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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熊貓書庫    平凡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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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1998屆的中考不出意外的又讓曾仕湖輕松的拿了第一,而且達到了這所初中N年都沒有達到的高度。(總分全縣第三,而且據班主任老師私下和他說,單論文化分他是全縣第一的。只是排名按照總分算,總分是文化分要加上體育分,這點讓他栽了跟頭,體育別人都是考滿15分,而曾仕湖是:擲石心球2分,50米短跑1分,只有跳繩拿滿了5分,全年級倒數第一)。盡管曾仕湖也毫無意外的拿到了長春工程學院的錄取通知書。盡管曾仕湖家里因為實在拿不出那三千來塊的報名費而在老師的幫助下寫信求助于學院,學院發電報來說學費減免速來學校報到。但是,經過在學校反反復復生病這個事后,他是再也回不到心愛的課堂了。

  記得他在學校生病而又沒有回到家的時候。他媽媽在家幾乎是整日以淚洗面,跟別人念叨:“不讀了,不讀了,在家喝粥喝水也不讀了,咱家苦命,哪里可能出一個拿鐵飯碗的…”

  是呀,她一個農村中年婦女,大字不認識兩個,整天就是在家砍柴摘桐果,知道兒子在遙遠的學校生病后。也沒辦法坐車過去看。第一沒錢,第二就算他要去曾仕湖還不敢給她去,怕真會走丟。只能在電話里叫兒子趕快回來治病,她生怕兒子會死在遙遠的東北連尸體都看不見…

  那就不讀吧,雖然今年年初他身體好了之后。曾仕湖曾經也很想跟他媽媽說,讓他復讀一年初三,考地高。在他休學即將回家之前,中專的班主任老師也跟他說了和初中班主任老師差不多同樣的話,讓他回家重新考高中,考大學。中專在這社會已經沒有競爭力了,也不會有工作分配…

  但是,這種話他怎么還好意思說出口。他們一個家庭的開支都是靠她媽媽這樣養豬砍柴摘桐果努力維持,說難聽點他們兩兄弟能上完初中,曾仕強目前還在中專沒有輟學,已經是這個家庭經濟力量的極限了。好像一張已經拉到極限的弓,再多用哪怕一點點力,這弓都會馬上斷裂…

  不讀了,不讀了…明天起早幫媽媽砍柴…就這樣迷迷糊糊,曾仕湖進入了夢鄉…

  “湖崽,起床了哦,我把早餐做好了,吃完早餐我們就上山”。曾仕湖還在迷迷糊糊中,就聽見媽媽這樣叫了!“”好冷啊,躺被子里真舒服,”曾仕湖往窗外一看,天都還沒亮。

  因為身體不好的原因,曾仕湖“休學”在家都差不多一年了,但是除了忙的時候幫家里煮點飯菜,一年以來確實沒幫家里做什么。一來是他媽媽溺愛著他,盡管他18歲了,但是在他媽媽眼里卻仍然是未成年的孩子,只要干點家務就可以了,從不叫他去外面做重點的體力勞動。二來曾仕湖本人主觀上來說,因為這一年多以來的巨大變化,讓17歲的他暫時還沒辦法適應;他心理上還沒有完成從一個學生到社會青年身份的轉變過程。他甚至還經常幻想他有天能夠重新去到課堂!所以他盡管知道,他病早就好了,完全可以去幫媽媽分擔一點。雖然他每次看見媽媽很辛苦的時候,也會說明天我也去,但只要他媽媽拒絕,他便不再堅持了。骨子里,他仍然當自己是個學生。只要做完家務,他就看曾家村所能借到的一切書三國演義,水滸傳,天龍八部,說岳全傳…

  但是既然昨晚答應媽媽去砍柴,就一定要做到,盡管身體有一萬個不愿意,曾仕湖聽到媽媽叫起床后,還是爬起來了。

  早餐很簡單,昨夜鍋里剩的飯,放點豬油炒一下。因為今天曾仕湖也去的原因,媽媽在炒飯里放了兩個雞蛋,成了蛋炒飯。平時媽媽一個人吃炒飯可舍不得放…

  吃完早餐后,天也蒙蒙亮了,母子倆各挑著一副柴架,各拿一把柴刀就出門了。

“好冷啊,媽媽,我好久沒起這么早了,都是太陽曬窗戶才起來,想不到早上外面這么冷”。曾仕湖邊走邊跟他媽媽沒話找話的說了一句“肯定冷了,你看路邊的草上,白皚皚的,都是白霜。不過等上到山上就好了,上到山上太陽就出來了的。而且等你爬到山上就不會說冷了的,不冒汗脫衣服就不錯。你還說,你命算好了,我從13歲開始就天天起這么早,天天都是干這樣的活。你都18歲了,還是個男人,回家一年了今天才第一次跟我上山砍柴咧”。曾仕湖媽媽笑著說道  “一代比一代強嘛!”曾仕湖有點不好意思,訕訕的笑道。但曾仕湖好像對他媽媽的一句話感了興趣,又問她:

  “媽媽,你說你13歲后就天天干這樣的活了,那你每天都這樣不感覺累嗎?那你就不想生活中還應該有點別的,這樣的生活難道不太單調,太乏味,太沒有意義了嗎?”

  “那又有什么辦法,我也不想天天這樣干啊,我也想可以三天兩頭的去縣城趕集,去吃那炒得香噴噴的豬肉炒粉,買那些大大個的紅蘋果放家里想吃就吃。穿那些呢子布料的新衣服。好生活誰不想啊,但要自己是那種能享受好生活的命啊,我就是這樣的勞碌苦命。你知道,你外公是瘸子,外婆是瞎子。我那時家里更是比你們現在還窮100倍,米缸里經常隔夜米都沒有。我不做一家人吃什么。所以沒辦法,13歲的時候,都還沒這柴架高就要去砍柴來賣了。你外公外婆過世后,又要養你們兩兄弟,供你們讀書,我不做怎么辦?靠你老爸養你們,可能你們兩兄弟要做叫花子”。

  曾仕湖媽媽又略帶抱怨的說道。“我的盼頭就在你們兩兄弟身上,你今年18歲了,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我聽他們說,現在廣東那邊廠里面招工也是要招有點文化的人的,你成績這么好,去廣東肯定能找到工作。等你去廣東打幾年工,省點錢把房子建好,娶個老婆。給我帶孫子,到時我就享福,不用這么累了。阿強也是一樣…”

也許是愛研究證明題成習慣了,曾仕湖養成了凡事愛想,愛思考或者說愛鉆牛角尖的性格,包括社會上遇到的問題也一樣,一定要把這個問題想透徹  剛才她媽媽說的:“等抱孫子后就不用這么累了”。曾仕湖心里想:“等你抱孫子的時候即使你想累還累得動嗎?而難道這就是人生的全部意義嗎?一輩子從13歲就砍柴,種莊稼,摘桐果…直到抱孫子?但如果這不是人生的全部意義,那人生的意義又是什么?

