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大師兄！”
隱隱約約間，趙秦好像聽到有人在耳邊呼喚他。
但他的雙眼像是蓋著麻布一樣沉重，喉嚨間如有火炭在焚燒，全身上下劇痛難耐。
“咳咳。”
趙秦干咳兩聲，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睜開了雙眼。
入目的是一雙雙擔心的眸子，充滿了焦急與不安之色。
“怎么樣了？”趙秦強撐著問道。
“那些人全都退走了，都退走了。”一人湊上前來，連忙說道。
“退走了好啊。”趙秦笑了起來，“應該可以震懾那些人一段時間了。”
他試著起身，努力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大師兄，你就先休息吧！”一旁的人心疼的說道。
“休息？休息什么？沒多少時間了。”抽著氣，趙秦在粗重的呼吸聲之中坐起身來，“當時不是說了不許有人出去么？出去的人都有誰？”
“小六他們......沒有忍住。”
“小六他們啊......可惜了。”趙秦點了點頭，腦海之中有些混沌。
那些記憶像是一幅幅斑駁的畫卷一樣，此刻回想，竟已不甚清晰。
臨終之陣用過之后還能活著，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就算沒有立刻斃命，他也剩不下多少的時間了。
雖然這么做有一些冒失，但若不給那些來犯之地一個當頭喝棒的話，小書苑恐怕也就真的不復存在了。
總要有人冒險，總會有人犧牲。
場中一時間靜謐了下來，提到那場戰斗，所有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沒有了說話的心思。
小書苑并不算是什么正統的修仙門派，門內也大多都是收養的孤兒，長大成人之后要走要留都無所謂。
身為小書苑的大師兄，大多數小書苑的事情，都由趙秦負責。
如今趙秦以身為引，引爆了臨終之陣性命垂危，哪怕是再樂觀的人也知道，大師兄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群龍無首還會變成一團亂麻，更何況此刻如同水漫金山十萬火急般的小書苑？
“門內還有多少人？”趙秦想了想，待得劇痛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些，又問道。
“還有一百五十六個......不論家屬的話。”
小書苑并不禁止娶妻，也有些人被小書苑收留養大之后，便留在小書苑成家居住了下來，真真正正能算小書苑人的，還有一百五六個。
“沖出去三十多個啊......”趙秦點了點頭，“剩下的人都走吧。”
“大師兄？”
“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要讓我們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的跑掉？”
“怕什么，大不了跟他們拼了！”
一個個義憤填膺的聲音在身邊響徹著，亂哄哄、嘈雜一片，吵得讓人心生煩悶。
“夠了！”
趙秦用力吼了一聲，又忍不住的咳嗽了起來，足足咳嗽了半晌，才算稍緩了一口氣。
“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也讓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付出了代價。再留在這里，也不過是徒增傷亡而已。”
“我是大師兄，一切我說了算。錢勇，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了。”趙秦的目光看向一個略顯憨厚的漢子說道。
“好。”錢勇并非發出任何異議，或者說就算心中有所異議，他也不會在這么多人的面前說出來，這也是為什么趙秦會把這件事交給他的原因。
“大家都散了吧，我稍稍休息一下，若是外面又出現了什么動作......再來通知我。”確定眾人已經意會自己的意思之后，趙秦疲憊的擺了擺手，說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有千言萬語，這個時候也只能默然退去。
但房間中還有一個人未走。
“置身？”趙秦看著留下那人，略顯詫異的喚了一聲。
李置身，原本并非是小書苑的人，卻是持著四弟的令牌而來，小書苑自然也將其收留了下來。
但除此之外，李置身也并未和小書苑有太多的牽連，關于李秋明死去這件事，趙秦未曾大肆的宣傳過，知道的人終歸是少數。
小書苑有不成文的規矩，離開了小書苑的人，便一切由已，小書苑始終都是一個藏書納書的地方，若是念舊，記得送些書回來便是，無需刻意掛懷。
“大師兄。”李置身老老實實的恭敬一禮，與三年前相比他好似并未有太大的變化，反而看上去更加的普通了起來，扔到人海之中都不會被注意分毫。
“可是有什么話說？”趙秦半倚著墻壁，振作著精神問道。
早在李置身來時，他便打探過李置身的身世和所作所為，知道對方不是那種一怒之下舍生忘死之輩，卻也不是薄情寡義之徒，此時留下，必然是有些話想說。
“正是。”李置身神情嚴肅，顯然也是知道此時乃是關乎小書苑存亡之時，容不得半點僥幸的余地，便是越加鄭重的說道：“小書苑之危，或許有一人可解。”
趙秦先是一愣，隨即苦笑道：“可是那東海龍君？”
這種話早在一些天前便是有人跟他說過，聽起來還算美好，真要去做，又哪里有那么簡單？
先不說東海龍君神龍見首不見尾，就說人家憑什么要幫你？
就因為在此書山殿中留存過一些時日？
說出去只會讓人笑話。
“不。”李置身立刻搖頭，卻顯得有幾分遲疑了起來，“那人并非是東海龍君，但其實力深淺如何，卻是少有人知。不過，當初恩人怒而拔劍之時......”
當下，李置身便是再次講述起了關于李秋明那臨終之陣時所發生的一切。
但這次的主角，卻是放在了另一個的身上。
“那人曾居住在秋實鎮清風山、清風觀中，被人尊稱為‘小道爺’。據說那大乾三皇子之所以前去清風山，便是為了覲見那人。”
李置身將這兩年來所探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其中包括自己的猜測和從蛛絲馬跡之中所推測出來的訊息。
“清風觀小道爺？”霎時間，趙秦雙瞳微縮，消瘦的臉上浮現出難以言明的驚詫之情。
如果說最近風頭最火之人，絕非東海龍君和大乾國師，而是那位比之龍君還更讓人難得一見的清風觀小道爺！
據說當初書山會談之時，小道爺曾出場過一次，三言兩語間屏退鐵劍閣閣主，可以說是無比厲害。
再加上從龍君言語之中所透漏出來的絲絲訊息，堂堂大乾國師竟屈尊相邀，愿意將國師之位拱手相讓，這樣的一個奇人，外界怎么能不好奇？
所知道的信息越少，越是激發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但凡有些渠道的修士，莫不是在各個場合打探著那位高人的消息。
可惜的是風言風語者眾，真正被證實的消息卻是一個也無。
這樣的人，如何成為小書苑的救星？
“您也知道？”李置身觀趙秦神色，明顯知道那位他驚鴻一瞥間見到的小道爺，立刻驚喜的問道。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趙秦苦笑，“可是這樣的一個人，怎么去請？拿什么請？人家究竟在何方都不知道，又如何相助？”
“啊？”李置身微微一愣，“可是......小道爺一直都在小書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