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開滿腹心事的離開外門殿,一路上思緒頗多,一抬眼竟已到住所,剛進院,就看見褚繼紅真人站在院中等候。
褚繼紅真人一見石開,便埋怨道:“你這孩子,這都什么時候了?竟還到處亂跑。”
石開一見褚繼紅這時趕來,知道必有要事,連忙道歉道:“侄兒剛才在外門殿打探一下前方戰況,故而回來晚了,竟讓姑姑久等了。”
褚繼紅真人擺擺手,道:“這個不提了。我今日過來,是有事告訴你。”
石開心中一動,連忙道:“姑姑有何事?盡管吩咐。”
褚繼紅真人點點頭,正色道:“如今大戰在即,咱們華彤殿總督各處物資供給,事務異常繁忙。我明日會帶宗門令牌,來外門殿征用分庫。”
說著,眼中一閃,使用“天眼術”查看了一下石開修為,又道:“你如今修為還淺,就不要去考慮戰場廝殺的事了。你明日一早就到外門殿候著,我征用分庫之時,直接征調你入華彤殿做個物資書辦,一則是方便我就近照顧你;二來你也可以多漲漲見識。你意如何?”
石開心中一時難以權衡利弊,但是上命下達,也根本也容不得有別的想法,于是立刻拜謝道:“侄兒一切都聽姑姑的。”
褚繼紅真人心中滿意,臉色也舒緩了一些,笑道:“你不要以為那物資書辦是個苦差,那可是個大大的肥缺。這么說吧,你干上一年書辦,就夠你三年修煉所費了。也就是現在這非常時期,若在平日里,哪里會多出缺來?”
石開趕緊再次拜謝,并歡喜道:“原來竟是這么個好去處,侄兒多謝姑姑栽培了。”
褚繼紅真人扶起石開,語重心長道:“本來想著等你大比之后,無論你成績如何?都想法兒,把你安排到內門去,得了筑基丹,先完成筑基才是首要的。可如今咱們宗門也是多事之秋,也就沒有那安靜的環境讓你成長了。”
石開聽著,也是一時動容,有些感動起來。
只聽褚繼紅真人接著道:“不過,這戰爭之下,卻也多了不少機會。”
說著笑道:“我知你過往也沒有掌管物資的經驗,先給你提個醒,記住:該拿就拿。你那位置說沒拿,是沒有人信的。但是,要有度,不要膽子太大,什么都拿。”
石開聽得有些不解,連忙問道:“姑姑,我怎么知道什么該拿,什么不該拿呢?”
褚繼紅真人嘴角一揚,淺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道理,你只要記住:跟大人物有關系的不要拿;珍貴稀有的不要拿;其他的看著拿,然后至少將一半上繳殿里,這是殿里保你平安的,萬萬不能少了,聽懂了嗎?”
石開心下牢記,連忙道聽懂了。
褚繼紅真人似有他事,見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便和石開告了別,離開了。
石開將其送走后,回到屋內盤算,三派聯盟如今的形勢,已經比較明晰了。
那南威島上的秘密修士,怕是離“碎丹成嬰”不遠了,否則,三派聯盟不會如此孤注一擲。
而鬼煞宗發現三派聯盟力量空虛,一定會趁虛而入的,至于天洛宗到底能給三派聯盟多大的支持,這就誰也不知道了,所以,姜寬長老才做了最壞地判斷,讓袁非離開宗門。
而華彤殿征用各處物資,也正印證了姜寬長老的判斷。
不過如今外門殿已經式微,這首席長老剛被調走,就被征用分庫,分明是華彤殿在落井下石。
那可別怪我推波助瀾了,混水摸魚了。
這物資書辦,正是撈油水的好地方,只要瞅準時機,沒準能弄一票大的,以后就不愁沒有資源修煉了。
石開打定主意,便不再猶豫,次日一早便精神飽滿得趕到外門殿外,只是那褚繼紅真人還沒有到。
石開先找到袁非,故意透漏給他自己會被征調到華彤殿做物資書辦的事。
那袁非聽后卻難掩一臉的喜色,石開頓時心生疑惑,心道,你這么高興干嘛?