  一個人,當被命運強暴時,到底是應該像他媽媽那樣欣然接受,聽從命運的安排,幾十年如一日的含辛茹苦。還是像他爸爸那樣,用相反的行動,反抗命運的安排呢?

  對的,如果他爸爸聽從命運安排,那也應該像曾家村的其他村民一樣,該割油就割油,該砍樹就砍樹,供兒子讀書。直到抱孫子。

  但是他可以不聽從命運的安排啊,他可以選擇:只要附近十里八村的那個家里有什么酒,我就封紅包去喝。一喝就是兩三天。邊喝酒,邊和閑人們吹自己兒子讀書是怎么怎么的能干,自己又是如何如何的教導有方,然后在眾人或真或假的恭維聲中哈哈大笑是多么有意義,多么不辛苦,多么讓人心情愉悅的事。

  只是?這到底是他爸爸對命運安排的消極反抗,還是命運對他爸爸的另外一種安排呢?曾仕湖現在已經被命運強暴了,他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湖崽,到了哦,從這里走進去那一片倒下的就全部都是了”就在曾仕湖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腦子都快岔道的時候,不知不覺就走到地方了,他媽媽的話把曾仕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噢,到了”!

  曾仕湖抬眼一望過去。好大一片砍倒的樹呀,足足有十幾畝,大大小小的樹豪無規律的倒在地上,互相壓著,松樹,樟樹,白蠟木,楓木,大棵的有家里裝菜的大海碗口那么大,小的卻只有手臂粗,因為砍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且冬天的天氣,天干物燥,所以這些砍倒的樹全部都是葉子發黃脫落,變成干柴了…

  這片十來畝的山坡夾在兩個山脊的凹凹之間,顯得很平坦。山坡的旁邊有條小溪,因為是冬天,已經斷流了。但是偶爾一處凹下去的小水塘,卻仍然有涓涓泉水在沙石下暗流,很清澈,可以喝。

  “這片山坡,在生產隊的時候,你廿七伯開過荒種過木薯的。所以很平坦!今年聽廿七伯講,你仕義哥他們兩夫妻明年不準備出去打工了(仕義哥,大名曾仕義,廿七伯兒子,兩夫妻在外面工地打工。)準備在家大養豬,養個十幾頭,所以叫他又把這片地上的雜柴砍掉開荒明年開春種木薯。

  “那這么好的柴他砍倒了干嘛自己都不要?他明年養豬不是需要更多柴來煮豬潲咯”曾仕湖不解的問了一句。

  “他自己要,廿七伯他哪有空來要,一個人要放三頭牛,還要照看那兩個孫子。雖然兩個孫子都上小學了,但是早晚飯也要煮飯菜給他們吃啊。所以年前我們必須把這些柴砍完好給他燒光了地明年開春得種。當然,廿七伯也是跟我們家關系好才叫我們來要,砍倒的干柴誰不想要啊,別人問他都說答應給我們去了…”

  “你先看看我怎么做,你再學著我這樣做”,曾仕湖媽媽說完,就非常麻利的拉出一棵吃飯碗口那么大的柴,砍起了上面的碎枝條。從根部開始,有枝條就砍掉,不一會,一根長丈余,碗口粗的長木棍就出現了。再三下兩下的就把長木棍砍斷成三四截,裝進柴架…就這樣了。曾仕湖媽媽說。

  好的,曾仕湖也依葫蘆畫瓢,有模有樣的做起來。畢竟出生農村,從小耳濡目染都是村民們干著差不多的活,曾仕湖做起來也并不覺得有多難。還沒半小時,曾仕湖就砍好了沒半個柴架,但是身上也熱了,額頭冒出了汗。

  “媽,我熱了,里面的秋衣都浸濕了,我歇一會,去把里面的毛衣脫掉,”曾仕湖跟他媽媽說道。

  “好的,太陽也出來了,下白霜的天氣白天太陽很大的,熱了就要脫掉衣服,別把里面的衣服汗濕了也會感冒的”。曾仕湖媽媽一邊回答著曾仕湖,一邊手上卻沒閑著。曾仕湖看他媽媽那個柴架,已經裝滿了,…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不知不覺太陽就下了山,母子倆有說有笑的回到家。雖然勞累了一天,曾仕湖手臂又酸又脹。手上更是起了血泡,肩膀也有點痛,但是他仍然非常高興。他終于真正意義的為家里做點貢獻,開始賺錢了。而曾仕湖媽媽則顯得更高興,他跟曾仕湖說,因為曾仕湖幫砍,她今天挑了5擔。而沒人幫砍他平時一個人又砍又挑的只能砍3擔。就算干柴輕,每擔柴至少也有70斤,就有350斤。而曾仕湖中午吃飯的時候順帶了個大半擔,晚上大半擔。就只算一擔柴,又70斤就420斤。按照目前的10塊錢一百斤的價格,有40多塊錢一天了,這樣還有兩個多月才過年,就算還做50天,過年前都還可以做到2000塊錢左右。

  “1+12,”曾仕湖若有所思,喃喃自語的說道。

  “什么大于2亂七八糟的”。沒有沒有,我亂說的。曾仕湖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媽媽,因為他覺得奇怪,平時他媽媽自己又砍又挑三擔柴到家都會比今天晚。而曾仕湖看得見的無論是砍是挑他自己絕對沒有他媽媽快,他自己估計要是一個人獨完成的話他最多也是能砍2個70斤并且挑回家。但是兩個人卻至少砍了6擔柴,那不是1+12嗎?當然,幾年后當他進入工廠,看到流水線的分工合作時就明白了,1+1還是=2,只是分工促進了生產效率…

  農村的夜晚確實很無聊,冬天黑得早,也是因為收工早,吃完晚飯洗完澡才7點多,還沒到睡覺時間。曾仕湖正不知道該干點啥的時候,林振翔,曾仕雄曾仕友兩兄弟則進了家門。“湖崽,在忙啥?吃晚飯了沒有”林振翔叫道。

  “仕湖哥,嬸”曾仕雄,曾仕友兩兄弟也禮貌的和曾仕湖,曾仕湖媽媽打了聲招呼。“嗯,你們來了,你們坐,我去堂屋拿幾張凳子進來。湖崽,把廚房的火燒大點,現在晚上可是很冷,都下白霜的”。

  曾仕湖媽媽也很有禮貌的招呼著這幾個年輕人”。

  “是呀,我騎個單車就這么幾分鐘,手都冷得要死”林振翔也附和著說了一句。

  “湖崽,又快過年了哦,我們兩個都不讀書了,明年有啥打算”林振翔接著又向曾仕湖問道。

  林振翔,人長得高高瘦瘦的,他讀書時成績也不錯,也是和曾仕湖一起參加的中考,考上了首府南寧的一個水電學校。只是情況和曾仕湖家里大同小異,家里實在是太窮了。媽媽弟弟身體不好,長期吃藥,一個月藥費接近一千塊。任他老爸如何精明能干,一個人做事也沒辦法支撐起家里人的藥費和他的學費生活費。所以也是在中專上了一年就輟學回家了。

  幸福的家庭都差不多,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富裕的家庭也都差不多,窮的家庭卻各有各的原因。用曾仕湖后來的話說,林振翔家窮是因為“天災”,而曾仕湖家窮是因為“人禍”。

  “不知道,砍柴吧,那你呢?”

