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龍早已知道一點。
有關算命的一切信息，都會非常扭曲，甚至混亂。
而萬小風的一席話，毫無疑問再次驗證了這個推測。
無論是算命的本身，還是傳遞出追殺算命的消息，都是如此的突兀而又詭異。
魏龍盯著萬小風。
他依然需要一個解釋。
隨著進入陽極界，曾經的過往又不是魏龍吃虧，自然不難放下。可魏龍放過萬小風的前提是對方能夠提供有價值的信息。
而萬小風的價值，就在于關于算命的，以及本源之海中層的一些信息。
沒法提升有用的價值，那之前魏龍放下的過去，也許就要提起來了。
萬小風前身是至上龍神，魏龍從其手中得到了不少好處，可還是有恩怨存在。
某種程度上魏龍是極為現實的一種人。
殺伐果斷。
敵人和朋友分的很清。
有用的敵人和無用的敵人也分的很清。
魏龍最初攻占道門之時，真豪道人曾經阻止，列入了敵人行列。
可在之前真豪道人找準自己的地位，愿意做九大道宗乃至于人族和魏龍之間的橋梁。
畢竟百寶閣的專業就是經商，當一個買辦還是很熟練的。
這就是有用的敵人，魏龍不在乎之前的不愉快，該給好處就給好處。
眼前的萬小風不是朋友，那就是敵人。
而對方如今的表現并不夠力，魏龍猜測也許是在自己面前緊張所致。
但總之，萬小風已經有些偏向于無用的敵人行列了。
另一邊，萬小風面色未變。
他是少有了解魏龍性情的人。
看著滴溜溜在魏龍手中快速旋轉的梭形芥子堡壘，他連忙開口，“雖然消息斷了，但是有很多東西留了下來。
當時傳遞消息的玉頁之后消失，我有一些猜測。
消息可能不僅是從帝族中傳來，還可能涉及某位大帝。
只有那樣的存在，觸及本源之海最深層次的規則，橫跨了時間和輪回，可以擾動現在和過去，能夠讓特定的信息給特定的人看到。
而事關大帝，能夠被大帝所追殺，算命的本身絕不普通。只是......”
說到這，萬小風遲疑一下。
以上的這些話，是當時他詢問神凰，神凰做出的猜測，萬小風在后來想了想，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魏龍手指臨空敲了敲，“繼續。”
萬小風道：“大帝那種存在，每一個都是個人偉力的巔峰，是難以想象的存在。
而能夠被大帝追殺的人，也只能是大帝。
如此一來就會產生一個悖論，若被追殺的算命的是大帝，絕不能降臨本源之海最外層乃至于外層。
可若不是大帝，又怎么會有涉及大帝層次的力量介入？”
“哦？”魏龍來了一點興趣。
魏龍最早是從那顆生命古樹口中，得知有關“大帝”這個境界的消息。
“大帝不容于世。我是從本源之海中層下來的，所以很明白，大帝不容于這個世間。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許是無數輪回紀元之前，那時本源之海還沒有層次劃分，那時候的天地，才適合大帝。
如今本源之海中層很多大帝在活過一個紀元后，往往會選擇自斬修為。
只有在輪回紀元的終焉，萬古仙路開啟之時，他們才會重新復蘇，因為那時候，世間的規則才能容下他們。”
萬小風解釋道：“也就說，追殺算命的背后那一位，從特征來看，必然是大帝。
而能被大帝追殺，也只會是大帝。這個旨意是從仙域帝族中傳下，涉及我神族文明的大帝，可我神族文明沒有大帝。
唯一存在的也只是半步大帝。
再考慮到，如今萬古仙路還未開啟，萬古仙路不開啟，大帝還處于沉睡之中，這個時候出手，會損害他們的道途。
大帝絕少在這種時候出手。”
萬小風說著說著，以他如今的修為，依然覺得脊背發寒。
這事情越來越詭異了。
魏龍陷入了沉思。
萬小風說大帝“不容于世”，和之前生命古樹的說法不謀而合。
大帝相當于本源之海還未巨變前“理想國度”的至人。
