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湖,你的地盤大概就是這里了,有三條食街,四個工業區,現在是你一個人全部負責,但估計以后公司還會繼續招人的,一個人負責半個鎮,甚至三分之一個鎮都合適了。
那三條食街因為都是本地人開的,你也知道,本地人都是喝珠江純生,而我們又沒有大費用,所以很難打得進去,加上珠江的業務員也跟得比較緊。不過你也知道,啤酒產生銷量的地方還是靠餐飲飯店等“現飲終端,”像一個雁山食街一個月啤酒銷量都在5000箱左右,如果你能打進去,搞個包場包量,一個月1500箱任務那是濕濕碎,在床上睡覺都能完成。”
“練兄,那一條食街都有5000箱銷量,整個石基鎮總的啤酒銷量不是大得嚇人,一個月不是會有好幾萬箱?看來啤酒市場真的大得恐怖。”
“我手上沒有具體數據,估計旺季時一個月大概在15-20萬箱吧,其中本地品牌珠江要占到一半左右,特別是珠江純生,哪個飯店都會有,業務員不去推也能自然滲透,每個小賣部也都有賣!
其他的什么百威,喜力,嘉士伯,藍帶,青島,燕京,金威等等占到一半的銷量吧!”
“那上個月我們金威在石基賣了多少箱呢?”
“500多,不到600。”
“哦!那真的好少好少,相當于一個大蛋糕,我們就得揩點奶油來舔一下,蛋糕都沒得吃。”
“是的,當然,這個是有原因的,我們公司剛剛過來打市場嘛!以前一點基礎都沒有的,才在這里打了三個月,分銷商都是剛開發出來沒幾個月,以后銷量怎樣靠你努力咯,你對于怎么做市場有自己的想法嗎?”
“有一點想法,不過我沒做過,可能有點幼稚,但也說出來你幫參考一下。
我覺得我們目前的重點不應該是去搞像雁山食街這種高端,集中,銷量好的地方。這地方是“敵人”重點掌控的對象,是“敵人”的碉堡和據點,我們沒有足夠的“重炮,”靠著小米加步槍,是拿不下來的,而且這種中高端的餐飲,消費者大多數都是本地人,對珠江純生的認知度非常高,我估摸著,就算我們的啤酒用各種辦法打進去了,銷量也會很慘淡。
我們還是學習以農村包圍城市的中國革命成功經驗,先把重點放在工業區,工業區的都是外來打工仔,對啤酒品牌沒什么認知度,反正只要冰凍,口感不是很差,價格不高就行。我們金威2008不是挺有價格優勢的嘛,同樣賣3塊錢一瓶,老板賣一瓶要比賣老珠江多賺2-3毛錢,而且瓶蓋還有獎,口感也不比珠江差,我覺得重點先搞一兩個工業區,像我住那個新水塘村就可以重點搞一下,非現飲終端先上金威2008。快餐店,小飯店,大排檔,夜宵檔,小酒吧,我們就根據消費檔次,上金威2008,上綠金威,金威純生。
外來的打工仔消費者沒什么品牌認可度,只要能進到場所銷售,再派點促銷員,估計銷量能起來。”
“看不出來哦!你對于做業務也能有自己獨立的想法,而且挺有道理,你什么學歷啊?那年的,你叫我練兄,搞不好你還比我大。”
“我只初中學歷而已,1981年農歷8月的,出來兩年了,做了兩年倉管工作。”
“噢!那你還真比我大,我和你同年,但我是農歷12月。學歷不代表什么,我倒是個大專,去年剛畢業,畢業后家里幫我安排去銀行上班,可是我命里犯“賤骨頭”,不喜歡上那種太死板的行政班,天天坐辦公室。我喜歡開摩托車到處逛到處跑,所以在銀行做了三個月我就沒做了,出來跑業務!做這種會被小老板罵,被服務員罵的工作!”
