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河坊。
績溪街道。
金槍制符坊。
陳季川盤坐運功,身上隱隱有一尊白虎籠罩,蓄勢待發,猶如下山之勢,威嚴難以侵犯。
法力流轉。
劍氣在經脈中、丹田中游走,不斷淬煉法力,使之更加精純。劍氣鋒芒又在壓迫肉身,絲絲縷縷的法力滲入血肉、骨骼中,肉身不斷壯大。
時間緩緩流逝。
待到體內真元蠢蠢欲動的時候,陳季川壓住行功,睜開眼來。
“呼!”
“先天極致,煉氣在望!”
陳季川眼中明亮,臉上倒是沒什么驚喜可言。
對于曾經的十重天真人、二階無敵的陳季川來說,別說煉氣,就算是晉升二階開竅境,也很難撼動他的心神。
“先天極致。”
“隨時可以晉升煉氣。”
陳季川不急著晉升。
他早有意離開金角城,但一個先天離去,跟一個煉氣離去,所受到的關注度大不相同。
另一方面。
要離開金角城,去到其他城池,還得依靠傳送陣。
修為越低,傳送陣波動越小,被妖獸發現的幾率越小,傳送過程也就越安全。
晉升不急在一時。
完全可以等離開后再行突破。
想到離開,陳季川站起身來,在制符坊中轉了轉。
金槍制符坊分為內外兩個部分。
內為住宅,是徐繼世、徐寧父子休息的地方。
外部則是作坊。
作坊也分為兩個部分,中間被隔開。里面的位置是徐繼世制符的地方,外面則是學徒們制符的地方。
徐繼世死后。
陳季川一直在內間修煉、制符、操演陣法。
黃權帶人來,都是在外間活動。
內外間隔著墻壁,互不干擾,因此陳季川可以在里頭盡情的做自己的事情,不用擔心被打擾。
“五年了。”
陳季川看著制符坊的每一處角落,有些感嘆。
一晃五年時間。
他在金槍制符坊中也足足宅了五年。就算一半下線的時間不算,真正待在這處制符坊中的時間也有兩年半。
作為他進入武河星的第一個落腳點,陳季川對這處制符坊倒是有些感情。
不過跟凡人情難自控不同。
他修行多年,能夠很好的控制情感。
修士并非絕情絕性,但大部分見得多、經歷的多,對很多事情都習以為常,就顯得麻木。
陳季川也是稍作感慨,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東河坊。
黃家。
黃宣喚來一大家子,聚在堂中。
五年過去,黃宣并沒有多少變化。好賴也是先天宗師,容顏永駐有些困難,但在黃宣這個年紀,還不至于顯出老態。
“爹。”
“大伯。”
黃宣目光掃過,堂中有他的妻子馮衡,有他的二子一女——黃權、黃標、黃椒。
還有二弟黃銘家的兩個侄子——黃棟、黃粱。
一大家子全都聚在這里。
這幾年。
黃宣跟著陳季川,通過獵妖小隊的人脈,經營丹藥生意,后來又擴展到法器生意。
陳季川吃肉。
黃宣不貪,跟在后面喝湯。雖然生意做的不聲不響,但幾年下來,黃宣還是賺了不少。
家里日子好過許多。
也不用再冒著風險去野外獵殺妖獸,一邊經營生意,一邊專注修行,黃宣自覺距離煉氣又進一步。
說不定有生之年還能成就煉氣。
不止黃宣。
他大兒子黃權這幾年的成就也不低。
先是二十歲晉升先天,晉入高等學府。在高等學府中進學四年有余,已經是先天四層。
修為進步飛快。
在整個高等學府中,黃權也稱得上拔群。
不僅修為。
在制符方面,黃權也有非同一般的‘天份’,跟著學府中一位制符師學習,去年剛開年,就是中等學徒,可以繪制中級符箓。
再過一兩年,甚至有望成為高等學徒。
前途不可限量。
黃標、黃椒、黃棟、黃粱比不了這個天才大哥,但因為家境逐漸富碩,在學府中也不算落后。
街坊四鄰都在說,黃家出了一龍三虎,就連女兒都是個小天才,日后必定發達。
黃家也確實蒸蒸日上。
只是今天,黃宣一張口,就是一個噩耗——
“前幾日,我在外應酬的時候,不小心得罪了一位權貴。”
“金角城待不下去了。”
此話一出。
滿堂皆驚。
“這——”
馮衡一聽,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她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驚的不行。再一回想,發現丈夫這幾日該吃該喝,一點都看不出端倪。
馮衡有些愧疚,覺得是黃宣不想讓她擔心,才在她面前強顏歡笑。
這一邊。
黃宣的二兒子黃標聽聞,有些慌亂,又強自鎮定,沖黃宣道:“爹得罪的是什么人?要是一般人物,以大哥在高等學府的人脈,說不定可以說和。”
黃權在高等學府中也算是個好苗子,不少商會、獵妖隊都在拉攏。
要是得罪的人權勢有限,興許可以擺平。
“哪有那么容易!”