如今本源之海有了層次劃分，而本源之海深處僅存在于某個過去的時空。因此，偉力歸于己身的大帝，想要重新塑造理想國度，成就自己的道途。
大帝懷念那個天地。
那么算命的到底是什么人？
魏龍比萬小風更清楚一點，算命的確實具有顛倒時空般的手段。
魏龍第一次見到那處恐怖戰場，算命的流著黑血，就有一種穿越了時光長河的感覺。
再加上滅殺不詳之時，算命的出現，說出了“萬物歸虛”四個字，可除了魏龍之外，沒人察覺。
算命的具有的種種特征，就是大帝的特征。
跨越時間、空間，收縮所有的時間線。
也正是如此，更處處透著詭異。
“難道我眼中的算命的，只是時間長河中的一抹剪影？
那么追殺算命的消息來自哪里？神族帝族還是仙域的修士文明？”魏龍很疑惑。
而恰恰是這種疑惑，告訴他，他已經接觸到了最終的答案。
魏龍思考良久。
萬小風安靜等待。
此時的萬小風也是近乎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
和大帝相關的消息在本源之海中層也是隱秘，而他身為神族文明的帝族支脈能夠有這份見識，絕不是血脈傳承，還有他自身的很多思考。
想到這些，萬小風心中不由一疼。
他的造化啊！
不能想，不能想！
魏龍繼續問：“說一說本源之海中層吧。仙域是什么？你之前說，有旨意是從仙域而來，你又說，有旨意從帝族來，這自相矛盾？”
萬小風回答：“本源之海中層和外層有所不同，更為的廣袤無垠，能夠在其中生存的勢力，是一個又一個文明。
文明？就不僅僅是一個界域或者一個種族了，更多的是道途上的區分。
比如修士文明就是一群體悟天心的修行者。當然，也有如神族一般的種族文明。
這些文明的勢力范圍，由很多界域組成，組成‘域’。神族文明勢力范圍就是神域。
‘域’相當于界域群落，文明就是統治了界域群落的霸主界域。
仙域是修士文明的勢力范圍，仙域和神域相鄰。
因為修士文明和陽極界聯合最為密切，久而久之成為了對本源之海中層的泛指。
若準確的說，那旨意是來自于本源之海中層神族文明神域帝族。”
萬小風的解釋盡可能的通俗，魏龍也聽明白了。
仙域本身是修士文明的勢力范圍，而在陽極界也可以當做對本源之海中層的泛指。
魏龍早知道陽極界本身和仙域有很多聯系。
事實上也是如此，感悟大道之路，和修士文明的體悟天心是具有一些聯系的。
“既然有仙域，有神域，那么也有荒域嘍？”魏龍問。
“是的，也有荒域，那是荒獸文明的勢力范圍。
荒獸文明比神族文明和修士文明都要古老，有很多驚天強者。”萬小風解釋道。
魏龍眸光一閃，“一個陽極界，有三個文明勢力的痕跡？”
魏龍覺得陽極界的水也很深。
不過魏龍這種想法，不一定對，萬小風道：“因為萬古仙路的關系，失敗的文明最后的下場很慘。
被流放到本源之海最外層，成為下一次輪回開啟的資糧。
一般而言，每一次輪回紀元的終焉，本源之海外層的一些強力界域，具有成為文明潛力的種子界域，會保留下來。
所以很多文明會向本源之海外層投放傳承，留下文明的火種。
這些火種會發生千奇百怪的變化，比如陽極界的神族和荒獸一族，慢慢靠近了修士文明。
而修士文明只是陽極界修行體系的底色，本質上也發生了很多更改。”
萬小風的話很明了。
陽極界有文明的影子，但這種局面大概率是一種巧合。
巧合？
魏龍搖了搖頭。
但他沒有再說什么，而是繼續問道：“按照你的說法，即使是輪回紀元終焉，也會保留下火種，可如今發生的事情如何解釋？
陽極界作為霸主界域，絕對具有成長為文明的潛力，可還是被算計了。”
“負責萬古仙路開啟的勢力名為輪回殿，是很多文明聯合控制的勢力。
而這次負責仙路前期清理工作的是神族文明，具體的實施者就是仙路清道夫。
陽極界的界域公敵就是一個仙路清道夫。
界域公敵這個稱呼很準確，仙路清道夫被賦予了一部分本源之海規則，對于沒有巔峰強者存在的界域，擁有碾壓般的優勢。”
