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變化無常。
王邕當初明明有希望跟隨一位未來真人,卻有眼不識,如今只能望而興嘆,際遇大不同。
而元辰商會。
他們只怕也想不到,當初僅是十六歲的段正明,一念之間犯下的罪孽,他們隨意知會一聲法曹衙門就搞垮的一家私人制符坊。
時隔八十二年,會報復回來,并將元辰商會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城主府。
花園中。
元辰商會十二位行首,即十二家族族長,一個個帶著手銬腳鐐,跪在園中,心底一陣凄涼,更是怒不可遏。
他們看過那份借條。
先不說數字有多荒唐。
單是借條上面的印章,一個個粗制濫造的讓人臉紅。
這是明擺著用勢壓人,弄出一份借條純粹是為了惡心人而已。
“徐寧!”
“弒吳城徐寧!”
“我們商會連‘肥城’區域都沒站穩,怎么會得罪弒吳城的真人?”
“難道是從金角城逃去的?”
跪在花園中,十二行首有苦難言。
元辰商會生意做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些年敞開門做生意,怎么可能沒得罪人?
但好死不死,得罪的人當中,出了一位睚眥必報的真人!
這種事情沒處說理。
現在也就盼著他們背后的那位葉真人能夠出手,將他們保下來。
否則只怕大禍臨頭。
“狗曰的馬宜真!”
“這十多年我們元辰商會的孝敬可一分都不少,他非但不幫說話,還把事情做得這么絕!”
段文輝心中憤恨。
同時又在想著,若是他們段家能夠出一位真人就好了,就再用不著仰人鼻息。
想到這里,段文輝想到他那個兒子:“還好!正明遠在劍城,又在‘銀河學府’中,就算是真人也不敢輕動他。山高路遠,這人也未必會注意到。只要正明能成就真人,我們段家就還有翻身的機會!”
數百年來。
段家也出了不少人才,進入大學府的人不少。
進入銀河學府的也有四五個。
可惜都沒成才。
這一代就一個段正明,不止段文輝,整個段家都將段正明視作段家崛起的希望。
只要出一位真人,至少都能庇護家族七百年。七百年間,要是再出一位真人,那可就是穩穩當當的千年世家。
“真人!”
“一定要成就真人!”
段文輝此時心中有些不安,努力想著其他事分散精力。
正想著的時候。
遠處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來到跟前。
“拜見城主,拜見真人!”
段文輝等十二人見著城主馬宜真跟一位青年并肩走來,不敢多看,連忙俯首拜過。
沒人發話,更是不敢抬頭。
“汲邴糜松,井段富巫,烏焦巴弓。”
“元辰十二行首。”
“哪個是段文輝,抬起頭來讓徐某看看。”
元辰商會十二人心中惴惴的時候,聽到一道清朗聲音傳來。
段文輝心神一顫,連忙沖聲音傳來的方向磕了個響頭,顫聲道:“晚輩段文輝,叩見徐真人。”
然后才抬起頭。
“認識我嗎?”
陳季川看著段文輝問道。
“這——”
段文輝心知不妙,這才知道原來是自家得罪了這位真人。只是他看著這位青年真人,苦思冥想,實在想不起來這人到底什么來路,又是何時何地得罪的。
“呵!”
“看來是這些年被你們段家、被元辰商會破家滅門的太多了,段家主才會記不起來。”
“提醒一下。”
“八十二年前,金槍制符坊,假章,段正明。”
陳季川說到金槍制符坊、說到假章的時候,段文輝甚至都沒有想起來。
但是當陳季川提醒到‘段正明’的時候,段文輝腦海中猶如開天辟地,終于回憶起來——
“七八十年前,正明胡鬧,用假章冒充不知名的一家制符坊,騙取商會財產。”
“事發后。制符坊當了替罪鬼。”
“兩年后,正明又讓我放過那家制符坊,另找了三個替罪。”
段文輝越想越清楚,越想越連貫。
他雖然想不起那家制符坊的名字,想不起里面有什么人。
但現在怎么也知道,這人肯定是因為段正明而結的仇。
“我兒!”
“糊涂!”
段文輝心中痛呼,他不恨段正明害人,只恨段正明沒有斬盡殺絕,竟留下禍根。
緊接著又是大驚失色。
這人跟他兒子有仇,會不會冒著甘愿被銀河學府責罰的危險,殺死段正明?!
這人既然要報復,怎會放過罪魁禍首?!
“完了!”
“我段家完了!”
段文輝一臉灰敗癱在地上,再說不出話來。
“段正明是罪魁禍首,爾等都是幫兇。”
“且放寬心。”
“徐某定不會放過一個!”