  曾仕湖回答道,對于明年該怎么規劃,曾仕湖確實沒想好。雖然他對于解題非常內行,一眼能看出關鍵的玄妙所在。但是對于這個社會,對于在社會上如何立足,如何生存,如何賺錢,他卻是外行的,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畢竟對于一個剛剛滿十八歲,剛從學校出來,從來不知道外面世界是怎樣的小男孩來說,要求他就懂得如何賺到大錢發家致富,這個要求太苛刻了。

  “我是想出去打工啊,男兒志在四方,在家有什么用,但目前家里這種情況出不去。你知道,我老爸又要種田又要殺豬賣肉,我弟弟又完全幫不了忙,所以明年我也打算幫老爸賣豬肉,等過了明年再說。醫生說我弟弟那病明年吃一年藥后會逐漸好的,等我弟弟可以幫家里了。我就去廣東東莞,我媽外家那邊幾個表哥都在那邊廠里打工,聽說一個月有上千塊哦…”林振翔說道。

  “我明年不砍樹了哦,我哥叫我跟他去學廚師,他在柳州做廚師好多年了,目前已經是大廚了,聽說有3000塊一個月,砍樹能有啥出息,累骨頭來養腸子”。曾仕雄可能是明年有好工作了,別人沒問也忍不住要說出來了!

  “就仕琪哥叫你去嘛”?曾仕湖接了一句,因為曾家村除了幾個上門的,其他人都姓曾,而且是同一個祖宗經過幾百年繁衍出來的后代。所以曾仕雄的堂哥也可以說是曾仕湖的堂哥。只是曾仕雄和曾仕琪兩個人的爸爸可是親兄弟,而曾仕湖爸爸和曾仕雄爸爸他們雖說沒出五服,卻隔了幾代了。論起來曾仕雄和曾仕琪是同一個爺爺的親親堂兄弟,和曾仕湖卻只能算是同姓“家門”了。哪怕是稱呼,曾仕雄曾仕友可以直接稱呼曾仕琪“哥”,而曾仕湖只能稱呼“仕琪哥”。

  曾仕琪比他們大7-8歲,出去柳州做廚師也7-8年了,從學徒做起一步一步做到大廚。如果說曾家村出去打工有那么一個人能在外面城市里成家立業的話,那目前除了他不會再有誰了。平時很少回家很少看見,每年只是清明祭祖才會回家,回到家給村民們派煙的時候享受的可是眾星捧月般的待遇,據他老爸說附近村到他家說媒的可是來了不下十個,但都被他老爸以:

  “小孩在外面工作,他的大事我做不了主。”拒絕了。

  對啊,連他老爸這種老農都知道,像曾仕琪這種“準城里人”哪里還可能娶個村姑。

  3000塊?三個青年不禁伸出了舌頭?每天都100塊噢?(直到2005年的時候,曾仕湖在廣州打工,廣州番禺區大石鎮一帶的房子也才3-4千一平,讀者們可以估計一下當時在內地城市月薪3000的購買力)?

“會不會是吹牛的啊,在廣東深圳的大學生都未必有這么多吧?我聽好多人說一般大廚也就1500左右吧?”林振翔半信半疑,又問了一句  “是真的,昨晚我才和我伯喝酒,他親口和我說的,我哥在個大飯店做廚房老大,廚房是他承包的,他又是頭灶,所以有3000。明年廚房還要擴大,要招人,我哥就打電話給我伯叫我去。”曾仕雄好像怕這幫人懷疑曾仕琪月薪3000的真實性,非常有憑有據地認真回答眾人的疑惑。

  “那你叫哥安排我和仕湖哥兩個也去啊,三個人在同個地方上班也有伴玩”?曾仕友聽了也來了興趣,向曾仕雄說道。

  “安排不了,你年紀太小了,16歲都還沒到連身份證都還沒有人家怎么會要,還有仕湖哥,說你也別生氣,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我實話實說。你看仕湖哥,這身材臉型,走出去哪里像個18歲的。看起來就15歲,而且他那貧血病去辦健康證未必辦得了,飯店都是要健康證的。”

  “這些都是昨晚伯和我喝酒說的,當然伯也是聽仕琪哥打電話和他說的,我們哪里會懂得這些。伯經常和仕琪哥講的,叫哥幫留意,如果飯店廚房要招人,盡量多帶村里的兄弟出去,也算是幫曾家自己兄弟的忙。”

  伯經常講那句話怎么說了,哦!叫做:“好崽顧村方,好龍顧九江。但是目前你們兩個暫時還帶不出去,也是沒辦法的,不是哥不幫。”只能慢慢來,出去一個是一個”…

  “熊哥,好運來了波,以后也拿個三四千,在柳州把家安下來,找個柳州市里的妹子結婚,你就是成功人士,人生贏家了。以后混好了可要多多關照兄弟們啊,等你在柳州安家有漂亮房子了,別我們兩個過去你連門都不開說你們兩個老農我不認識出去出去。”林振翔也忍不住,笑著說了一句。

  “那可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們來喝酒我殺雞斬鴨你們喝個夠。也沒那么容易的,你看我哥在柳州混了多久。8年,他還是命好哦,8年能混成這樣。我聽說很多做了7-8年的,配菜還是配菜,每個月7-8百。而且你也知道,剛進廚房時候,工資低到你怕,你們猜多少?才80塊一個月,2.8元一天,一天工資連一包3.5的“紅甲”(一種廣西卷煙廠出的煙,牌子甲天下,紅色的硬盒裝零售3.5元,在當時農村算是中高檔煙)都買不起。而且剛開始就是做殺雞,殺鴨,殺魚,加煤,洗菜這些事。至少三個月后才加工資,加多少要老板看你的表現。你們知道我又抽煙又喝酒的,平時在家花錢有點大,等去到那里我都不知道錢怎么夠抽煙。你們也知道我了,在家里又不是搞不到錢,去山里砍樹至少一天有20-30塊嘛?在家里做三天都相當于哪里一個月了,但是也要去,砍樹可不是長久之計”。

  “對的熊哥,男兒志在四方,眼睛地別盯著村上這些個松樹這幾畝屁田,沒用的,能值幾個屁錢,出去外面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曾仕湖也說出自己的看法,接著又似乎有點自艾自憐的說道:

  “就是我比較難而已,想去飯店又身體不好進不去,想去廣東又沒人帶…”

  “你難什么?等后年你阿強畢業后,他們學那個專業一般都是推薦去廣東那邊進模具廠的,聽說模具廠的工資也是很高的。到時候帶你過去,學點技術,一個月也拿他個2000塊…”