黃宣搖頭,沖著堂中幾個子侄兒女擺擺手,陰沉著臉:“什么都不要多說,趕緊收拾東西,明日一早我們就離開金角城。稍有耽擱,怕是一家都有牢獄之災,性命難保!”
“啊——”
黃標等人一聽這么嚴重,全都慌了。
再不敢多問,一個個趕緊回屋收拾東西,一個個戰戰兢兢過了一夜,幾乎一宿未眠。
第二天一早,天色剛蒙蒙亮,一家七口就離開家中,直奔‘城際傳送陣’,離開了金角城。
半天后。
正午時分。
接連轉過三座傳送陣,黃宣等人來到海洲大陸南部臨海方位,落在‘寧城’的其中一座名喚‘弒吳’的衛城。
這里距離肥城數十萬里之遙,中間隔著‘漢城’、‘昌城’、‘沙城’一共三座主城。
除非是通過傳送陣。
否則根本難以往來。
一家人剛出傳送陣,就見外頭,一位青衫青年正在等候。見著他們出來,就笑著迎上前來。
“黃叔、嬸子。”
“權哥兒。”
陳季川上前,跟黃宣夫婦還有黃權打著招呼,又沖愣頭愣腦的黃椒笑了笑,喚了聲‘小椒兒’。
徐繼世跟黃宣是通家之好。
陳季川這幾年雖然只跟黃權來往,跟黃宣都很少見面。但在‘徐寧’的記憶中,跟馮衡、黃標、黃椒他們也見過不少次。
一一打著招呼。
“徐兄。”
黃權沖著陳季川恭敬拱手。
陳季川稱他‘權哥兒’,他卻不敢輕佻,哪怕虛長兩歲,在陳季川跟前也恭敬的緊。
“你是——”
馮衡看著大兒子居然對這個青年如此恭敬,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陳季川,只是根本沒認出來。
她早前見到徐寧的時候,徐寧還小,模樣還沒長開。在徐家遭難的時候,馮衡跟著黃宣也去見過,但那時候徐寧又頹廢的不成人樣。
現在幾年修行,陳季川變得膚白貌美,樣貌清秀,舉手投足更有一番不俗氣度。
樣貌、氣質全都大變。
馮衡當然認不出來。
更想不到眼前這人竟會是那個在家中待了五年,全靠他們家接濟的徐寧!
“別在外面說話。”
“先回去。”
黃宣打斷馮衡,上前兩步拉著陳季川,態度親近的讓黃標、黃棟等人瞠目結舌。在他們眼中,黃宣一向嚴厲。在他們這些小輩面前,從來都是一板一眼。
現在居然對一個年歲看上去跟他們差不多大的小輩這么親近?
再想到剛才大哥黃權的態度。
幾個小的包括馮衡在內,心中猶如貓爪,好奇壞了。
黃宣沒急著說話,拉著陳季川徑直到了‘弒吳城’臨川坊中的一處三進宅院。
這處宅院連同旁邊的兩處,在兩年前就被黃宣過來盤了下來。
寧城靠近海域。
除了路上妖獸外,經常還會有海中妖獸上岸騷擾侵襲,因此地價、房價都不高。
陳季川、黃宣聯手經營丹藥、法器生意,賺的一年比一年多。
買下三座價位不高的宅院很輕松。
與之相比。
反倒是使用傳送陣的價格更高。
進入宅院。
黃宣打發馮衡帶著黃標等人四處轉轉,熟悉新家。他跟黃權還有陳季川,則進入書房聚在一處。
“如何?”
“一切可還順利?”
一進書房,黃宣就急忙問陳季川。
“都還順利。”
“我趁著外面人少的時候,隱身外出,躲過了段正明派來盯梢的人。然后直奔傳送陣,經‘鄭城’,過‘慶城’,最后才到‘寧城’。”
段正明害的‘徐寧’家破人亡,因為自身的‘惡趣味’,始終沒有對陳季川下殺手。但畢竟出身大家族,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他也怕被他欺壓、玩弄過的諸如‘徐寧’這樣的人會咸魚翻身,于是在這樣的目標周邊,都安排有盯梢的人。
陳季川身邊也有。
他五年時間不怎么出門,但自己暗中觀察,再加上黃宣、黃權父子的留意,段正明的人早就被他們找出來。
盯著‘徐寧’這樣的廢物,也用不上太厲害的人。
而且即使以段正明的身份背景,想要支使煉氣修士盯梢一個不曾修煉、意志消沉、自暴自棄的凡人,這也過于荒唐。
以他的年齡還沒這個能量。
對于普通凡俗修士,哪怕是先天極致,以陳季川的手段,也能輕松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