萬小風先解釋了一番界域公敵的身份，而后耐心回答：“如今的變化，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輪回殿失去了對界域公敵的控制，其開始了未知原因的獨走。
要么就是界域公敵是在執行輪回殿的命令，這一次的輪回紀元有特殊之處，所以才會不放過任何一個界域。”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也不知道萬小風是沒意識到，還是不想說。
“也許是負責仙路前期清理工作的神族出現了問題。”魏龍一針見血道。
萬小風張了張嘴，沒說什么。
這個可能性還真不小。
之前萬小風沒往這方面想，可現在有帝族詭異追殺算命的在前，那么也許還真是神族在謀劃什么。
到此為止，魏龍已經很滿意了。
萬小風提供的信息，和生命古樹給予的信息相互對照。
再結合他之前所經歷的，魏龍已經對整個本源之海有了一個基本的認知。
本源之海在空間上無限，在能量上也是無限，具有兩種形態，并形成了不同層次的界域空間。
所有的空間和能量加在一塊才是所謂的本源之海深處。
也是不知多少紀元輪回前的“理想國度”。
也正是因為本源之海分層了，能量、空間上被分薄，改變了這個世間的規則，在理想國度中普遍存在的大帝，也就是至人，在這個世間很難出現。
這個世間，多數人生來平凡。
如此，那些成長為大帝的存在才會更為可怕。
又因此，那些可怕存在，想要重新找尋已經消失，但在時空上還有痕跡的本源之海深處。
既然本源之海深處等同于本源之海無盡的能量和空間的總和，那么收束能量和空間，外在表現就是毀滅一個又一個界域，收回不同界域的規則，以這些動力打開本源之海深處，重塑理想國度。
魏龍思考越發深入。
本源之海深處早已消失，只是因為大帝占據所有的時空，現在沒有，過去也有，所以那些大帝苦苦追求。
本源之海最外層空間只是開始，若真是重塑本源之海，那就要將本源之海最外層、外層以及中層所有的界域所有生物統統毀滅，回收所有的規則、空間、時間。
這是收割無盡界域，而成大帝之道！
魏龍也明白了。
本沒有本源之海深處，本源之海中層就是如今本源之海核心。
恐怕本源之海深處只是一種概念，是只有大帝才能進行的追逐游戲。
即使心如鐵石的魏龍，此刻也是駭然，“若是有一天，我成為大帝，我會如何選擇？”
魏龍沒法給出答案。
往前進，大帝之下皆為螻蟻，除大帝外其余人不得活，包括身邊人。
可大道唯我，只需向前，往后退，又怎么可能是他的道呢？
魏龍的心緒少有的亂了起來。
而等魏龍回過神，望向萬小風的眼神不由和善了幾分。
不過本著榨汁就榨干凈的原則，魏龍問道：“你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魏龍覺得萬小風提供的信息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過去的事情，都可以過去。
這一問，只是下意識試探。
萬小風沉默了一會，見魏龍面無表情，想了想道：“我還有一些猜測，不過不一定準確。”
魏龍來了興趣，“沒關系，說一說吧。”
萬小風卻有些遲疑，“是關于天帝的一些隱秘。”
“大帝的消息你都能說，天帝的消息就說不得？”魏龍見到萬小風如此遲疑，不由發笑。
“大帝遠在無盡空間之外，不會對我做什么，可是天帝就在陽極界，能夠隨手滅了我。”萬小風頗為干脆，也是從心。
魏龍目光不由玩味。
萬小風看似在說天帝，其實是向他要一個承諾。
不傷害他的承諾。
“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魏龍沒猶豫，直接給出了承諾，“現在你可以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