“呦”,石開瞬間想通,以袁非的人脈,肯定知道華彤殿現在物資眾多,急需人手,然后,也肯定能想到褚繼紅真人會對自己有所安排,這十有八九就是會調到華彤殿。
而如今,只有華彤殿出入宗門的機會最多,而有個“朋友”在那當書辦,到時候弄個押送任務不是很簡單嗎?
石開這才后知后覺的想明白其中關竅,然后便似笑非笑的看著袁非,心道袁師兄啊,你能算到開頭,卻算不出結尾啊。
袁非見石開面色不善,就知道自己心思被看透了,連忙取出一個儲物袋來遞給對石開,并腆著臉笑道:“我先恭賀師弟得此肥缺了,這點小小心意,請師弟一定要收下,以后有機會定要照顧照顧師兄啊。”
石開也沒矜持,心道不要白不要,便笑著收下,用法力探查之下,里邊竟然有五百塊靈石,連忙堆起笑容道:“好說,好說。”
二人正在閑聊,褚繼紅真人已手持宗門令牌而來。
所有外門殿執事弟子、雜役,在一名石開并不熟悉的外門長老帶領下,對著宗門令牌躬身行禮。
只聽,褚繼紅真人朗聲道:“今日,本真人奉宗門令牌,前來外門殿征用外門分庫,著分庫掌印庫管立刻盤點核對,不得有誤。此令。”
眾人連忙領命。
褚繼紅真人又對站立一旁的石開道:“現征調外門弟子石開,為華彤殿物資書辦,監督外門殿分庫征用事宜。外門殿分庫一應人等不得怠慢。”
說完,褚繼紅真人取出一塊華彤殿書辦令牌遞給石開,石開連忙躬身接過。
那外門長老趕緊招呼褚繼紅真人到偏殿用茶,然后吩咐袁非帶著掌印庫管老吳,陪同石開去分庫盤點庫存。
石開被袁非和老吳簇擁著,來到外門分庫,此番故地重游,卻是身份不同。
以上次對這老吳的認知,這種人沒把分庫搬光,簡直就算良心未泯了。
而且這外門殿從上到下,已壓榨外門弟子成性,就連個入門課的講義都要撈三塊靈石的好處,估計是沒個干凈的了。
石開看了看掩飾得很鎮定的老吳,打趣道:“吳師兄,多日不見,風采依舊啊!”
老吳哪里聽不出打趣,只能尷尬著干笑兩聲,道:“師弟取笑了,我都一把老骨頭了,哪有什么風采,這宗門未來,還要靠師弟這樣的年輕才俊才是啊!”
石開聽完,心道冷笑,你這老狐貍,今天落在我手里,就別怪我手黑了。
于是石開不再客套,而是正色道:“如今我三派聯盟,不日將與妖獸決戰于星海。此次決戰干系巨大,攸關門派存亡,每個三派弟子都應捐身奮勇,熱血爭先。而我華彤殿更是責任重大,更要確保前方物資供應不斷!”
說著,聲音一提高,厲聲道:“在這等生死存亡之際,若有人敢不顧宗門安危,做出些齷齪貪腐之事,我華彤殿絕不輕饒!”
說完,對二人冷笑一聲,反問道:“二位師兄,你們說我說的對嗎?”
袁非和老吳二人對視一眼,也不知石開這番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演戲?
老吳最是心急,并且心中雪亮,別看平日里這好處,都是上邊拿大頭,自己分小頭,可若是真出了蓋不住的事,那所有的罪,都是要算在自己頭上的!
這分庫多年虧空,賬冊上所記之物一半都對不上號,要是真查,可是如何都掩飾不過去的。
這石開不會是個愣頭青吧?就怕碰上這種青瓜蛋子,油鹽不進啊!
袁非也是心中打鼓,這石開剛才還師兄長師兄短的,這才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張嘴華彤殿,閉嘴華彤殿,還真是一招權在手,便把令來拿啊!
袁非覺得氣氛不對,只能硬著頭皮,先打個圓場道:“石師弟的一番慷慨直言,實在是震聾發聵。真乃我輩楷模,值得我等學習。”
說完一捅老吳,老吳正在慌神,口中胡亂應道:“學習,對,一定要好好學習,活到老學到老,老了更要學…”
袁非聽著這驢唇不對馬嘴的答復,氣得暗中掐了老吳一把,也是手勁大了些,直把老吳疼得嘴角抽了幾抽,連忙專注起來。
石開見狀,瞇起眼睛檢查一下指甲里有沒有泥,然后對著手掌輕嗤一聲,這才悠悠地道:“二位師兄,這時辰也不早了,我還要和褚繼紅真人回華彤殿復命呢?你們也知道,我們周華彤殿主那脾氣可不好啊。那個吳師兄,你還是趕快把分庫賬冊拿來,趕緊對賬吧!”
