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敏,仕湖給你兩封信。”林振云去到趙崇敏家后,見就她一個人在家,把信交到她手上后,小聲地跟她說道。
趙崇義和她媽媽都不在屋里,估計是出去干活去了。
“這不是一封嗎?怎么說是兩封信,還有一封呢?”
“還有一封是口信,仕湖說他今晚6:00在昨晚燒烤那條河邊等你,不見不散…”
說罷,也不等趙崇敏回答,林振云騎著單車一溜煙跑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曾仕湖教他的,包括什么一封信說成兩封。曾仕湖雖然戀愛經歷為零,但也看過點西廂記,紅樓夢之類。對于把妹技巧,先照葫蘆畫瓢,學一下書上寫的吧…
信交給林振云后,曾仕湖就騎著自己的單車回到了家,在房間里翻衣服。平時曾仕湖對于穿衣服可是隨意得很,基本上不管衣服長短如何?款式流行與否的?用他的話說是不露肉就行。但今天卻改了性子,他知道,今天可是要去“相親”,跟他親愛的敏敏妹妹花前月下探討詩詞歌賦,暢談人生理想的…穿得帥點肯定能給女生留個好印象。
至于趙崇敏有沒可能放他鴿子不出來?這點曾仕湖倒沒考慮過,就好像他當年報了學校沒想過會不被錄取一樣…
幸好,這兩年他砍柴,砍樹賺了點錢。自己去買了點衣服。而曾仕強每次放假回來呢,也用剩余的生活費,或者叫曾仕強自己帶上錢,幫他選了一點時尚流行的衣服鞋之類的,做好搭配。畢竟在大城市讀書的人眼光要好點,知道什么是“型,潮,時尚。”
直到把五套衣服都換了一遍后。曾仕湖才決定,穿一身不是同一套的,搞個黑白配,黑色的短袖體恤,下面配一條白色有拉鏈口袋的休閑褲,腳上再一雙白色的跑鞋。他把衣服穿身上,在衣柜的大鏡子面前又左看右看,確認蠻好了,才把衣服脫下來,爬床上睡起了中午覺,昨晚他可是四點多才得睡,早上八點又起床了…
大溪村的趙崇敏可沒曾仕湖這么好心態,他哥哥趙崇義去田里干活回來就覺得妹妹不對勁了,每天他都是11點左右準時回家吃飯,而妹妹每天這個時候都是煮好飯菜,或者正在煮菜了的,但今天是怎么回事咧?灶里連火都還沒生。電飯煲里的飯倒是裝了米放了水,插頭倒也插上了,就是沒把煮飯那開關按下去,還是在保暖那里,打開一看,連水都還是冷的…
這丫頭?跑那去了?難道還在睡覺?趙崇義推開她房門,見這丫頭仿佛受了驚嚇一般,急急忙忙把正在看的信往懷里藏呢…
“哈哈!你這丫頭,這個曾仕湖速度真夠快的啊!一大早來給你送信來了?”
“哥,什么曾仕湖!一個在高中的女同學寫的…”
“我信你個鬼,好了,你看信吧,我來做飯菜,做好了叫你吃…”
趙崇敏拿著這封信,可是整整看了四遍,哼,這個曾仕湖,賣弄才學,居然寫這種半文不白的情書,還好本姑娘看得懂,不會給他笑話…
他曾仕湖是用司馬相如來比喻自己嘛!說自己跟當年的司馬相如一樣窮困,但卻沒有司馬相如那么有才華。這點倒不是自謙,今人要論文采哪里能和古代文人相比。何況再怎么說,曾仕湖也是所受教育有限,才僅僅是完成了“義務教育。”趙崇敏估計,在這個學歷的人當中,能像他這么熟練運用文字,引經據典的,可能一萬個人當中都找不出一個。他的文采可絕對不是用“杰出”二字就能形容。說他“出類拔萃,”“鳳毛麟角”都不為過…
但曾仕湖說自己的“心勝司馬相如之忠,”卻讓趙崇敏很是感動。這個典故她是知道的,卓文君跟司馬相如私奔后,日子過得很窮苦,在街上賣酒謀生。還是卓文君外家嫌他們這樣,一個大家小姐在街上拋頭露面太給外家丟臉,給了他們一大筆錢才讓他們兩個過上富足的生活。后來司馬相如得到皇帝賞識飛黃騰達后,卻動起了花花腸子,想娶茂陵女子為妻,要把卓文君丟一邊了。還是卓文君寫了一首詩,讓司馬相如想起夫妻往日的恩愛,才又回心轉意。曾仕湖是比喻自己,哪怕日后發達了,也不會像司馬相如那樣起二心。需要趙崇敏寫詩才回心轉意。卓文君那首詩趙崇敏也記得,那首詩叫做怨郎詩:
“一別之后,二地相懸,只說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處可傳,九曲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思念,萬般無奈怨蒼天。
