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深處,陳晨暗暗發笑。
明明是夏茵出錢,自己這一方耗費了三個月的努力,在鄭建的口中,卻成了他自己一個項目。
這個鄭建不僅臉皮厚,胃口也不小,陳晨甚至可以想到,只要他能成功,那么憑這篇論文,正教授的位置基本是板上釘釘了。
不到40歲的正教授,可以說是前途無量了。
陳晨此時也徹底明白,眼前這個人對自己的實驗成果已經勢在必得。
想到這里,陳晨表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鄭教授,如果我讓出通訊作者的署名,你真能讓我和夏茵保研嗎,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放心,這點權利我還是有的。”
鄭建諄諄善誘道,“小陳,我其實很看好你,只要跟了我,我手上有很多的資源和項目,憑你的能力,以后不愁沒有出頭的機會。”
怕是以后還是給你當嫁衣吧?
陳晨暗暗搖頭,可是面孔上他的表情更糾結了,“鄭教授,這件事我得考慮一下…”
“這還有什么好考慮的?”
鄭建臉色一板,苦口婆心道,“我這是為你好,你要明白,學術界的水很深,幸虧今天你遇到的是我,如果你遇到的是其它導師,恐怕最多給你們一個二作的名額,除此之外什么承諾都沒有。”
陳晨沉默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決心,“既然這樣,那以后就請導師您多多照顧了!”
“好!好!好!”
鄭建頓時露出欣喜的神色,他哈哈大笑著站起,拍著陳晨的肩膀,“孺子可教!小陳,你現在立即去把實驗資料傳給我,不光是數據資料,我還要第一手的紙質資料,夏茵說資料在你那里放著。”
“好,您的郵箱是多少,我現在就把數據資料傳給您。”陳晨拿出手機。
鄭建說出自己的郵箱后,陳晨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資料傳了過去。
看到陳晨的態度,鄭建的神色更加溫和了。
“導師,我給您簡單講一下思路吧。”
陳晨走到鄭建身前,對著電腦道,“我實驗的核心理念,便是使用骨髓移植原理的重建免疫系統為小白鼠替換衰老的干細胞…”
“通過干細胞克隆,獲得足量且年輕的間充質干細胞以及造血干細胞后,我們接下來…”
“這個實驗的真正的難點,便是…”
陳晨將實驗毫無保留的講了出來,講的無比透徹,就好像是在講一個吸引人的故事。
而講到精彩部分的時候,鄭建更是忍不住拍手哈哈大笑,為陳晨的想法而贊嘆。
“小陳啊,真沒想到,我還是小看你了。”
鄭建笑道,“你的想法,只能用天馬行空來形容,真是個好苗子,果然我沒有看錯人!”
“導師您過獎了。”
陳晨看了門口一眼,突然岔開話題,“對了導師,相框上這個美麗的女子是您的妻子吧?”
“啊,這個啊…”
鄭建剛剛才大笑著,此時聞言頓時一愣,隨即說道,“這個是我的前妻,不過她在前年去世了。”
“咚…”
古老渾厚的聲音從落地鐘內傳出,陳晨和鄭建不約而同的停下交談,一同朝落地鐘望去。
鄭建突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覺,這個鐘聲自己聽了無數遍,原本早就應該忽略。
可不知為何,今天的鐘聲,卻格外刺耳…
“10點了?”
陳晨回過頭來,幽幽道,“鄭教授,這臺擺鐘的確壞了,現在只是9點55分而已。”
說著,陳晨再次走到落地鐘前,又將時間朝前撥了五分鐘。
鄭建張了張口,可是卻欲言又止。
不知為何,被眼前的學生碰過后,原本熟悉的擺鐘似乎總有些別扭的感覺,可是真的仔細觀察,卻又什么都感覺不出了。
重新撥回了時間,陳晨突然轉頭,再次問道,“導師,您的前妻是因為車禍去世的嗎?”
“不是,是因為癌癥。”
鄭建皺了皺眉,這種私事原本不是一個學員應該過問的,不過看在論文的面子上,鄭建還是回答了。
“是什么癌癥?”
陳晨追問。
“髓母細胞瘤,你問這個做什么?”鄭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開始隱隱表達自己的不滿。
“沒什么,我只是聽說您的前妻生前經常頭疼腦熱,而您又是一名合格的藥學博士,那么我想問問…”
陳晨走回桌前,聲音漸漸壓低,“您是不是經常在家里私自給妻子吊水?”
“你在胡說些什么!”
鄭建聞言,仿佛見鬼一般跳了起來,他死死盯著陳晨,“到底是誰讓你來的,是誰讓你詢問這些?”
“你猜。”
陳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直至此時,兩人之間的和諧氣氛蕩然無存。
陳晨隨手拿起桌上的相框,將鑲有照片的一面對著鄭建,“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要在桌上擺一張前妻的照片?”
“因為我無法忘記她。”鄭建深吸一口氣,冷冷回答。
“既然如此,為什么這照片不是面對著你,而是面對著大門?”
陳晨將相框擺到鄭建的面前,“你在害怕什么?”
“只是擺放錯了而已!”
鄭建色厲內荏,“小陳,我不管是誰告訴你的這些,但是我要警告你,憑你剛才的表現,我就能讓學校給你下處分!”
“導師,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陳晨毫不在意,他輕輕拋著手中的相框,而在鄭建眼中,相框上的白衣女人上下翻飛,如同一只蝴蝶。
“放下照片!”鄭建怒喝道。
“導師,您知道催眠嗎?”
陳晨一邊拋著手中的相框,一邊露出詭異的笑容,“催眠是一種喚起潛意識的手段,通過催眠,可以治愈許多心理創傷患者的內心。”
“除此之外,它還有另一個功能,那就是…”
“可以讓一名罪犯,說出自己的犯罪全過程!”
“你在催眠我?”
鄭建猛然瞪圓了眼睛,他總算明白自己為什么總是覺得不對勁了,對方竟然是想要催眠他?
想到這里,鄭建更是心中一緊,連忙掐住自己的虎口。
頓時,一陣劇痛襲來,令他精神一振!
“你在害怕?你是害怕自己在被催眠后,會說出什么?”陳晨窮追不舍。
“夠了,我是不會被你催眠的!”
感受到劇痛,鄭建心中終于有了底氣,“現在你立即給我離開辦公室!”
“鄭建,我數三聲,你會回到當年你前妻死亡的那一天。”
陳晨幽幽道,同時他走到鄭建身后,打開了他后面的窗戶,頓時冷風順著窗戶灌了進來。
“如果不愿離開,我就要報警了!”鄭建拿起桌上的座機。
“3…”陳晨淡淡開口。
“住口,立即離開!”鄭建額頭流下了冷汗,手中則開始撥號。
“2…”陳晨再次將手中的相框拋到半空。
“住口!”
哐當!
可是,在陳晨即將數到一的時候,卻突然手一滑,相框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
“打擾了。”
陳晨笑了笑,直接轉身離開辦公室。
咔嚓。
直至門口傳來了閉門聲,鄭建這才抹了抹頭上的冷汗,重重癱倒在座椅上。
為什么,對方會知道自己當年做了什么?
鄭建神色陰沉,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如此害怕。
無論如何,接下來,自己可不會這么輕易算的了…
鄭建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彎下腰去拾前妻的相框。
可是,在他拾起相框的一瞬間,門口的擺鐘,又一次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