這個人倒是有趣,曾仕湖想。好好的,穩定的,舒適的,安逸的銀行工作,他卻不愿意做,愿意開個摩托車出來風吹日曬,做個小業務員。
這個叫做練君昊的小伙子,長得也是很高大,目測有175的個子,眉目清秀,看起來雖然不是很帥氣,但也算耐看,皮膚因為跑業務被曬得較多的原因,偏黑。背上背著一個去旅行那種背包,里面裝著業務員要帶的什么客戶資料啊,廣告紙啊,大頭筆啊,爆炸牌啊等等業務員必備的東西。
加上一雙運動鞋,運動服,一頂擋太陽的白色鴨舌帽。第一眼看過去,感覺這個人根本不是在工作,而是在旅游。”
曾仕湖也注意到,這個老家是佛山的家伙,應該是個富二代,光是那部太子摩托車估計都要一萬多塊。那一身阿迪達斯的運動服,耐克的鞋,包括背上的包都是耐克的,這些個配置,當年的曾仕湖可消費不起。
不過此人身上卻沒有一點像他初中同學劉輝耀那種富二代身上慣有的傲慢和高高在上,相反因為剛畢業沒什么社會經驗的原因,顯得比較“純”,比較沒心機,比較率真。
而曾仕湖就喜歡跟這種人交往,從心底說,曾仕湖一直不喜歡一個人太市儈,太勢利,太多算計。本質上說,曾仕湖討厭王熙鳳那種“機關算盡太聰明”的人,特別是交朋友,因為跟那種人交往,你心底時時要提防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他賣一把,那樣 人活著實在是太累了,雖然曾仕湖人也不蠢。
“石基的市場大概就是這樣了,好了,我們找個地方吃中午吧!”
兩個人到了一家順德公燒鵝店,點了兩份10塊錢一份的燒鵝飯,繼續邊吃邊聊。
“阿湖,以后你就叫我阿昊可以了,別練兄練兄的,不好聽,我還比你小呢?”
“好的,你是佛山那個鎮的呀,你們家鄉很富吧,家里一年能分紅多少?家里是不是有很多房子收租!家里鈔票多到發霉了要拿出來給太陽曬那種呀?像你這樣還出來做業務員,可能真的是命犯“賤骨頭”了”
“佛山南海的,哪有你說的那么好,分紅是有一點,大概一年在十萬吧,家里也建了兩棟出租屋,一個月可以收幾千塊租金,不過都是我老豆(老爸)的,跟我沒什么關系,我也不是很看重錢那種人,夠用就行。你們桂林我在大學時就去過一次,去過陽朔,坐游船游玩漓江。還去陽朔西街酒吧喝過酒,里面好多鬼佬的,感覺像國外一樣。”
“哦!老家南海,那跟康有為是老鄉,不過我不喜歡康有為,我喜歡梁啟超。你還去過國外啊?去過哪個國家?”
“我讀大三時,去過英國和意大利,在那邊玩了兩個月。你喜歡梁啟超啊,我也喜歡,他的思想很有深度。”
“那你在國外感覺怎樣呢?歐洲人跟中國人,應該思想上的差異比外表的差異更大吧!我喜歡看書,但一直都是看中國的,西方的小說我看不懂,什么《紅與黑》,《亂世佳人》,我看過,但看不懂,不理解…
估計是不理解西方人的歷史背景,文化背景,思維模式吧,總覺得看不進味。而且我英語水平只是初中,看書只能看翻譯過來,你也知道,翻譯過來多少又變點味了的,就好比同樣一句話,用粵語說很搞笑,翻譯成普通話就不搞笑了。”
“我也不懂啊,去那邊玩一個月,走馬觀花,哪里就會懂得西方文化!