  林振翔接過曾仕湖的話,寬慰他道。

  阿強,就是曾仕湖的弟弟曾仕強,也是同曾仕湖,林振翔同一屆中考的,(因為曾仕湖從小身體就體弱多病,所以7歲時都還沒送去上一年級,80年代時農村大多沒幼兒園的,在家野玩到7歲就直接送上一年級。但曾仕湖是8歲才上,而曾仕強身體從小就壯,6歲半也送去了,所以兩兄弟是同時上學的)。同樣以偏高的分數上了中專線,目前在湖南長沙某所學校學模具設計與制造。

  當時這幾個少年,個個手里都是抓著一手爛牌,個個的家庭都一貧如洗,而他們自己:沒學歷,沒技術,沒關系,沒有任何社會資源。但是畢竟他們當時都還很年輕。看問題很樂觀,仍然對未來充滿幻想,充滿憧憬。仍然相信,只要靠著自己勤奮的雙手,就能在外面的世界闖出一片天地…

  光陰似箭,曾仕湖就這樣每天都跟他媽媽上山砍柴,日子倒也過得飛快。人適應環境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只要心態放好了,在什么環境都能保持樂觀的情緒。

  “心外無物”。多年之后的曾仕湖在王陽明的著作中看過這段話之后,才恍然大悟,原來先賢們早就把這些道理說得無比的透徹了。

  天天這樣中等程度的勞動,讓曾仕湖倒感覺身體比以前結實了很多。手臂比以前有力了,腿腳比以前有力了,甚至身高都略高了那么一點,而且飯量大增,以前每餐兩碗飯都吃不完,現在每餐三碗飯吃不飽…

  人啊,真的必須把自己養得賤一點。人某方面其實跟家里面養的牛差不多,那些半大的牛犢,必須經常趕去田里“壓一下水”(意思是趕去田里隨便耕點田,讓牛勞動一下但又別像“正式工”一樣搞得太累)才會長得快。

  “廿七伯好,你知道我家人都去哪里干活了嗎?我哥咧?怎么不在家?”曾仕強拖著個大行李箱,背著個背包,見自己家大門緊鎖,只能看隔壁家有沒人,剛好隔壁廿七伯在家,碰上就問?

  “仕強叔放寒假回來了?有沒帶好吃的回來?”廿七伯還來不及回答,他兩個孫子“曾誠”,“曾正”倒先問了起來,曾誠8歲半,上二年級,曾正7歲,上一年級,因為小學放寒假比較早,所以他們已經又從學校回來,放野馬浪幾天了…

  “有有有,有香蕉”。曾仕強從背包里拿出一袋香蕉。

  “有香蕉吃咯。”兩個小家伙高興得跳起來。

  “一個人只能吃一個啊,不然一個都不給吃,這是買給你則宏叔婆和仕湖叔吃的。”廿七伯虎著臉呵斥他兩個孫子,然后才繼續說:

  “你爸去陽朔興坪幫老板砍樹去了,可能要到小年才回來。你哥和你媽在背后嶺砍柴,你還沒吃飯吧。我這里還有飯,菜在碗柜,是舊菜而已,我幫你生火熱一下就可以吃”。

  “不用了廿七伯,我在縣城街上轉車的時候吃過米粉了,剛吃飽就坐車回家,現在才一個小時不到咧”。“那你吃飽了就隨便你了噢,你家鎖著大門的你就在我家玩嘛!行李就放這里就可以了,無聊就開電視來看,你哥和你媽最多到太陽下山就會回到家了的,”廿七伯向曾仕強招呼道。

  “我不坐了,行李先放你家,我去背后嶺找我哥和我媽拿鑰匙”。

  “你知道在哪里嗎?就沿著上大嶺那條大路,過了白石坡就看得見了,一大片我砍倒的干柴,就在路邊的”。

  “我知道了,我去了…”曾仕強高興的回答道。

  “說過只給吃一個的,你們倆又偷吃,看我不打你們兩個,說是買給仕湖叔吃的…”曾仕強走出門后,還聽見廿七伯這樣呵斥他的孫子,暗暗好笑…

  曾仕強急于去見哥哥,是因為他和他哥哥感情實在是太好了,他從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就和哥哥在同一個班,但從小學開始,哥哥的成績就是始終比他好那么一籌,剛開始曾仕強還以為是自己年紀比哥哥小一歲多的原因,心里曾經暗暗的不服氣,想努力跟哥哥較勁。但是上初中后仍然如此,不但曾仕強,論成績全年級那個尖子生不被曾仕湖踩在腳下。

  一般來說,成績好的尖子生,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偏科。比如說數理化厲害的,文科就會差那么一點。而文科厲害的,數理化也會差那么一點。但曾仕湖的厲害,卻是全方位,無死角的。數理化自不必說,那些復雜的幾何證明題,拋物線,化學方程式,物理的浮力重力,密度,質量,力…

  這些在一一般同學眼中非常復雜燒腦的題目,在曾仕湖眼中卻幾乎是透明的,他幾乎一看完題目就能明白這道題目關鍵所在,按照什么方法來做就一定正確。

  但是文科曾仕湖同樣厲害到不可思議的程度,那些燒腦的古文,什么岳陽樓記,論語三章,孟子三篇,別人可能讀十遍都還認不全里面的字。但是他讀三遍卻幾乎能全文背下來,而且能準確的說出每個字,每個詞組的意思。比如曾仕湖說過,在古文中“貧”和“窮”,不是同一個意思,“病”和“疾”不是同一個意思,“行”和“走”也不是同一個意思…

  這些老師好像沒講過,課本上好像也沒有,但有些同學去問語文老師說是曾仕湖這樣說的,老師卻說曾仕湖是對的。“他一定是在夢中得到過孔子的真傳,”很多同學都這樣評價道。

  在語文考試中,最容易丟分的就是作文題,占的分數比重非常的大。但是曾仕湖寫的作文,好多居然入選過市里面的作文選。他寫的作文:對題目的理解是那么的深刻,內容又那么的切題,用典用詞又那么的恰當,而觀點之獨立新穎又絕非參照前人的…搞得評分老師對他的作文經常都打滿分…

  而且說實話,雖然曾仕湖學習很厲害,但曾仕強并不認為哥哥學習上有多努力,絕對沒有像有些同學那樣“三更眠五更起,”除了上課認真聽課,喜歡呆呆看書思考之外,也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用題海戰術來磨煉自己。下午吃完飯后自習前,別的同學都跑教室做題目搞題海戰術了,他卻還經常一個人走到學校旁的小河邊,看魚發呆。曾仕強看過他的練習本,除了最后那些超級難度的題目都做出來之外,很多地方都是空白的,可能是,不屑于做吧…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汗。”這句話一定是愛迪生為了鼓勵資質平平的學生努力學習而故意亂說的。曾仕強想。

  不然的話,怎樣解釋?兩個親兄弟:同樣的父母,同樣的生活環境,學習環境,同樣的老師教室,吃同樣的飯菜長大,為什么哥哥的成績始終會勝那么個一籌呢?

