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衣裳,乃是先太子妃生前最是喜愛的一套。當年太子妃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時候,可是用了無數的心血呢。”管家輕聲感慨一句。
天授帝是想起了先太子夫婦,又想起了洛歌,想著自己似乎并未送給過洛歌一樣真正算得上好的物件兒,便將這一件紅裙拿過來給賞賜了。
據說,這紅裙可是用了最好的料子做的,至于那料子,管家是記不清了,大抵天授帝也記不清了。
“既是如此,那我不便得要好生珍惜著。管家,替我謝過皇上罷。”洛歌彎彎一笑,便被祁酒握住了手出門去了。
“近幾日,公子待著大人,似乎越發得好起來了呢。”管家看著祁酒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呢喃一聲。
他并不知道,祁酒這幾日待洛歌好,是自己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給換來的。
而這個代價,是能讓洛歌心疼一輩子的事兒。
當然,洛歌也不知道——因為早在多月以前,她便算不出關于祁酒的任何一件事情了。
洛歌出了門之后,便看見祁酒祭出一條紅色綢帶,輕輕蒙住了她的眼睛。
“阿酒此般神神秘秘的,莫不是要與我一些驚喜么?”洛歌如此問著,唇畔卻是不自覺勾勒起了明朗的弧度。
“自然。”祁酒溫柔地撫了撫她不帶一點頭飾的發絲,微微一笑,“過一會兒,蘇蘇便知道了。”
說罷,便牽起了洛歌的手。
祁酒的手是很溫暖的,比火靈珠還要溫暖。
洛歌跟著他走,心頭是道不出的安心和暖意——這一種信任打自靈魂而來,蔓延至骨中。她信阿酒,她信阿酒的一言一行,信阿酒的一切一切。
因為她知道,他是她的阿酒啊。
是這世上,除了那人之外,對她最好最好的阿酒了。
一想起那一道身影,洛歌的眼睫便微微顫動了一下。
說實話,這應是洛歌這小丫頭,唯一還能夠惦記,唯一還活在世上的會關心她的親人了罷。
快了,快了,等到再有幾顆靈珠,等她邁入了天階之境,她便可以回那個地方,幫助她報仇了。
這是她答應過小丫頭的事,亦是她唯一能夠為她做的事情。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耳畔遠離了喧鬧,只能偶然地聽到煙火的聲音,洛歌聽到祁酒終于頓住了腳步。
她也頓住了腳步。
祁酒伸手解下她眼上的紅綢帶,溫潤開口:“蘇蘇,可以睜眼了。”
洛歌依言睜眼,放眸望過去,卻見到了一河的花燈——它們順著河水飄到護城河里,再順著護城河暗中的夾道飄向遠方,最后匯入大海之中。
正看著的時候,洛歌忽而感覺頭上有了動靜。
她剛要側頭,便聽到祁酒淺淺的聲音傳來——
“乖,別動。”
洛歌心頭驀然跳快了一下,眼睫撲楞著如同蝴蝶一般。她應了一聲,乖乖地不動了。
阿酒說不動,就不動吧。
祁酒將那物件兒給洛歌戴上,而后看著洛歌莞爾一笑:“蘇蘇,你再抬頭。”
洛歌依言抬眸,望著黑漆漆的夜空。
遠處可見煙火,可是這里臨近護城河,什么也沒有。
卻見祁酒抬手一動,一道光芒自指尖凝聚,而后如流線一般飛了出去。
光芒飛到天上,在轉瞬之間變成了一條金龍。
這還沒有結束,祁酒揮出第二道光芒,光芒亦是飛到了天上,而后變成了一只鳳凰。龍嘯鳳鳴,而后變成了煙火,經久不散。
煙火的光芒蓋過了月光,照得這一隅都仿若白晝。
當然的,也照暖了洛歌的心。
“我倒是不知,阿酒幾時這般會哄女兒家歡心了?”洛歌微微挑眉,勾勒的唇畔卻是顯示了主人此刻的歡愉。
“今時。”祁酒莞爾,看著煙火下,洛歌頭上的那一支白玉簪子,目光越發溫柔了下來。
那支簪子,是他在臨祧古玩店找了許久,看中的一塊千年玉石。這玉也不是一般的千年玉,有了靈性不說,還能夠幫助佩戴的人凝聚靈力。
尤其是像蘇蘇那樣用上靈珠靈力,便會枯竭,好些時候才能緩解過來的。
若是配上鳳凰玉佩,大抵效果會更好一些。
祁酒如是想著便將這玉給買了下來,而后差人打磨成了這么一支白玉簪子。
他要在有生之年,盡自己所能守著蘇蘇。
他要看著他的蘇蘇扶搖直上九萬里,完成她想要完成的大業;
他還要看著他的蘇蘇,活長一些,活得再長一些。
活得…比他還要長一些。
若是活得比他長了,那么他必是看不到了。
祁酒如此想著,唇畔也是不自覺勾勒起了笑容。
他看著煙火映照下,洛歌的眼眸——這眼睛里,盛滿了凡塵里的煙火,盛滿了難得才有的喜悅。
心口的悸動悄然滋生,祁酒的一雙眸子里多了一縷深色。
他溫柔地撫起了洛歌的臉頰,而后輕輕低頭,小心翼翼地噙住洛歌的紅唇。
洛歌愣愣,而后眼角多了一抹笑意。
于是祁酒輕摟著洛歌纖細的腰肢,洛歌輕抱著祁酒的脖子,當然是踮起腳來的——祁酒可是高了洛歌不少,說話也是須得微微低頭呢。
祁酒吻得有些青澀,初時是小心翼翼的,漸漸深入唇齒之間,也慢慢熟稔起來。
洛歌被他這般吻著,素來白凈的臉頰上,都沾染了兩團清晰可見的紅暈。
二人的呼吸,纏繞在彼此的鼻翼間,俱是有些重了起來。
而這一刻,這一隅的天地,這一隅的煙火于他們而言,都仿佛是靜止了下來——他們所感受到的,沒有天地,只有彼此。
是了,只有彼此。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洛天龍不離一行人玩著玩著,便被天上的龍鳳煙火給吸引了過來。適逢軒轅云景和云辭換了常服出宮游玩,一算便算出是祁酒放出來的煙火。
眾人齊齊過去,看到的便是二人擁吻的那一幕。
于是齊齊頓住了腳步,臉上俱是多了一團紅暈。
“蘇蘇和王兄,瞧著真像是一對呢。”祁灼靠著離螭的肩膀,微微一笑。
“他們本便是的。”離螭莞爾。
是啊,他們本便是一對的。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一次,眾人齊齊地想到了這十六字。
心頭涌起的,俱是對洛歌和祁酒的祝福。
當然,也有一些難言的苦澀,卻只有自己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