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呵。”梁子坤嗤笑一聲,毒蛇似得目光瞥向稟報的捕快,直把他看的有些發毛了這才繼續開口道,“這位小哥此言差矣,我喜男色翠微鎮中誰人不知?可天明律法哪條規定了男人不能喜好男色?至于那個小帥哥嘛…”
說著,轉頭看向昏迷的男子,眼中露出幾分興奮和貪婪,“我見他在路上昏倒了,好心將他請來府上,又擔心他羊癲瘋發作這才好心將他綁起來…呵呵。”
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便是武力上位者的特權。
“你!”
“怎的?捕快大人無憑無據的就想定我的罪?”
兩人針鋒相對,可梁子坤的氣勢哪是那小捕快能抵擋的,一個對視他便低下了頭。
“夠了!”上官昊大吼一聲掃了二人一眼,目光最后冷冷的落在了一臉無所謂的梁子坤身上,心中已是有些惱恨,若真如他想的那樣豬肉李是為了救人,自己那聲大喝…
想著,轉身看向昏迷的男子,“來人,去弄醒那個男子!”
“大人,這…”
“我說弄醒他!”
“是是…”
他說的弄醒自然不是找盆水潑臉上那么簡單,捕快們有一套自己的方法,那就是用力點別人腰側和背脊處兩個大穴,一般情況下那人就會因為劇痛蘇醒。
然而這個方法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對緝捕來受刑昏迷的囚犯使用的,對平民…這還是第一次。
那捕快猶豫也不是沒有道理,上官昊做事一向公正嚴明,干這事有些不太符合他的性子,可作為下屬,上司要他做什么他也沒有反對的余地。
讓其余兩人將那男子架了起來,他輕車熟路地找準穴位便毫不猶豫的點了下去。
“嗯…”
隨著一聲呻吟,那‘男子’眉頭一簇,悠悠轉醒…
林晨在一旁握著十九熱乎乎的小手,聽著這聲嚶嚀,心中便多了些明悟。
大叔到底為何如此,他口中的遺憾便是眼前的‘他’了吧?
“他”竟是個女人…
若說男子的氣質,無論是林千城的儒雅瀟灑,還是唐昭的英姿颯爽,都是建立在面容姣好的情況下,那份氣質也就變成了與眾不同的美。
真正女身男相的,林晨卻還是第一次見,眼前這人青衫遮身,清秀的面容中帶著幾分柔弱一眼看去確實像是個嬌滴滴的俊生,也無怪乎會被梁子坤盯上。
“女人…”梁子坤雙目一暗,露出幾分厭惡。
“女的?”疑惑的自然不只是林晨一人,上官昊眉頭微皺卻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想指了指氣絕倒地的大叔,“去,帶她過去認人。”
他不想問這女子梁子坤所說是否屬實因為無論回答是什么,對她來說都沒有好處。
雖然有些無奈,但上官昊不得不承認他拿梁子坤沒轍。
女子臉上猶帶著些痛楚的神色目光恍惚似還沒完全回過神直到被捕快們帶著經過林晨兩人走到任飛身前,這才撫了撫額頭正過了身子。
“不…不認得…”
似是才發現周圍氣氛有些不對那女子神色慌張的隨意瞥了任飛一眼,說完便緊捂著腰間被點的穴位深深的低下了頭。
上官昊閉起眼睛深深的吐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么。
仇恨痛苦只在頃刻間展現了些許轉瞬即逝除了側面緊盯著她的林晨想是沒有第二個人看到了。
她這么說,林晨非但沒有為大叔感到憤慨,反而默默的替他松了口氣,起碼他的犧牲沒有白費。
這女子,聰慧。
大叔身死,身份被查出來也只是遲早的事情,如果她此時沖動下認了人,不但官府會找她麻煩,梁子坤也會明白大叔今日的所作為所都是為了救她,之后便難免會遷怒于她…
到時,大叔一切的付出與犧牲都會付諸東流,只有任他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在此處,才是對兩人來說最好的結果,但…明知如此,看著女子抬起頭時強行壓抑著的痛苦,與看向大叔時故作冷漠的眼神,再對比大叔平靜的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林晨還是從內心深處感到一絲莫名的悲哀…
“林晨!”