  連哥哥讀過什么課外書曾仕強都一清二楚,但是哥哥卻讓全年級的尖子生對于爭第一名絕望。“他的腦袋里一定長有某個不同于常人的東西,里面儲存著大量知識,像機房里的586電腦內存,一用到就能很快翻出來,”很多同學都這樣想。

  如果是別的某個同學這樣長期霸占著第一名的位置,曾仕強心里一定會有點羨慕嫉妒恨的,因為你長期坐那第一的位置,屁股從來不舍得挪一下,那我們這幫老二老三老四豈不是永遠不見天日。但是是自己的親哥哥,曾仕強卻覺得有點拉風,曾仕強在學校就經常能聽到兩三個別班的女同學小聲的談論:

  “這個是那個超級學霸曾仕湖的弟弟哦,叫曾仕強,雖然穿得不怎么樣,但人長得還是很帥吧,不但帥,學習也很好的哦,只是比他哥哥,還是差那么一點。”

  “不要跟曾仕湖那個變態比學習,他連作文都能拿滿分你去跟他比。要比就跟他比身高,比體育,聽說他50米短跑在全年級的男生中考得倒數第一,連大半的女生都跑得比他快…”說完兩個女生還捂著嘴巴笑…

  記得非常深刻的一次,有個同學帶了一本不知道在哪里找來的練習題本,理綜的。練習題上有一個題目特別的奇怪。以前一般有特難的題,班上的幾個尖子,甚至年級的十幾個尖子們都會聚在一起探討。這道題吸引了一個尖子生的興趣,立馬呼叫其他幾個,一會就圍上來年級中的十幾個人(因為是下午晚自習之前的休息時間)

  那道題目非常怪,不是語文題,數學題,物理題,化學題,政治題,英語題。而是什么邏輯思維題。

  題目是:師傅為了對比三個徒弟的邏輯思維能力誰更強,拿了五頂帽子,三頂紅色的,兩頂黑色的叫三個徒弟排隊站好,甲最前面,乙中間,丙最后。然后關了燈,從五頂帽子中拿出三頂,分別戴在三個徒弟的頭上,每個人只能往前看,不能回頭,也看不見自己頭上帽子的顏色。(意思是丙可以看得見甲和乙頭上的帽子的,而乙可以看得甲頭上帽子的顏色,甲則什么都看不到)。

  戴好帽子開燈后。師傅說:從后面開始回答。

  丙說:我不知道我頭上帽子什么顏色。

  乙說:我不知道我頭上帽子什么顏色。

  甲說:我知道我頭上帽子什么顏色。請問,甲頭上帽子什么顏色?并且說出邏輯過程?

  一幫尖子生,拿著筆,在算著甲,乙,丙,戴那種顏色帽子的概率,得出的答案讓人哭笑不得,甲戴紅帽子的概率是多少分之幾,黑帽子是多少分之幾,乙戴紅帽子的概率是…,丙…

  答案不對吧,叫仕湖過來看看。有些同學覺得那樣不對,思路走進死胡同了。

  曾仕湖過去之后,認真的小聲讀了一遍題目,旁邊的人馬上遞給他白紙和鉛筆,這是曾仕湖的做題習慣,一般就是讀過題目后思考三到五分鐘就動起筆。但是這次卻見曾仕湖思考了一分鐘后,卻沒有接筆,說了一句,你們都沒看題嗎?問題是甲頭上的帽子什么顏色,又沒問乙和丙,你們去算乙和丙頭上帽子顏色的概率干嘛咯。答案從乙和丙回答的兩個“不知道”里面找…說完就又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繼續自己的事!

  畢竟是一幫尖子,曾仕湖這一提醒立馬有兩個人連呼:“噢!知道了知道了…曾仕湖不愧是鐵打的第一,腦袋就是轉得比別人快那么個半拍,再說這個一想通就很簡單了。但是我們為什么就沒想到呢,還去算乙和丙。可笑,可笑…”這些個尖子生們連拍著自己的腦袋,也走回自己的座位。

  但是曾仕強卻仍然不知道…又不好意思去問他哥哥怕被說不長腦子,直到幾分鐘后,因為還是有很多同學不知道答案,有個同學向眾同學解釋說:丙可以看得見甲和乙的頭頂,丙說“不知道”就證明甲和乙頭上不可能同時戴著黑帽子,因為只有兩頂黑帽子,如果甲和乙同時戴著黑帽子丙肯定就不會說不知道,而是說自己戴著紅帽子。這第一點好理解,同學們基本上都懂。

  但是乙回答的第二個不知道里面,很多同學們以為沒用,其實第二個不知道也藏著玄機。因為乙和丙不能同時戴黑帽子,而乙又可以看得見甲頭上帽子的顏色,如果甲戴著黑帽子(兩個人不能同時戴黑帽子)。乙肯定會回答他戴紅帽子,乙說“不知道,”則證明甲戴的是紅帽子。邏輯過程就是這樣。

  是的,說出來好簡單啊,但是一幫人為什么在曾仕湖提點之前沒誰想到呢?這道題,是不在學習范圍的,以前班上也沒有那個做個任何類似的題,毫無經驗章法可循…

  所以在98屆的整個年級中,每次考試,他們都只會猜。你估計這次第二名會是誰,而第一名是不用猜的…

  唉!只可惜“天妒英才”…

  曾仕強不知道用這個成語來形容他哥哥合適不合適,曾仕強甚至想:如果他哥哥有機會上“地高”,考上清華北大等一流學府應該都是毫無疑問的。

  但此時的曾仕湖卻沒在想什么,他正只穿著一件爛秋衣,汗流浹背的揮舞著柴刀砍著柴呢…

  “媽!哥!我放假回來了!”因為就一條路,走到聽見“噠,噠,噠”的砍柴聲音就進來找。所以很快,曾仕強就找到了他媽媽和哥哥砍柴的地方。朝媽媽和哥哥大聲地打招呼。

  “阿強回來了啊?”媽媽放下手中的柴刀,高興的先問道。

  曾仕湖也暫停了手中的工作,朝路邊望過去,見弟弟穿著一套整齊的深色的西裝,正朝這邊叫呢!

  “走進來吧,山里面刺多,選路來走,慢點,別讓刺和樹根掛壞褲子。”曾仕湖也朝著弟弟,大聲地說道。

  曾仕強走到哥哥面前后,曾仕湖認真的打量著弟弟:一個學期過去了,弟弟又長高了很多,曾仕湖目測,大概在171-172之間了,骨架也大了很多。因為沒在農村干農活很少被曬的原因,臉色白里透紅,洋溢著青春的氣息。五官倒和曾仕湖有七分像,只是曾仕湖看起來更顯女性化,而曾仕強卻看起來卻顯男性化。鼻子端正筆直,眼睛比曾仕湖的大,眉毛濃密,嘴巴適中,不是男兒嘴大吃四方那種。但也不小。嘴唇紅紅的像打了唇膏,笑起來沒有酒窩,但同樣是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因為正處于二八年華,整個人顯得異常的青春健康,活力四射。

  加上一身整齊的深色西裝,西裝里面一件長袖襯衫,腳上一雙黑色皮鞋加一雙深色襪子。看起來已經完全沒有去年剛去學校時農村娃的青澀模樣…人家說女大十八變,其實崽大何嘗不十八變…

  如果說上帝在造曾仕湖時在他腦袋里多加了點好料的話,那么在造曾仕強時則在他的臉蛋和身材上多加了點好料。帥,這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女生見到曾仕強后的第一印象,N年后當他們都在廣東上班的時候,曾仕湖經常會聽見認識他弟弟女生對他說:“你細佬好靚仔啊!可不可以介紹我認識下啊!”