說完,眼睛都沒抬,一直看著自己的手掌,仿佛手心上有花一般。
袁非遞給老吳一個詢問的眼神,老吳立刻點點頭。
袁非便立刻堆起笑容,將石開拉到一旁,石開心中冷笑,知道要上肉戲了,卻不露半分聲色。
只聽袁非懇切道:“兄弟,這沒外人,就咱們二人,你給師兄透個底,要多少?才能放過老吳。”
石開這才一改臉色,笑道:“師兄這話說的敞亮,那師弟也就不繞了,咱們都是自家人,我絕不能讓自家人難堪。”
說著一指這分庫,輕笑了一聲,道:“不過,這總得給師弟透個實底吧,到底虧空了多少,我才好找褚真人說項吧?若是老吳這都不肯說,那干脆也就別跟我說了,直接到執法殿里慢慢說去吧!”
袁非聽后,臉色有些不好看,沉吟片刻說道:“師弟說的也對,這樣,你稍等片刻,我去問問老吳。”
石開笑道:“師兄請便,不過要快些。”
袁非應了一聲,去找老吳細細低語了一番,聲音時大時小,似有爭執。
不一會,袁非轉回身來,恨鐵不成鋼道:“石師弟,我都不知道怎么開口?這膽大包天的老吳,竟然把分庫虧空了小一半,枉費我舅舅對他的提拔優待,著實該死!”
說著話鋒一轉,又無奈道:“可老吳雖是該死,畢竟也是殿里的老人兒了,這些年來,也是有點苦勞。如今我舅舅即將奔赴星海戰場為咱聯盟而戰,我也有責任照顧好他的部下,不是嗎?”
然后袁非一抱拳,言辭懇切道:“還請師弟手下留情,只要褚真人和石師弟能給老吳條活路,我外門殿必有厚報!”
袁非說這一番話時,臉色十分豐富,痛恨中雜著無奈,惋惜里含著心疼,最后一刻又是那么真誠,表情十分到位。
石開看在眼里,十分欽佩。
其實,袁非這番話,話中有話,也說得很明白,那就是此事若能大事化小,我們可以拿錢買命;可若是太過分了,那就都是老吳一個人的罪,把人頭送你就是。
可若想牽連姜寬長老,一時半會你們也不敢。畢竟快開戰了,長老在前方賣命,你們在后方陷害,那可就得說道說道了。
石開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不能再添火了,便同樣惋惜道:“唉,這個老吳,怎么回事?都一把年紀了,還如此糊涂!”
說完,對袁非贊道:“還是師兄念舊,肯為老吳求情。師兄放心,不管姜寬長老什么時候回來,我這做晚輩的,都不能寒了他老人家的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了。有我在,以后外門殿和華彤殿就是一家人。”
袁非也聽出這話中話,石開的意思是,你說老吳那就老吳,咱們不搞株連。
不過你也別拿舅舅說事,你舅舅誰知道能不能回來?啥時候回來?如今外門殿大貓小貓三兩只,還是跟我們華彤殿好好相處吧!
袁非心道,厲害啊,我以前怎么沒看出來,這小子藏的夠深啊!
難道,你當年殺歸元宗張誠子的事,就不怕我捅出來。
嗯,是了,這是攀上高枝了,有人撐腰了。另外我舅舅也不在,我更是人微言輕,所以便不怕了。
嘿嘿,咱們走著瞧。
袁非心中轉了無數個念頭,可臉上卻擠出笑容,對石開道:“我的好師弟,那褚真人那里,就拜托了。”
石開輕笑道,好說好說,然后讓二人稍待,自己去找褚繼紅回復去了。
走出外門分庫,石開心中沉吟道:剛才連番試探打壓之下,這袁非都沒拿歸元宗和張誠子說事,看來是想隱忍不發呢!
不過,如今姜寬長老不在,這袁非就像斷了脊梁的狗,一定要趁這時候,讓你永遠也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