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說,永安縣有個突然變聰明的王逸軒,還考中了舉人。
楊承文以己度人,懷疑那個王逸軒,便是重生回來的楊承曲。
可惜身在京城,路途遙遠,他無法親自去永安縣那邊查探。
其實,當聽說王逸軒的詩集里,記載了上輩子楊承曲所頌的詩句之后。
楊承文幾乎就已經肯定了。
“我對你們那個堂哥很感興趣,能否詳細說一下!”
他目光中,露出一絲狂熱之色。
只要確定那個王逸軒是楊承文,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畢竟此時,自己無論是地位還是人脈,都要優于對方。
他表現得這樣明顯,又是如此急躁,二柱完全認定,這家伙不是土著了。
剛才一時失神,險些令楊承文看破自己的來歷,二柱這會兒便警惕了些。
寶柱為討好楊承文,卻是獻寶般搶著說道:“逸軒哥之前落水,醒過來以后,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手舞足蹈的邊說邊回憶,煞有其事的樣子。
原本覺得他是前世仇人的楊承文,這會兒雖還是提防著他,但到底更加好奇王逸軒的事。
兩人不由展開了關于王逸軒落水前后的深刻話題,一旁的高志遠聽得入神,二柱也細細的品著他們所說的話。
庸碌少年,一經生死考驗,頓悟人生,從此步步高升,娶了知縣千金。
別說,從旁人嘴里聽到的王逸軒之事跡,還真可以編為戲曲了。
寶柱最后說道:“逸軒哥是個很好的人,才華橫溢,心地善良,待人也很真誠…”
他見楊承文聽自己所述的王逸軒事跡,聽得入迷,以為楊承文真的喜歡聽這些故事。
便想通過夸贊王逸軒,好叫對方高興些。
可那些個話一出口,只見原本還興致勃勃聽著的楊承文,卻是立刻變了臉色。
他鐵青著臉,恨恨道:“什么待人真誠心地善良,此人分明是心口不一,無惡不作!”
這些話,聽得在場的幾個人皆是一驚。
有丫鬟上來,換了茶水,寶柱拿起一飲而盡,隨后問道:
“世子爺你又沒見過逸軒哥,怎么知道…”
他不知該如何稱呼楊承文,便學著二柱剛才的叫法,喚了對方一聲世子爺。
這本是極為不妥的。
但眾人好奇,為什么從沒見過王逸軒的楊承文,卻對那位少年才子如此憎惡,就也沒有人抽空去質疑寶柱的稱呼。
二柱和高志遠,也如寶柱一般,驚愣地望著楊承文。
瞧著他們這副作態,楊承文明白自己失言了。
他眼珠子轉了兩圈,面上露出懼色,很正經鄭重的說道:“落水醒來便改了性子,連才能都變高,你們就不怕那是不干凈的東西?”
他說這些話之時,連聲音和語氣都放輕了。
似乎是害怕自己說的話,會叫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不干凈的東西’給聽到,來糾纏自個兒。
但他欲蓋彌彰的樣子,卻是讓人更加好奇,他為何要敵視那個與他素不相識的王逸軒?
二柱看著他,目光閃了閃,“聽世子爺這樣說,我倒是也想起了一件事。”
眾人的目光便轉向了他,臉上皆是疑問。
二柱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睜大了雙眼,回憶道:“那是王逸軒才醒來的時候,大喊著要找自己的寶劍,那把劍好像叫尚方什么劍,具體名字我記不清了。”
說到最后,二柱似乎是因著記不清事,而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頭。
楊承文聽完,卻是瞳孔皺縮,凝成一點,嘴巴輕輕張閉,微不可聞的喃喃道:“尚方——斬馬劍!”
只見他說著,已是渾身一顫。
他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恐慌,臉上的驚懼之色,極為明顯。
連向來不太知道瞧人臉色的寶柱,都看出來了。
“尚方斬馬劍!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天氣這樣冷,卻也冷不過楊承文此刻的心情。
他還清楚的記得,父王登基后,極為信任楊承曲,竟開了先例,以天外隕鐵打造出一柄絕無僅有的尚方斬馬劍,賜予了楊承曲。
除了內心同樣震驚的二柱外,卻是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的心思。
高志遠問道:“何為尚方斬馬劍?”
寶柱亦是一臉的好奇。
這劍二柱是聽說過的,但為了顯得不突兀,也立刻壓下心中那個驚奇的念頭,學他二人好奇的樣子,雙目圓瞪的注視著楊承文。
空氣中極為安靜,旁邊侍候的幾個婢女丫鬟,早已低下頭顱,一副什么都沒聽到的模樣。
楊承文嚇得臉色泛白,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略帶自嘲的搖頭慘笑:
“尚方斬馬劍,上斬昏君,下誅佞臣,正三品官員以下,先斬后奏。”
正是因為擁有了那把寶劍,楊承曲才能那般肆無忌憚。
朝堂上他敢叱責三朝元老,私底下又結黨營私,將那些出身高貴的賢能之才,貶到偏遠之地任職。
甚至被天下文人奉為才子圣地的王謝兩大世家,也遭毒手。
直到前世病死之時,楊承文猶記得,那時的文武百官,前所未有的統一了戰線。
竟有人對他這個皇子提出,要闖禁宮,清君側,將楊承曲與梅妃,誅殺于父王的墓前。
只是病來如山倒,自己卻是看不到楊承曲的下場了。
可憐大周的美好江山,竟是要葬送在這樣一個卑鄙小人的手上。
更可怕的是,那樣一個人,如今重生,為何就不走前世的路了?
楊承文驚嚇過后,卻是百思不解。
要知道,沒有皇子這個身份,楊承曲縱使再有成算,卻也難以動蕩山河。
又或者,是楊承曲有了更加邪惡的陰謀?
一時間,楊承文心中一片茫然。
二柱看著他那茫然的表情,心中不由微微嘆氣。
楊承文不經意說出的話,以及他現在的神色已經透露出了太多的東西。
一向聰慧的高志遠,這會兒卻是滿腦子的疑問。
“我未曾聽聞,本朝有尚方斬馬劍之說?”高志遠疑惑的道。
楊承文苦笑,心道:“那是楊承曲向父王討要的,而父王,沒有太多的猶豫,便輕易給了他。”
不過前世的時候,他倒也聽宮里的太監說過:信王贈予寶劍之時,和楊承曲有了約定。卻也不知是何約定。
這些話埋在他心底已久,自然不會拿出來與剛認識二柱等人訴說。便是高志遠這個筆友,楊承文也是不太信任的。
他看著高志遠,解釋道:“尚方斬馬劍,聽說可以上斬昏君,下誅佞臣,是歷朝攝政王爺所持之物。”
“那王逸軒怎么會喊出這東西?”高志遠訝然道。
寶柱雖聽得不太懂,但瞧見楊承文與高志遠二人的臉色凝重,也知道這是大事兒。
二柱亦是面色凝重。
信王允諾了自己三件事。
而尚方斬馬劍,是自己埋在心底,打算等信王登基后求取的東西。
因先前的猜測,他說出來想要試探一下楊承文。
沒想到真的釣著了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