  或者聽見那些說要被介紹給曾仕湖的女生說:“如果是曾仕強呢,我就愿意,曾仕湖咧,就免談了…”

  當然,此時的曾仕湖,還完全不知道,一個人的長相對他的戀愛婚姻會影響這么大。目前他在這方面,是真的比白紙還白,比純凈水還純。可能是他身體發育相對同齡人遲緩,也可能是他自己本身長相就有點女性化,在學校時他對女孩子完全沒興趣。他覺得女生都笨,有一次一個平時很勤奮的女生,像他請教一個中等難度的證明題,他拿起鉛筆連寫帶畫的在草稿紙上講了三次她都不明白,搞得他無言以對說可能是我表達得不清楚你還是問老師吧。

  同樣,到目前為止,他也沒發現那個女生對他表現出興趣,在女生眼中,這個個子小小的男生就是一個怪人,平時都穿著一身非常寬大,很不合身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撿穿別人的舊衣服。一雙解放鞋甚至連鞋帶都沒有了,而用布條來代替。平時沉默寡言,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任何運動。經常就是手上帶著本書,可能是教科書,也可能是課外書,隨便有個地方就能坐下來,也不管臟不臟。然后拿出書在專心致至的看起來,他看書的時候,仿佛是老僧入定了一般,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旁邊發生的什么事好像都與他無關,完全不知道一樣。

  就曾經有同學惡作劇,趁他看書的時候偷偷跑到他背后衣服上用透明膠貼了張寫有“我是學霸”的紙,他完全不知道穿著去食堂打飯,引得別人哄堂大笑直到他弟弟看見幫他扯下來為止…

  “這是個變態,是個奇葩,是個常人無法理解的怪物,這是一般女生對曾仕湖這個超級學霸的評價…”

  因為弟弟回來了,曾仕湖和他媽媽都很高興,雖然在電話里面(曾村有幾戶比較富裕的家庭家里都裝有電話。比如曾仕琪家,一般有事就打電話過來說叫某伯某哥。我是某某,要找誰誰,請幫忙叫他晚上八點來接電話。農村人樸實,都會去幫叫,而被叫來接電話的人基本會提前十分鐘甚至半小時就在那家人家里邊吹牛邊坐著等了,等電話響起主人接了確認是就把話筒給要接電話的人,也不要錢。)曾仕強說過這幾天就回來,但是因為還沒有買到票,具體哪天也不敢確定。所以曾仕湖也沒有說故意在家里等。反正他知道,弟弟回到家哪怕大門緊鎖的,在村上隨便問誰都可以找到人的,而至于行李,丟那家都行…

  “媽,弟弟回來了,那我們今天就別砍那么多了,早點回家吧!”曾仕湖跟他媽媽說。

  “好的,那就砍好這兩擔,我們就回家,回家早點殺只雞來吃。”

  很快,兩擔柴就砍好了,因為兩個月的鍛煉,曾仕湖覺得自己力氣大增,所以每擔柴也是裝得滿滿的,不像剛來時只裝半擔。不過因為是干柴,也不重,而且路程也不遠,大概也就三里地。

  三個人一行又說有笑的,不一會就回到了家。曾仕強一看,哇,好大的一堆干柴,全部整齊的堆放在屋檐邊。

  據媽媽說:因為哥哥幫忙,所以今年多得點,大概有兩萬斤左右。這兩天馬上賣掉一半,先拿點錢買點過年的年貨。還要留點壓歲錢。還有你哥都還是整天穿那些不合身的舊衣服,都是18歲的年輕人了應該穿整齊點,所以也該買雙皮鞋買兩套好看點的衣服…明年等鎮上初中1開學了再賣掉另一半,給你拿去學校做生活費…

  回到家后,媽媽就抓了一只大騸雞來殺。足有四五斤重,因為太大怕吃不完所以只煮了一半,留一半明天再吃。因為是冬天,雖然家里沒冰箱但也絕不會變味。曾仕湖媽媽一直有養些雞的習慣,說那些剩飯別浪費了,也不養多,十來只,不賣的,就吃點雞蛋來客人可以殺。反正是不喂飼料放養的,一天就晚上回來才喂一次,早上開門就攆去屋邊的竹林草地上,所以雞也長得很慢,基本上要養個半年以上能殺,今晚這只,應該養了一年了。

  哥哥煮飯,媽媽煮菜,沒到兩個小時,一鍋香噴噴的雞湯就煮好了,因為是農村,家里什么都沒有,那只雞就是放了兩片姜,放了兩只八角,加清水就煮出了一鍋色澤金黃,香噴噴的雞湯…而媽媽也去菜園里摘回來一竹藍子肥肥嫩嫩的雪豆苗…

  三個人剛剛拿起碗筷喝著雞湯,就聽見了有人準備走進大門的腳步聲。往大門口一看,是曾仕強堂弟曾仕文,他也放寒假回來了,大概是過來串串門看仕強回了沒有吧。

  “伯娘,仕湖哥,還在吃飯呀?阿強什么時候到家得?”曾仕文一進了來,就很有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今天剛到家咧,你吃飯了沒有,我們剛吃的。殺雞哦!來,吃一點。你呢?什么時候到家的?”曾仕強回答道。

  農村人沒那么多的客氣,更何況他們是堂兄弟,從小就是你在我家吃我在你家吃都很習慣了的。看見有雞肉,曾仕文也不客氣,說那就吃點,然后去堂屋拿凳子,曾仕湖媽媽忙著去碗柜幫拿碗筷。

  曾仕文,是曾仕湖堂叔曾則偉的兒子,比曾仕湖小幾個月,卻比曾仕強大幾個月。初中時跟曾仕湖是同年級不同班。他成績不能算好,中考的時候是屬于那種25名開外,基本上名落孫山的那種了。但是呢,凡事有例外。曾仕文就例外了,本來是沒什么希望考上了的,卻在中考中超常發揮,也考上了個中師,上了桂林某師范學校。

  按理說考試如果失常發揮,總分比正常低個100分都是有可能的。但是超常發揮是高不了多少的,不懂還是不懂嘛!運氣好蒙對,多個10到20分那運氣要好到祖墳頭直冒青煙…

  但是,曾仕文家里的祖墳豈止是冒青煙,簡直就是冒光冒火。本來曾仕文的中考成績,就算超常發揮,但是離中師的錄取分數線都還差十幾分。但是那年中專中師全部擴招,往年鎮上初中每年基本上只能考上20來個的,98屆因為擴招卻上了三十多個,中師,中專錄取分數線都直降十幾分。仕文剛好踩進線。