萬語千言說不盡,百無聊賴,十倚欄桿,九月重陽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未圓,七月半銀河鵲橋斷,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端陽怕把龍舟看,,四月桑葉懶養蠶,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啊郎,恨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想到這里,趙崇敏心里一陣陣暖意。雖然在學校時,別的女同學也經常說什么:“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但是她相信曾仕湖是“靠得住”之人。雖然曾仕湖說話嘴巴沒遮攔,看起來比較滑。但無論從他的作文,還是今天給自己寫的信,都能看出。他應該是個“外圓內方”之人,是個有責任,有擔當,能撐起一片天地之人。而且也絕對不會發達了就拋棄糟糠之妻…
因為昨晚他就親口說過:“有德君子,貧亦如是,達亦如是…”只是這句話不知道出自那里…
“女兒悲,青春已大守空閨。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女人最怕的,莫過于自己和丈夫捱過所有生活的苦難,但到丈夫飛黃騰達后,卻嫌棄自己人老珠黃,享福的人不是自己…
什么東西,都會有個上限和下限,趙崇敏想:就算曾仕湖以后發達了,沒有他說的那么好,沒有達到上限,如他說的什么:“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實在“沾”個一兩片都是能理解的,但他肯定不會觸碰到拋棄糟糠之妻的下限,因為從他的說話,文章的字里行間,知道他定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至于曾仕湖說他能通過努力創造一片天地,下一代絕對不會再貧困,這點趙崇敏更加不懷疑了。難道賺錢還會比那些解方程,拋物線更難?(當然,當趙崇敏走上社會幾年后,才明白,賺錢跟考試成績好是兩個概念,成績好的人未必能賺錢能力強,賺錢能力強的去考試也未必成績好。)
曾仕湖可是文理都來得,說實話這點也讓趙崇敏敬佩不已,她文科也是厲害,但理科卻差一點了…
“敏敏,你來了。”
六點十分的時候,曾仕湖看見趙崇敏一襲白色連衣裙,腳上一雙精致的涼鞋,正笑盈盈地款款向自己走來,那婀娜的身姿有如月宮仙子…
曾仕湖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果然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昨晚可能是搞燒烤,女生們要做穿肉串,生火等亂七八糟的工作。個個怕搞臟衣服,所以昨晚女生都是體恤牛仔,當時看趙崇敏雖然也很漂亮,但始終還是凡間女子,今晚再看時,卻多了幾許仙氣…
“嗯,仕湖,我來了,你沒等多久吧!”
“沒等多久,我也剛到才十分鐘。”其實曾仕湖五點半都到那里了,他因為今天的約會,還把林振翔手表借來戴了,一來是感覺戴上手表帥一點,二是他要六點前必須趕到約會的地方,當年他可沒手機看時間。
“人約黃昏后,月上柳梢頭…”
這對戀人,手牽著手,就沿著那條小河,毫無目的地慢慢走,小河兩旁都有不少楊柳樹,這時候月亮也剛好爬上了柳梢頭…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曾仕湖念了一首唐伯虎的一剪梅。接著對趙崇敏說:“敏敏,我現在是:行也思卿,坐也思卿”啊!”
“思卿,”我不就在你眼前么,你還牽著我的手呢。仕湖哥哥,我不會讓你“誤了青春”的,更加不會讓你傷心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仕湖哥哥,我想問你一個事,可能有點冒昧:你沒能上學。你抱怨過嗎?抱怨過你的家人嗎?”