不過西方文化,在古代來說,大體也就是古希臘文化。西方人崇尚自由,重視每個人的個性發展,重視個人權利,重視個人隱私。這固然有其優勢的一面,比如在這種文化的熏陶之下,有些個人的思想極度開闊,思維極度活躍,所以能產生一大堆的哲學家,科學家。
在兩千多年前,就出了什么柏拉圖,蘇格拉底,亞里士多德等偉大的哲學家,思考宇宙和人生的真諦,那個時代大約也是中國春秋戰國時代。你應該知道,中國的春秋戰國時代,百花齊鳴,諸子百家,什么老子,莊子,孔子,孟子,墨子,楊子…
各種思想極其活躍,各放光彩,可惜那時候東方和西方地理位置相隔太遠,兩種文化沒有交流,如果兩種文化能夠交流碰撞,可能又會產生一種更先進的文化。
到了近代,大體上來說歐洲文化就是以英國文化,意大利文化為代表。也就是盎格魯·撒克遜人文化,近代的科學家,伽利略是意大利人,牛頓是英國人,這些個偉大的科學家,奠定了現代人世界觀的基礎,起碼讓人們知道了天不是個鍋蓋,地不是塊平板,我們是生活在一個圓形的地球上,而地球居然是懸浮于宇宙之中,繞太陽做公轉,自己也在自轉著的圓形奇妙球體。
我想,為什么西方在近代能夠出這些偉大的科學家?除了文藝復興起源于西方之外,還有一點就是西方這種崇尚自由,崇尚自我個性的發展,喜歡探求事物真理的文化相關。
世界文明如果簡單劃分為兩大陣營的話,大致可以劃分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東方文化以中國為代表,西方文化以歐洲為代表。而東方文化也可以說是農耕文化。我們中國,是農耕民族,人與人之間需要配合,需要相互幫助,需要勞動協作,需要集體的力量。有必要時,需要講究集體的利益大于個人利益,才能保證自己,以及自己家人更好的生存,才能創造更多的財富。
而西方文化也可以說是海洋文化,盎格魯·撒克遜人整天在海洋中以打漁為生,整日面對驚濤駭浪和未知風險,所以他們強調個人能力,崇尚個性自由,這是由于謀生方式不同而導致文化上的差異,沒有誰更好,或者更不好之說,只有說,那種文化更適合哪個民族。”
“哇!你還說是走馬觀花,看來你是挺有心得了。”
曾仕湖想,看來我運氣不錯,來到廣東都遇到文化人,前有石酉恭,現在又遇到練君昊,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說實話,練君昊家里有錢,開一萬多的摩托車他覺得沒什么,那是他投胎技術好。但他的一番自己思考出來的知識讓曾仕湖佩服,這些可不是娘胎中帶出來的,哪怕從書上看過類似的說法,但也絕對有他自己“格物”的成分。而不是單純背書,嚼別人的唾沫。
“那照你這個說法,是否可以推論,在未來幾十年乃至一兩百年中,我們的制度優勢,文化優勢,會在與西方的競爭中勝出呢?
因為面對未來的大時代,各行業分工越來越越細,越來越精密,各行業之間,各學科之間也是需要講究配合和默契的。不但大生產需要分工協作。就是搞科學研究也需要搞分工協作。無論 是工業化大生產,還是未來應用科學發展的大方向,都不會是一個人,一個行業的單打獨斗,而是整個系統的推進。分工與協作,至關重要。而論分工協作,我們的社會體制與文化比起西方的更有優勢。
我們的政治體制是我們的人民選擇的,我們的人民為什么會選擇這種體制,是因為我們的文化決定的。特別是在近代,我們中國人民多災多難,倍受凌辱。
我們中國要獨立,要富強,要不再任人宰割。就是需要每個人都有集體主義精神,需要有犧牲自我利益,乃至生命來保護國家人民的精神。而不是所謂的個人自由與個性。如果過于講究個人自由與個性,就沒辦法保護自己的妻兒子女父母。
這些都是我們中國人,中國文化的強項,在中國文化中,家族利益高于個人利益,集體利益高于個人利益,所以我估計,未來幾十年,應該在我們有生之年都可以看到,中國將再次領先于世界。北京、上海等城市在世界的地位,將相當于唐朝鼎盛時的首都長安,成為世界文明的中心。中國的科技,文化都將成為外國人學習研究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