  “半仙”曾則宏自己沒有親兄弟姐妹,但是同一個爺爺的親堂兄弟卻有五個。因為曾仕湖爺爺曾優鵬有三兄弟,分別是大哥曾優鶴,老二曾優鵬,老三曾優鳩。老大曾優鶴在解放前就搬到縣城去了。只有老二曾優鵬和老三曾優鳩住曾村。老二曾優鵬只帶了曾仕湖爸爸曾則宏一根獨苗,老三曾優鳩卻兒女眾多,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大兒子曾則起比曾則宏大,曾仕湖要叫伯,小兒子曾則偉比曾則宏小,曾仕湖叫叔。

  農村中,特別是像曾村這種基本一姓的村子,雖然表面上,大家見面都會叫某某哥,某某叔,某某伯。也知道幾百年前就是共同一個祖宗。但是每個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誰跟誰親,誰跟誰疏。特別是一到過年,拜年啊,叫年飯啊,不是一家人是不會坐一起吃的。所以曾仕湖他們這幫人都很清楚這種關系。

  “仕文哥,喝不喝啤酒,媽的不喝點酒浪費了這么好的一只雞,你看還有這么多,哪里又有一藍那么好的雪豆苗。”曾仕強在學校同學們有時候喝啤酒,所以在家也忍不住想喝了。

  “那就搞點咧。”曾仕文可能也是在學校學會了這點愛好,說要喝點。

  “那好,我去買,哥你喝不喝!”

  “我不喝,你們買自己的就可以了。”對酒,曾仕湖目前還沒學會,而且可能是見他爸爸整天那個醉熏熏的樣子,對酒有一種天生的排斥和厭惡,雖然他知道,曾村的男人好酒,幾乎沒有不喝的,而且喝酒像他老爸這樣能喝成“半仙”的,目前也只有他老爸。

  “這么小就喝酒…”曾仕湖媽媽說話到一半,看一下曾仕文也在,就止住不說了。

  “媽,隨便他們,又不是小孩子了,”曾仕湖對他媽媽說道。接著問曾仕強“有沒有錢,沒有就在媽這里拿一點”。

  “我還有”。說完,曾仕強就走出了大門。

  三分鐘,曾仕強就提著兩瓶啤酒回來了,村上小賣部很近。

  兩兄弟一人一瓶,也不拿杯子就對著瓶子喝了起來,高興的聊著在學校中的各種趣事。那個明星又出了那首新歌啊,那個明星又要去長沙開演唱會門票多少,他們同學中某某是那個明星的粉絲,花了一個月生活費買了張票進去看,結果不但沒看清臉看清衣服顏色款式,連音質聽起來還不如放磁帶的耳機好聽…

  “仕強,你這身西裝,金利來的吧?起碼5-6百吧,你從哪里得這么多錢買?”畢竟出去了差不多兩年,曾仕文還是有點見識了,一眼注意了西裝。他知道曾仕強媽媽可沒這么多錢給他買這種衣服。

  曾仕湖雖然也知道,弟弟去學校之前沒這套西裝的,但是他不知道這套衣服有這么貴,以為是他去學校后買的,縣城的集市里一套西裝不就70-80嗎?所以看見仕強的新西裝曾仕湖和他媽媽都沒問哪里來的,畢竟兒子這么大了總不可能買兩件衣服還干涉吧?

  “什么,要幾百塊?5-6百?我的天,那要賣5-6千斤柴哦,仕強,你別偷同學的衣服哦…”曾仕湖媽媽一直沒插嘴,現在卻忍不住說他兒子。

  “媽,你瞎說什么呀,別人送給我的。”曾仕強大聲地說。接著又低下聲音,和曾仕湖曾仕文使個眼色悄悄地說:“女朋友送的。”

  可能是覺得一幫年輕人在聊天她在這里尷尬,曾仕湖媽媽說:“我吃飽了,你們在這吃,我去隔壁廿七伯家看電視去,吃飽飯你們就把碗撿好就可以了,我回來再洗。”說完她就走出了大門。

  “阿強,談女朋友了?這么好,還送你這么貴的西裝,女孩子哪里的呀,漂不漂亮。問一下她還有沒有表姐表妹,給我也介紹一個,不過也要幫我買西裝的哦…”

因為大人不在這了,三兄弟說話也就百無禁忌了,什么都敢說了  “你們看嘛!”曾仕強從行李包里拿出一本小相冊,里面可有整整一本相冊,足有40-50張相片。全是他和一個女孩子的合影,有在橘子洲頭照的,有在岳麓山照的,有在世界之窗照的…

  “哇,長沙真漂亮”。曾仕湖翻了一遍相冊,不由得感嘆道。

  “都不說女孩子漂亮不漂亮!”光說長沙漂亮,曾仕文說道。

  曾仕湖不由得認真的看這些相片,女孩子看起來年紀絕對不大,但是穿著卻很時髦,甚至說妖艷,從相片都看得出來每張都化過妝,而且妝化得有點濃,看起來不像還在讀書的學生,倒有七分像混社會的小太妹,不過五官也端正,眉清目秀!

  “可以,可以,漂亮漂亮。很時髦”!曾仕文把相冊搶過去看了幾張后,大聲的說:“看來長得帥就是有優勢啊,老哥我們學校那么多女生,可是我卻一個都沒逮到。你這個是哪里的女孩子啊?”曾仕文無不羨慕。

  “就我們廣西柳州市的呀,家里老爸當點小官,家境比較好,99屆的師妹。今年新生到學校的時候我去接新生認識的。我奇怪了,那西服袖子上的商標不是剪掉了嗎,你怎么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每個扣子上不是刻有嗎?你扣子又沒剪!而且這衣服款式質地一看就知道是好料!”曾仕文著說道  “為什么西服要把商標剪掉?”曾仕湖不解的問。

  “我女朋友說的,西服袖子上的商標要剪掉,不然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從農村出來的?”

  “那剪掉了就不是農村出來了的嗎?而且,農村出來的又怎樣”曾仕湖接著問?

