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命如山!
沉沉地壓在褚繼紅的心頭,一時竟有些氣滯胸悶,褚繼紅靠在墻壁上緩了緩,良久,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這自己才剛掌權不久,便被調離華彤殿,這其中到底用意何在呢?
這押運物資的事,有必要讓自己一個執掌內外事的長老親自去嗎?
竟然讓我一個堂堂的執掌內外事的長老,去那兇險萬分星海戰場建立華彤殿坊市,就坊市就那么重要嗎?
是老師懷疑我有二心,還是別有用意?
褚繼紅心事重重的離開老師的洞府,看到洞府外低頭發呆的石開,心中就是一陣無名業火。
本想之前還認為,以這孩子的機智,必不至于陷在情孽之中,甚至看到石開與藍溪夫妻恩愛,如膠似漆,自己還有些艷羨不已。
結果誰知道,不僅是這修為退步荒廢了,竟然連根基都損了,若在不想辦法補救,這天才少年就要毀在這色字鋼刀之下了。
想到石開這幾日的荒唐不節制,褚繼紅長老便氣不打一處來,真想好好地將他教訓一頓,但此處乃是老師洞府之外,卻不能不顧些體面。
這時,想到老師的“英明”決定,不管老師的用意為何?至少是能把石開和藍溪暫時分開的,絕不能讓石開就如此沉淪下去。
褚繼紅長老有些幸災樂禍的將老師的法旨傳達給了石開,然后看著失魂落魄的石開,竟然有些快意。
石開在聽到讓周華彤上人的命令后,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兒來,這才想起找褚繼紅姑姑問個究竟,可再抬頭時,姑姑的背景早就消失了,石開滿臉的落寞憔悴,一聲長嘆,留下兩行熱淚,這才腳步虛浮地蹣跚而去。
這時,一雙藏在暗處的眼睛,將石開的表現一一記錄,不久后便呈現在了周華彤上人的書案上。
周華彤上人看著暗衛呈上來的詳細記錄,很有些失望,難道這石開真的是個沉湎于女色之徒嗎?
周華彤上人隨即冷笑兩聲,對著虛空仿佛自言自語道:“既是這等無志之輩,倒也不必可惜了。對吧?暗機子,本座這就不算是有違暗衛原則了吧?”
那虛空之中毫無變化,但周華彤上人知道,暗衛的頭目,暗機子就在那里。
暗衛乃是整個青元門中最神秘的組織,它由前任周掌門,也就是周華彤上人的父親秘密創建,創建之初,周掌門便精選族中身具靈根的少年一十八人,組建了最初的核心暗衛,除了傳授他們最頂級的修煉功法外,還四方秘密請人將各種間諜、潛伏、刺殺和策反等技巧傳授給他們。
下一步便是不斷的在世俗中,尋找有靈根的孤兒進入暗衛的根基,“孤兒營”,將這些孤兒交由專人進行悉心培養,卻并不傳授他們修煉功法,直到學滿五年后,只選擇其中最優秀最忠心的,再通過升仙大會等公開選拔的方式,堂堂正正的進入到包括青元門在內的各大宗門之中,忘記自己的身份,靜心潛伏下來,等待著暗衛真正需要的那一天的到來。
自三派分家后,本來實力最弱的青元門,就是在周掌門的勵精圖治之下,多方籌劃,四方吞并,這才最終能夠與其他兩派分庭抗禮的。
而這支暗衛,就是周掌門最為依靠的一只力量。
而在周掌門壽元將盡之時,便將掌門之位傳給了人望最重的三徒弟,元化上人。
但卻秘密的將這支暗衛托付給了周華彤上人。
除了暗衛自身,沒有人知道這支暗衛的存在,因為暗衛從來沒有暴露過,因為沒有一位暴露的暗衛會活著!
甚至就連掌門元化上人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這位老師即使已經死了,也不是自己可以違背的青春的,自己也要永遠的敬畏下去。
如今幾百年過去了,這支暗衛到底發展成什么樣子了,它有多少人?它掌握了多少秘密?沒有人知道。
這支暗衛的使命只有一個,就是永遠將整個門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為了這個目的,它可以犧牲任何人,甚至包括青元門的掌門在內,當然更包括它們自己。
褚繼紅長老回到偏殿后,便大張旗鼓的按照物資清單所示,向各處長老書辦分別下達了征集命令。
并為了能在短短的三日內完成征集命令,褚繼紅長老傳下嚴令,三日之內不能完成各自征集任務的,直接免除所有職級待遇,全部發配星海前線效力。
而且,每隔一個時辰,各處必須向自己匯報征集進度,如有進度明顯慢于他人的,究其原因,若是因為態度的問題,便直接廢除修為,趕出山門;而若是因為能力的問題,則就地免職,并隨即編入押運物資的隊伍之中。
這褚繼紅長老滿肚子委屈和不滿,這回全都撒在了下屬長老和書辦身上,整個華彤殿被嚴厲的命令,層層加碼,層層下壓,最底層的弟子更是被壓榨的叫苦不迭。
僅僅一個半天,就有三人不知死活,根本不把命令當回事,陽奉陰違,因其進度明顯落后其他人,便最終被定為“怠慢”之罪,直接打破丹田氣海,逐出了山門。
這青元門乃是建在連綿千里的邰蒼山脈之中,修士被廢為凡人,也就意味著將再無法走出這片山脈了。
如此高壓利刃之下,華彤殿上下均為之一震,整個征集速度更直接快了三成,可即使如此,一日后,褚繼紅長老依然又將四人就地免職,將其編入押運物資的隊伍之中。
這下整個華彤殿開始戰戰兢兢起來,原本以為這褚繼紅真人不過是為了殺雞儆猴,但現在一看,恐怕在她的眼中都是雞,沒有猴子。
“聽說了嗎?”