陳季川見段文輝想起來,不顧其他十一姓求饒怒罵,當即將大袖一揮,將十二個怒目圓瞪的大好頭顱收下。
陳季川在金角城待了七天,將元辰商會十二姓直系子弟全部斬殺,將元辰商會抄家所得跟馬宜真二一添作五平分。
諸事皆畢。
陳季川才帶著近千個頭顱,三萬靈晶,帶著黃權、黃標等十名弟子,繼續啟程,直奔劍城!
銀河劍宗橫跨兩座大陸。
一為海洲。
一為越州。
兩洲主城、衛城眾多,近百年過去,在越州又營造起一座主城、八座衛城。
將越州主城增加到五十座。
但兩洲九十八座主城中,最為核心的,從來都是越州中部的‘劍城’。
這是銀河祖師起家之地,也是銀河劍宗崛起的開始。
陳季川一座座主城不斷傳送,每路過一處,都要去拜會城主。
途中有時又會遇到妖獸襲擊,拍擊虛空,將陳季川打出傳送通道。遇到這種情況,陳季川就只能靠雙腿趕到最近的城池,再通過傳送繼續趕路。
這樣一路耽擱下來,用了足足四個多月時間,才趕到劍城。
“終于到了。”
陳季川帶著黃權等人從傳送陣中出來,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路應酬不斷,突發狀況不斷。
他從傳送陣中被打出來足有七次,其中有兩次正面撞上二階妖獸。
第一個二階妖獸速度、實力都很一般,被陳季川打殺。
第二次危險多了,是三尊二階妖獸結伴抱團,其中有一頭云雕,修為不低速度極快。
陳季川吃虧在修為,用‘風雷諸天大遁’都沒法甩掉。
最終靠著‘五行遁法’,遇地遁地,遇水遁水,又施展‘歸元藏身法’斂去氣息,這才逃出生天。
也幸好他‘大羅天袖’造詣頗深,將黃權等人收在袖中,才沒人傷亡。
一路繁瑣、兇險,不足為外人道。
萬幸總算到了劍城。
“敢問可是弒吳城徐寧真人?”
陳季川正感慨一路艱辛,忽的有人上前詢問。
陳季川聞聲看去,就見一名身著白衣的煉氣修士走上前來。
“不錯。”
陳季川點頭。
“真是徐真人!”
“在下孟埔,政務府錄事司執事,在此等候真人多時。”
孟埔自報家門,又奉上政務府蓋印的文書。
陳季川也看不懂。
但他臨走時,有樊謹仁、張子明傳授經驗,一路趕來,也有各城城主提及劍城諸部、各項事宜,因此他對劍城不算一概不知。
至少他知道,劍城中有‘十殿二府’,是銀河劍宗最高的十二個機構。
其中就有政務府,總領兩洲百城政務。
如陳季川這樣的新晉真人,來到劍城后,也是由政務府記錄檔案,再根據意愿以及更具體的情況分配職務。
陳季川驗過文書,當即向黃權等人道:“你們去銀河學府,尋黃椒、黃粱等人,為師隨后就去。”
陳季川門下二十八個正式弟子,被弒吳城修士稱作‘獄山二十八子’。
其中黃權、黃標等十人一直跟在他身邊。
另有十人現在寧城大學府中進學,這十人都還是煉氣中期、煉氣前期。
最后八人則先后晉升煉氣后期,年齡不滿七十歲,有資格進入銀河學府,于是陸續來到劍城。
最早一個,進入銀河學府有二十年之久。
有這八個在劍城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弟子,陳季川他們師徒過來,至少不算人生地不熟。
銀河劍宗九十八座主城的大小規模都一樣,唯獨各種陣法的布置、各種街道的設置是因地制宜。
此外還會添加一些特色。
如寧城。
因為靠近海域,就有不少建筑會有各種海獸的形象,讓人耳目一新。
如肥城。
因盛產仙茶,四地聞名,因此建筑多有茶樹、茶花、茶壺、茶杯等等各種設計。
劍城作為銀河劍宗第一主城,特色就是隨處可見的一柄柄劍器,一座座劍形建筑。
就連路面上鋪就的磚塊,上面都有各種劍形圖案。
這種風格,整個銀河劍宗獨此一處。
陳季川跟著孟埔前往政務府,一路欣賞沿途景致,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身處在這樣的城池中,整個人也如同一柄或出鞘或藏于鞘中的寶劍,始終有一股鋒芒,要么外露,要么內斂。
總之不凡。
銀河劍宗持續千年的抵抗妖獸,抗住了妖獸的一波波襲擊,頂著巨大壓力,開辟出一座座城池,直到在兩座大陸站穩,銀河劍宗還在進取。
“劍的精神。”
寶劍鋒從磨礪出。
銀河劍宗現在就是一柄正在被無窮無盡的妖獸用心打磨的利劍,只要不折,就會越來越鋒利。
直到殺盡妖族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