  “剪掉了也還是從農村出來的,但是人家不會一眼看出來呀,哥,你不懂的,在外面,人家如果一眼看出你是鄉下剛進城的土包子,出去做什么都會宰你的,比如打個摩托車,明明10塊就可以拉了的,他可以叫30。甚至到了還坐地起價,買衣服吃飯都如此。”

  “別跟他說,他不懂這些的,他只懂研究“貧”和“窮”兩個字在古文中不一樣。貧窮”,“貧窮”,那個不是這樣說的,又怎么會不一樣。”曾仕文笑著說道。

  “幸好你學的是體育專業,不是語文。以后也不至于誤人子弟。“欲窮千里目,”為什么不寫“欲貧千里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岸花明又一村。”“顏巷陋,阮途窮”“圖窮匕現”為什么所有的字都是用“窮”而不是用“貧”。在古文中,“貧”是指財用匱乏,不豐饒。而“窮”是指到了盡頭末路。所以“貧的反義詞是“富”。“窮”的反義詞是“達”。

  曾仕湖也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笑著說道。

  “哥,你太厲害了”,曾仕強連連驚嘆,“為什么我們就沒想到呢?連語文你都可以證明,我和我女朋友說起你,連她都很想見你,看是怎樣一個怪人。”

  “反正見了也看不上他,能看上的只會是你這種大帥哥。現在女生啊,現實得很,要么就家里有錢的,要么就長得很帥的,要么就是家里又有錢又長得很帥的,人家才不會對貧啊窮啊有啥區別感興趣”曾仕文說完,又壓低聲音說:“怎么樣?發展到啥程度了?”

  曾仕強朝門外看了看,沒人,也壓低聲音說,“該做的都做了”

  “這么厲害,這么快”曾仕湖和曾仕文幾乎同時驚呼!

  “是呀,我也沒想到,其實我剛見她的時候,沒什么感覺的,你也知道我們這種農村出去的都比較害羞,含蓄,膽小。而且,剛見她時我對她也不來電的。感覺打扮太時髦,太妖艷了。用我們這里的話說就是太“騷”了。但是她剛到學校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愛跑過來問我,圖書館在哪里呀?打羽毛球去哪里呀?上機去哪里呀。女孩子嘛,又是老鄉,一來二去就熟了。”

  “接觸久以后,就覺得她人其實不錯,性格有點像男孩子,很直爽很大方。知道我家的情況后,出去玩從不要我出錢,反而幫我買這買那的,你看這套衣服就她買的,打折都要688塊。我行李箱里還有一套夾克,都是她幫選的,說實話她眼光好,你看這套衣服多合身,穿起來像張學友”

  “那你們都那樣了,我們不是快當伯伯了。”曾仕文又打趣的說。

  “怎么可能,都戴套套的,說實在話城里的女生和農村的真不一樣,她們好大膽的,什么都懂。”

  “有次我和她早上就去逛岳麓山,說去看日出。因為走得慢到處瞎逛,看了下來就差不多中午了。長沙的夏天你們知道,是熱得相當有溫度的,走著走著她就說實在走不動了,要找個涼的地方坐一下,我說那去公園陰涼的地方咯,她說公園蚊子多,好咬。要去個有空調的地方。我說那去友誼商店坐坐咯。她說那里人多多的,連凳子都難找。我問那去哪里呀?她說就進去這里坐一下,我們剛走到一個好高檔的大飯店門口。我看進去,腳都軟了,我說這種地方哪里是我們這種窮學生進的。她把眼睛一瞪,說你怕什么,進去坐坐又不要錢,服務員還敢攆我們出來。

  “哥你知道嗎?那大飯店的大廳,裝修高檔得就跟我們看的賭神里的賭場差不多,那大堂水晶燈都有三四米高,地板上的瓷磚光滑如鏡,大堂柱子上貼那些金色的,小小一片一片的,顯得異常高檔,叫什么了,哦!聽她說叫“馬賽克”。大堂里幾張大大的皮沙發,她大搖大擺的走進去,門口服務員叫歡迎光臨的時候,我腳都軟了,都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她往那沙發上一坐,服務員問她需要什么服務她居然說我坐一會涼快了先,服務員居然也沒說什么。我們倆坐了大概十五分鐘左右,她拉著我的手說,我們光蹭人家空調也不消費點。也不好,我以為她要點兩個快餐吃心里還想,媽的這里有快餐嗎?而且也還沒到吃飯時間呀?

  “只見她拉著我的手走到前臺,問服務員說要個鐘點房雙人間多少錢?你說我們這些土包子傻不傻,以為寫著某某大飯店,那里面肯定只能吃飯。誰知道他媽的還能睡覺…你們知道的,我們這種,坐火車到長沙,如果到那里剛好半夜的話,都是在火車站坐到天亮第二天公交車開了才坐公交去學校的,火車站旁邊那些20塊錢一晚上的小旅館都舍不得住。更加沒有開過房了”

  “服務員給我一個像打電話一樣的IC卡,說905。我還納悶服務員為啥不給鑰匙?兩個人上電梯的時候,我就知道她要干嘛了,主動摟著她,心跳的厲害。雖然平時在公園的時候摟摟抱抱親親是很正常的。但是真正到上戰場的時候,還是腿腳發軟,沒經驗嘛!

  “上到九樓后我把房卡給她還說句,這沒鑰匙怎么開門啊?只見她笑了笑說:你真傻,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原來他媽的房門是感應的,房卡像食堂那里打飯的卡一樣刷一下門就開了,進去里面一插上房間就有電……”

兩個少年聽得入了神,因為都是荷爾蒙分泌最旺盛的時候,不禁有點想入非非!“阿強,照你這個說法,這個女孩子家是應該很有錢!不然開個3個小時的房就180,媽的差不多我一個月生活費了。問題是家里再有錢,她還這么小,家里也不可能每個月給她這么多吧?”曾仕強還是有點不解的問道  “你不懂的,你以為個個是我們這種家里啊,靠砍柴賣。有個拖拉機的拉點木頭的就算是富人了,人家那種是真的富,說難聽點家里那個旮旯放的錢發霉了老爸都不知道。他爸媽離婚了的,老爸在政府部門上班,老媽做生意。她經常問完老爸要這個月生活費,用沒了又問老媽要,她說她姑姑啊,舅舅等親戚都是當官啊,或者在大企業,銀行上班的,過年收紅包都能接近一萬塊…”

  “暈死,那她老爸可比我們村首富仕明哥有錢多了哦…”曾仕文不咸不淡的調侃了一句…

  “是呀,剛開始我見她這么大手大腳的,也覺得奇怪,了解久了后才知道了,不是人家太富,是我們太窮。”

  “那她還這么小,就這樣亂花錢,總不是太好吧…”可能是思維習慣的原因,雖然這個女孩子,目前為止對曾仕強絕對是有幫助的。但曾仕強換位思考,如果這個女孩子是自己女兒,這樣,總不好吧…

  “我也是這樣想啊,有天我和她說了你學習上的事,她感覺好驚訝。說,如果是我就好了,肯定能上柳高,她爸爸說上柳高獎勵她十萬塊,如果高中后考上名校,那更不得了,想去哪里上班都可以,可惜,她對學習沒興趣,所以她爸爸沒辦法,只能送到個中專混日子,你們知道,99屆中專都不用考了的,有錢就能上。她在柳州的時候更野,太多朋友了,所以她爸爸才把她送到長沙來,希望沒有那幫狐朋狗友能改一改性子。”

“別說那么多,到畢業就把結婚證辦了,去做個乘龍快婿,你自己奮斗一輩子可能也達不到那種程度。”曾仕文笑著說道  “不一定的,她那種脾氣…反正,先談著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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