“要說一點沒抱怨呢,那是假的,但抱怨也是怪我爸,他只喝酒不顧家。我媽是夠辛苦了,可以說是含辛茹苦才供我們兩兄弟都能上完初中,我不可能完全不顧家里情況還吵著上高中吧。當然,最主要是怪我的命,長春工程學院收到我的貧困報告后。都不收我一分錢學費給我上學,但我身體不好自己生病回來能怪誰呢。那學校里面,老師,同學真好呀。我記得我到學校后,不但沒交一分錢學費,老師還給我一個去飯堂用的三百塊錢飯卡給我…如果我身體爭氣點,在學校勤工儉學,就算家里出不起錢也是可以上完畢業的…”
“沒上畢業還好咧!如果你還在上學我哪可能認識你?就算有機會見到你,你以后畢業了,肯定是一個工程師,哪里會看上我這種村姑…”
“不會呀,我看人從不以人的職業,經濟狀況來把人分出高低貴賤。我崇拜“內圣外王”之人,意思是內心的精神世界極為豐滿深刻,而外在又能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王霸之業。一個人,縱使他富如鄧通,石崇。但是無德無才,那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入不了我的眼。村姑又怎樣,我見你說話見識都很深刻,而且你不讀書也是明理,體貼家里的難處。像你這種女孩子好少好少,仕湖三生有幸,能認識你…”
“是嗎?”趙崇敏聽到曾仕湖如此“過譽”自己,雖然明知道有吹捧的成分,但心里還是很受用。
“仕湖哥哥,你說“內圣外王”之人,世界上有這么厲害的人嗎?”
“有呀!我們的開國領袖***就是內圣外王之人,內心世界極為豐滿深刻,外在又做出了一番開天辟地的偉業,建立新中國,讓老百姓豐衣足食,所以我們今天才能幸福的手牽著手在河邊散步。”
“仕湖哥哥,你怎么知道***“內圣”呢?“外王”固不用說了,建立強大的新中國足以證明一切…”
“我看過***的很多著作,***選集四卷我全部看過,他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對時局的分析和判斷極為準確。他的論持久戰批駁了當時流行的極端悲觀的“亡國論”和極端樂觀的“速勝論。”而后面抗日戰爭的走勢和他分析的幾乎一模一樣。他的矛盾論,實踐論充滿了辯證的哲理思想。而且他的詩詞,好得讓人讀了美到窒息: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這是***寫的詞憶秦娥.婁山關。寫得多美呀……***的詩詞我全部都能背下來。
如果現實中有這么一個這么博學多才之人,我天天跟他后面,幫他磨墨我都愿意。”曾仕湖由衷得感嘆道。
“哇!怪不得你這么淵博,你連這些書都看過啊!你真是個怪人,現在人個個都是說怎么怎么賺錢,去那里那里賺錢?但你卻不一樣。”趙崇敏說道。
“好像我記得***說過一句話,如果人活著光是為了找口飯吃,那跟狗活著光是為了找坨屎吃有啥區別?人必須吃飯才能活著,但活著卻不僅僅是為了吃飯…賺錢,絕對不會是人生的全部…”
“仕湖哥哥,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我的理想呀!都不可能實現了的。不過還是跟你說一下吧,我讀書時的理想是去當個大學的教授,跟一群年輕的大學生們探討人生的真諦,探討各種真理…”
“那你干嘛不考師范學校呢?”不過問完這句話后,趙崇敏就意識到自己問這句話是腦子“短路”了。考師范只能當個小學的教書匠,曾仕湖可是想做教授的…
“我知道我不能上高中后,就報了搞建筑工程的,我是想能投入到祖國的偉大建設中去,為祖國建設公路,鐵路,橋梁,高樓大廈…”但是目前看來,這兩個理想都不能實現了,只能暫時做個伐木工。
“伐木工我也愛你!仕湖哥哥,你說的這些大道理我不懂。但是我相信你的觀點是對的,確實人不應該光想著賺錢,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很多比賺錢更意義的事情!而且做一個女人,更不應該叫丈夫一味的賺錢,升官發財,我記得民國時有個校長教導女生們說:“你們將來結婚,相夫教子,要襄助丈夫為公為國,不要要求丈夫升官發財。男人升官發財以后,第一個看不順眼的就是你這個原配夫人!”
“我就算升官發財了,也絕對不會看不順眼我的原配夫人,不過我這輩子是沒“升官”的命了。“發財”還不好說,我才19歲嘛,做出一番事業,建立一個企業,還是有那么一丁點可能的。”
“我不想你太多錢!你要是做企業,當老板,肯定會很多應酬的,到時候你天天在外面喝酒應酬,我在家生兒育女,帶小孩做家務,很快變黃臉婆。你有錢了外面的年輕女孩子都會主動投懷送抱的,我可不相信你是柳下惠能做到坐懷不亂。你只要賺到能讓我們生活衣食無憂的錢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