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高的溶洞中，有一座城市模樣的建筑。
眼前的建筑是那樣的熟悉，若不是周圍溶洞的石壁擋著，眾人還以為自己回到了花城。
“這些人，竟然完全復刻了花城…”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到底是何等勢力，能在這地底溶洞中花下如此大的手筆，亭臺樓閣，街道店鋪的建筑，乃至城門城墻全都一模一樣，說是完美復刻一點不過。
清歡谷近在咫尺，震驚之后，林晨這才想起目的，提醒三人后緩步往前走去。
然而一往前走，他便察覺到了，即便是建筑一模一樣，里面的人，事，規則，到底是不一樣的。
城門處站著的不是城衛兵，而是醉醺醺的武林人士，有些摟著姑娘，有些抱著酒壇，有些推搡著扯著嗓子大喊，這些看在眼中到底是醉生夢死還是地獄繪卷，想來也是因人而異。
“二哥，現在看來你之前費盡心思編造一個黑道名號，到底是有些多余了。”有為走在林晨身邊感慨道。
林晨有些不解，“為何？”
有為劍柄點了點某個方向，林晨抬眼看去，只見城門后一個身穿黑色衣袍，留著山羊胡的中年正捏著酒杯不住的往懷里的姑娘嘴里灌酒。
“這…有何不妥？”
“這人我認得。”有為壓低聲音道，“此人乃是昆山派長老之一，昆山派雖是二流門派但確確實實是個名門正派，每次正派演武或者議事大會，他們都會派人參與。”
“名門正派…”
看著山羊胡中年那旁若無人一臉猥瑣的樣子，林晨嘴上念叨著幾個字，心里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果然沽名釣譽，道貌岸然的人在哪都有。
“正派人士還不止一兩個呢。”
眾人過了城門，聽著上官昊的話往里看去。
紅黃相間的燈籠掛滿了整個清歡谷，沒有月光，那些昏暗的燈火反而令林晨更感壓抑。
賭坊，勾欄，飯莊酒肆遍布眼睛所能看到的所有店鋪，甚至還有那種專門搭建起來供人下注的比武擂臺。
林晨眼睜睜的看著一個身著捕快服飾的人從一家賭坊出來，還沒走幾步就進了另一家賭坊。
若說花城的街市是為百姓搭建，柴米油鹽，那這清歡谷的街市就是為黑道人士搭建的歡樂街。
且從規模來看，整個清歡谷中的街市都是如此布置的。
暗無天日的環境，醉生夢死的歡愉，這就是清歡谷。
“看，那個是招賢莊的賀莊主，站他旁邊的是秋水劍派的丁瑞，還有…”
光幾人在城門口站一會的功夫，有為和上官昊已經在過往人群里認出十幾個名門正派的人士了。
“看來他們根本不擔心會被人找到，或者說就算找來了也完全不怕。”最后林晨得出這么個結論來。
又或者這些人已經沉迷在清歡谷里，今后便會為了保證清歡谷的秘密而行動。
“接下來咱們怎么做。”張澈問道。
林晨沉思片刻開口道，“千城大人不日將會抵達花城，咱們先找到離開的方法，你二人護送老四去給千城大人報信，若能攻進這里則大事可成。”
“二弟竟連神捕府都有聯絡？”上官昊驚奇道。
何止聯絡，還跟人家睡了幾天。
林晨心下暗道，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只得編了個碰巧遇到的借口。
“只有我們三人離開，二哥可是還有什么事要辦？”張澈敏銳的從他的話里找到了問題。
“找個人。”
“那個線人？”
林晨點點頭，“我想，她已經潛入了這里。”
遠在幾人視線之外，清歡谷某座閣樓中，他口中的宮四正躡手躡腳的搜索著什么。
宮四確實已經潛入進來了，甚至以宮家遺孤的身份獲得了不俗的待遇。
但她也同樣知道，清歡谷谷主完全不信任她，甚至派出了不少人外出調查。
但從這里到孤鴛城來回最少也要幾日，在加上調查的時間，已經足夠她查出些有用的東西了，比如三惡的身份。
想要擺脫天外天，最好的方法就是從根本上直接毀滅它，她堅信天外天背后站著三惡，那要做的事情就已經很明顯了。
從這一點上來說，她并未欺騙林晨。
面對一整座閣樓的檔案，她除了找回點以前在天外天的感覺外竟然全然沒有翻找的意思，反而對著墻和書架燈罩，輕手拍打起來。
如果三惡的身份只是簡單的藏在這些普通的檔案里，恐怕煙州早就沒有他們的傳說了。
這里的燈火平常是不點的，但對于已經習慣黑暗的宮四來說，這點視線也不過是小問題。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撫向墻壁的手忽而一頓，但很快就恢復了動作。
“怎么，我清歡谷中的檔案入不了宮四姑娘的眼嗎？”
故意壓低的聲線聽不出男女，黑袍下的人戴著半塊面具遮住上半臉，手提燈籠站在閣樓門外似笑非笑道。
“是，是谷主嗎。”
宮四尋聲轉過身，臉上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隨后變的驚喜。
“哦？原來宮四姑娘是迷路了？”黑袍人仔細打量了宮四一番，慢慢的從身后抽出了一柄匕首，輕聲笑道，“聽聞眼盲之人聽力都特別好，不知宮四姑娘能否尋得到我。”
閣樓外燈火通明，閣樓內卻只有門口處一星光點，兩人間仿佛多了一條晦暗不明的通道，悠長又充滿了危機。
“好。”
宮四的語氣果斷而恭敬。
嗒，嗒。
她的腳步輕盈而堅定。
而在她身前不遠處的，卻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來，來，對，就是這個方向。”
谷主舉著匕首正巧立在兩人的眼前，眼見著對方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一點點靠近匕首刀尖，他出聲引誘，嘴角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嗯。”
宮四的步伐不算多穩，手掌揮動著避免撞到東西。
一點一點，她的眸子毫無波瀾，身體毫不猶豫的朝匕首走去。
忽然，她腳下不知絆到了什么，上半身猛然朝前撲去，雙目急速的撞向刀尖。
眼瞅著那對古井無波的眼珠即將與刀尖碰上，下一秒…
“呀！”
宮四痛呼一聲摔倒在地，隨后坐起身子揉了揉胳膊。
緊接著耳邊傳來那低沉喑啞的聲音，“往前三步便是門口，此處乃我清歡谷禁地，下次莫再外出亂走了。”
“是…”
宮四低聲應道，再抬眼時，面色已經冷得足以令空氣凍結。
她的調查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