唐昭恰在此時背著長槍時匆匆趕來,饒是她武藝高強,額間也不免冒出一層細汗,而在她身后不遠處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也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呼…”林晨吐出口濁氣,吐出胸中的壓抑,勉強一笑,拉著十九向她們走去…
事情告一個段落,林晨自是被驚魂未定的香蕓哭喊著打了好一頓粉拳,他面上百般求饒,心里卻是暖洋洋的,好說歹說,才讓這大小姐破涕為笑。
倒是在場的男子見狀都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林晨此時卻沒了得意的心氣,與上官昊打了個照面便帶著眾女轉身準備離開了。
作為一個毫不相關的受害者,他自然也不會受到雙方的為難,但臨離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有雙眼睛在緊緊的盯著他們,可等他回過身一看卻又什么都沒發現。
他們幾人都是初來此地,這次事件也是無意卷入的,當不會遇到認識他們的人才對。
果然,這應當是他的錯覺。
想著,腳步已是踏出了院子…
在林晨看來,他與長虹幫當是沒有什么過深的恩怨,但未免牽連到常鏢頭他們,他還是決定跟商隊分開走,讓他們先行一步。
反正有了香蕓在身邊,錢財之事便已經不愁了。
傍晚時分與常鏢頭道別后,一行人便圍在客棧的客房里說起了今日之事。
兩盞燭燈將客房照的明亮,林晨十九與香蕓坐在桌前,唐昭則依靠在窗邊,左手抱在胸前托著右胳膊,右手則一下下的拉著脖子上的頸帶,側過臉望著樓下趕著回家的行人,三人的談論聲卻清晰的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如此看來,這位任大叔心思倒是縝密。”香蕓聽林晨敘述完,思索一陣便有些感慨的開口道,“想是愛極了那女子,卻又礙于自己的曾經…”
“心思縝密?如果換做是我,直接去報官不是更好…”林晨眉頭微皺。
“所以人家是一方大盜,而你只是個小混混。”香蕓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才繼續開口解釋道,“去報官,且不論是不是會暴露身份,就算被官兵捕快救了下來,那些地頭蛇的報復他們可承受得住?”
林晨老臉一紅,尷尬的笑了笑。
隨即又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如此…當地的百姓豈不是任他們欺凌?”
“煙州之地連千城大人都無法做到統御萬全,暗里有些混亂也當是情理之中的,但想必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在鎮里胡來,若真惹來了林千城,不論他們背后是什么人,長虹幫也必然是個頃刻毀滅的下場,所以尋常百姓報官,官府當還是能保其周全的。”香蕓輕聲回答道。
“打又打不過…報官又不行,愛人被困,這任大叔…”
“他選了條極端的路。”香蕓嘆息一聲,她倒是敬佩那人的敢作敢為,“當也是條解脫的路,這人在感情上,跟你一樣懦弱。”
“喂!你說他就說他吧,干嘛扯上我!”林晨眉頭微挑,心中的壓抑愧疚一下子拋在了腦后,“哪個跟你說我懦弱的!”
“呵,若不是你瞻前顧后畏首畏尾,你我何必等到煙州重逢?那幾個月日日夜夜的思念,便是你一人之錯!”
“嘿!”林晨一拍桌子,“若不是你與我置氣,要嫁給那什么路人甲,又怎么會多出那些個有的沒的!難道我這一路上就不想你了?惡人先告狀!”
“本小姐想嫁誰就嫁誰!用的著跟你商量嗎!”香蕓午間本就嚇的夠嗆,故意引他爭吵自然也是為了令他不那么懊悔,然而此時聽他嘴這么硬,脾氣便有些上來了一扶桌子站了起來,“你當時若有一分勇敢,我林家長子都懷上了!軟弱的懦夫!”
“陶香蕓!”
“林晨!”
“你無理取鬧!”
“你怯懦不堪!”
“你亂發脾氣!”
“你!你軟…”
“我軟不軟也讓你咳了一晌午!”
林晨話音一落,場面立時便安靜了下來。
除了十九那像是小老鼠一樣咕吱咕吱啃饅頭的聲音,便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了。
其余三人皆是一臉潮紅。
林晨是惱得。
香蕓是又羞又惱。
唐昭則是無論如何也沒想明白,明明說的是件毫不相干的事,兩人怎會莫名其妙的吵了起來,又怎會吵著吵著便講起了葷話…
偏偏自己還聽得懂…
真的是…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