“什么?”
“這回褚繼紅長老,要親自押運物資上星海前線啦。”
“哦,這次物資確實價值很大,應該應該。”
“嘿,不是因為這個,量你也猜不到,我告訴你,這次褚繼紅長老就不回來啦,而是直接就留在星海前線了。”
“啊?是嗎?我說的呢,這惡婆娘怎么瘋了似的折騰咱們呢?合著是最后一錘子買賣啦!”
“可不是嗎,趕緊把這煞星伺候走吧,咱們的苦日子就到頭了,千萬小心些,別最后犯個什么錯落在她手里,那可就太不值了。”
“明白,明白。”
第三日的清晨,整個征集任務便全部圓滿完成,褚繼紅長老這才現出難得的笑容,這眾人也在這笑容的感染下,輕松了起來。
這時褚繼紅長老嘴角一翹,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名單來,舉在手中,笑道:“諸位同門,此次要押運的物資價值巨大,需要有力的押運護衛,我手中的是一份押運人員的名單,大家可以看一看!”
褚繼紅長老說著,將名單展開,點著最后的大印道:“諸位看見了嗎?這征調名單的落款上可是周上人的殿主寶印,也就是說,若是誰不遵從安排的話,本長老是可以以不尊上命之罪,臨機決斷!”
這時圖窮匕見,眾人皆有苦難言,只能在心中默默禱告,自己的名字莫要出現在那名單之上。
石開一回到居所,便滿懷心事的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藍溪多番詢問之下,石開知道無法隱瞞,才實言相告:卻是自己要隨姑姑押運物資趕赴星海前線,之后更是會隨姑姑留在前線,籌建華彤殿星海坊市。
至于藍溪,卻不能陪著自己一同前往,而是會被周華彤上人收為侍女,二人從此天各一方,只能望月傳思了。
藍溪聽后,反倒沒有過多悲色,反而勸慰道:“夫君,我乃江湖女子出身,今生能夠與夫君結為連理,早已心中無憾,你我雖然分離,卻并非生死兩別,定會有再見之日的。而且…”
藍溪說著臉上一紅,羞澀道:“我雖初為人婦,卻也知道不能將男子困于閨房之中,我們連日的荒唐,外界謠傳四起,大家都對你很失望。”
見石開一時沉默,藍溪緊接著灑脫的笑道:“此次夫君遠行,正好將心思都放在修煉上,我也一樣,等我們夫妻再見之時,一定要比比修為,沒準我到時候我能超過夫君也不一定的!”
石開點點頭,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又從懷中取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儲物袋,遞到藍溪手里,告訴藍溪道,那儲物袋里丹藥和符箓都很充足,靈石也有兩萬,足夠你短期需要了。
藍溪卻不接,反推辭道:“夫君,你出門在外,定要行囊豐厚些才好。想必我在周華彤上人處,也不會缺了修煉之物的!”
石開佯裝怒道:“怎么,我還沒走,你就不聽夫君的話了?”
藍溪聽這話,心里暖暖的,這才收下了儲物袋,卻根本沒去查看。
石開這才笑道:“這就對了,請娘子放心,以你家相公的能力,示斷不會少了這修煉之物的。”
藍溪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掩口笑道:“相公說的對,當日我們一同入門之時,相公還沒有我家小姐身上的靈石多呢,如今應該算是外門第一財主了吧。”
石開聽言,搖頭笑笑,又從懷中取出一本謄寫好的冊子,遞給藍溪道:“娘子,這是我親自寫的修煉心得,你多看看,興許對你的修煉能有些幫助。”
這謄寫的冊子上,都是石開平日里的修煉感悟,但卻并沒有關于“散功煉體決”的內容,這也是為了防止萬一,萬一這冊子落在有心人之手,那將會對石開很不利的。
再說這“散功煉體決”的修煉條件,藍溪也并不具備,所以,石開仔細權衡之下,還是沒有謄寫這一部分。
藍溪對于這冊子,可比儲物袋珍惜多了,因為這是夫君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上去的,見冊子,就如同見到了夫君。
石開將藍溪用力地摟在懷里,心中默默道,藍丫頭,我的前路究竟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卻要去看個究竟,即使我回不來了,我知道你也不會忘了我,就如同我永遠不會忘記你一樣。
再次相聚,還不知要隔多少個花落花開?
珍重吧!藍丫頭!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
不采而佩,于蘭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