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完成。”嬴姒搖搖頭,將昆侖鏡放到祁酒手中。
“這面鏡子已經被玉無情納為己有千萬年了。它生出的靈性,只認玉無情一個主人。若此時想要強行打開昆侖鏡,必定會被其中力量反噬。若想化解這份契約,只有一個辦法。”
嬴姒說到此,目光中迸射出一抹狠厲之色,
“取其主靈根一絲,將之煉化,強行斬斷契約。”
而她一直等待在天宮,等待那封妃大典之日,便是為了取得玉無情的一絲靈根。
祁酒聞言,面露擔憂之色:“蘇蘇現下的實力,尚不足以同玉無情抗衡。若是被他發現了,蘇蘇——”斷不會有活路的。
玉無情的狠辣,千萬年前他們就親眼見識過了。
當年洪荒時代,曾有一個名叫魑的種族,因為忤逆了玉無情,便被他硬生生以一己之力,摧毀了整個族群的根基。那個族群便在晝夜苦難之中,逐步倫向消亡隕滅。
“阿酒,我來去仙界,自會留好退路。阿酒現下應當擔心的,是身在凡界的我。她本是一紙白芒,卻因為靈珠分化,生出了片片黑光。”
嬴姒微微垂著眼眸,遮掩眸中一片沉霜,“她和我,如今是站在兩個極端的。”
抬頭見祁酒眼露疑惑,便抬指祭出祁酒身上的木靈珠。
她將木靈珠攤在掌心,掌心的木靈珠頓時放出一陣溫柔的光芒。
四方塵土頓時生出一片奇花異草,散著磅礴生機,為此處帶來一道別樣光景。
“木靈珠掌管著的,乃是木靈根。更是源源不息的生命靈力——它是萬物生命的源泉。”嬴姒聲音不復方才的悲涼,逐漸帶上了嚴肅的氣息,“而洛歌所擁有的靈力,恰恰與我相反。”
祁酒一愣,旋即反應了過來。
若是木靈珠掌管生命的話,那么暗木靈珠掌管的,便是…
剝奪生命。
祁酒曾經見過木靈珠的殺伐之力,只是一個瞬間,那些家伙便都化成了枯骨,煙消云散了。
那還只是尚未抵達神之境的洛歌使用出來的。
由此可見,實力非凡的洛歌,若是動用了靈珠的殺伐之力,凡界必定會生靈涂炭的。
“索性如今的她,只是心智稍啟,若是她的意識被嬴姒魂魄若沾染,那么——”
祁酒順著嬴姒的話說了下去,“那么,她便會淪進黑暗,帶著靈珠的殺伐破壞之力,成為邪神。”
嬴姒頷首。
祁酒忽然站了起來:“蘇蘇,我這便回去,想辦法鎮壓她的邪氣。你…且仔細著。”若是一朝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了。
“我知道了阿酒。”嬴姒緊接著站起來,擦干眼角的淚水,再度頷首一笑。
為了阿婺,為了堯安,為了爝西,為了神族,她不會身無退路的。
“蘇蘇,那我便先去了。”祁酒頗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嬴姒,低頭將一樣物件兒塞入她的手中,而后化作一道流光離了開去。
嬴姒攤開手掌。
那里是一根流光瀲滟的羽毛。
她知道,那是鳳凰羽。
而且,這并非一般的鳳凰羽。
這跟鳳凰羽所蘊含的靈力,一看便知是心口之上的。這是護心的鳳凰羽,是鳳凰一身絨羽之中,最最珍貴,所蘊含力量最強悍的的羽毛。
傳說中,能夠護住命脈的鳳凰羽。
“阿酒,此生得你青睞,蘇蘇三生有幸。”洛歌莞爾一笑,將這鳳凰羽捧到唇邊,輕輕吻了吻。
而后納入靈虛界。
嬴姒側眸,朝著瑯嬛閣的方向望了過去。
那眼中沉霜不再,所停留著的,只有一陣滔天劇烈的殺意。
玉無情,這一筆拖欠了許久的賬,是時候該兩清了。
她抬手化開結界,見四方平復下來的天氣,便緩緩垂下眸子,開始打坐。
且再說回洛歌。
自打靈珠分化之后,洛歌便會時不時看到一道絕美的紅衣。
那紅衣女子身遭纏繞著陰邪無比的黑氣,叫她看上去恐怖而詭異。
“想要動用靈珠的力量么,只要你手染一絲鮮血,天下便會為你所臣服。你不想試試么,主宰天下,睥睨四方的那種感覺。”
“想要手刃害你變成如今模樣的仇人么,前去仙界,踏上南天宮門,一切真相都會知曉。”
“想知道為何祁酒會那么愛你么,來求我,我便告訴你。”
初時洛歌聽著不以為意,可漸漸地,她心頭泛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前所未有的異樣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