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強行沖開來的話,她和羌棣倒是不怕,只是阿酒…
他必定會身受重傷的。
“小美人兒,我來護住他,你大可放心。”羌棣忽而開口。
洛歌也不猶豫,小心翼翼松開祁酒,登時朝前猛地拍出一掌。
幾乎是同時,羌棣伸手將祁酒拉到后面,以一己之力為他硬扛下來那天階魂神之境的靈魂威壓沖擊。
“轟!”
一聲巨響過后,這結界應聲裂開。
洛歌一步跨了進去,沒有感知到任何氣息,不免蹙眉。
“爝西,你護著些阿酒,我先進去探探。”洛歌回頭,看著將祁酒扶進來的羌棣,眼中染上一抹嚴肅。
羌棣也意識到了什么,便頷首道:“小美人兒且去罷。”
祁酒看著洛歌進去,溫柔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深邃。
蘇蘇方才,叫羌棣爝西。
感覺到自己的靈力回來了一些,他努了努唇,悄然按了按羌棣的手掌,傳音入密一句話,那光芒盛大的眼便忽而黯淡了一些。
羌棣自然是注意到了的。
他蹙了蹙眉,忽而將目光挪了開去。
而祁酒,則是一直注視著洛歌的方向。在感受到空氣里的一抹異樣之后,他的眼眶微微一動。
洛歌在進去之后,一眼便看到了被擺放在長臺上的鳳鳴琴。
她取了長琴正要轉身,忽而感受到一道凌厲的劍氣撲面而來。
眼中紅光爆開,洛歌迅速朝后退開一大步,反手一掌拍了出來。
奈何那劍氣生猛無比,竟是直接破開洛歌這一道九成的力量,而后威力不減,繼續朝著洛歌襲過來。
在洛歌打算硬抗這一招的時候,忽而感覺自己被人強行扭過了身子,而后被死死抱在了懷中。
鼻尖依稀可以聞到血腥味和藥香味。
而后是身子被破開的嗤啦之聲。
接著,越發濃重的血腥之氣傳了過來。
洛歌的眼瞳狠狠一顫,那紅光頓時化了開來。
阿酒…阿酒!
“哎,到底還是沒有煉好呢。還差一些火候,雖不能叫他絕情斷愛,卻也差不多了。”一道溫溫和和的笑聲,驀然傳來。
姬云墨看著被祁酒護的死死的洛歌,目光緩緩挪向開了一大道口子的背部。
他又笑了一聲,提著這柄新煉制好的長劍慢慢走過去,一劍刺進了祁酒的心口。
祁酒悶哼一聲,終于忍不住噴了一口鮮血出來。
“阿酒!”洛歌見他吐血松開自己,哪里還管得著姬云墨啊,當下便大喊一聲,抱著沒了力氣的祁酒跪坐在地上。
將長劍拔出來,姬云墨看著光芒大作的長劍,微微一笑:“絕情劍已成,那么在下便不打擾二位雅興了,改日再會,告辭。”
說罷,他便轉身慢悠悠離了開去。
洛歌看著祁酒心口不斷滲出來的血,面上不自覺出現了驚恐的神色。
她將手中的木靈珠貼在祁酒的身上,那傷口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愈合在一起。靈珠沾滿了血,洛歌卻是將之扔到一旁,任它散開。
手忙腳亂地抱著祁酒,洛歌本便紅的眼眶又紅了幾分。她的淚水仿佛不值錢似的,一個勁兒地往下掉落。
“阿酒,阿酒你可好些?我帶你回家,我帶你回神界,我們去星河!”洛歌一邊哭一邊看著氣息奄奄的祁酒。
她現在已經上了天階之境,只要拼上這幾顆靈珠的全副力量,再借用天地道法,便能夠勉強打開神界。打開了神界,她便能夠借用神族亡魂的力量,暫時打開混沌了。
只要祁酒一點頭,她便立刻打開空間裂縫,直接帶著祁酒前去神界邊境。
哪料祁酒卻是搖搖頭,伸手溫柔地撫了撫洛歌的臉頰。
他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為洛歌擦掉淚水,直到感覺自己的力氣被猛然抽走了,適才慢慢垂下了手。
祁酒溫柔地笑著:“這一次,我終于不用站在你的身后了。”
以往一直都是洛歌以背相護,這一次,他終于也能用自己的背,護住她了。
雖然他知道,這大抵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且莫問祁酒為何會這般溫柔,在羌白一次又一次地取了他的心頭血之后,那些沾染著詛咒的血遍布了全身。
而他的情根,則是不受詛咒所困,強行生長繁衍了出來。
也是因此,他才感受到了全部的七情六欲,還有洛歌全部的難過歡喜。
大抵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長生天也垂憐了他一把。
祁酒的身上沒有了傷口,氣息卻越發微弱下去。原本明亮的眼眸,竟在這一刻變得比先前還要灰暗起來。
慢吞吞走進來的羌棣看到祁酒這模樣,便曉得他是真的要命絕于此了。
因在方才,他便是已經回光返照了啊。
洛歌哭得越發兇了,她開始慢慢晃著祁酒:“阿酒你別走,你答應我啊,你答應我,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
祁酒仍舊沒有答應,只是越發溫柔地看著洛歌。
“蘇蘇,莫哭可好?”他沒有伸手為她拭去淚水,他沒力氣了。
祁酒在心中輕輕嘆出一口氣。
前輩啊,這一次,他真的不行了。
“還記得我的話么,蘇蘇要堅強,要走完那一條路,哪怕沒有我的陪伴——”祁酒勾唇,灰暗的眼倒映著洛歌哭紅的眸。
因為你是姬云蘇,因為你肩負匡扶神族的重任。
所以你不能因為我,而放棄所有。
你的身上,擔著整個神族的命啊。
“蘇蘇乖。”祁酒再度一笑。
洛歌幾乎都聽不到他的聲音了,只是看著他的唇便曉得了他所說的話。
她快速伸手,胡亂抹去自己的淚水。
看著這樣的洛歌,不只是祁酒,羌棣也心疼了起來。
他抿抿唇,別過臉去。
這一次,小美人兒是真的將所有的驕傲和尊嚴都拋掉了——為了祁酒,她哭得仿佛稚童一般,再沒有了身為神靈的那種沉穩隨和。
以及異世蘇醒過來時,獨有的滄桑。
羌棣忽而生出了一個念頭。
他希望祁酒不要死。
哪怕自己一直在暗中,他也希望祁酒不要死。
有一種直覺,若是祁酒離去的話,那么他將帶走洛歌所有的快樂和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