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鷹廣海沒有否認:“我無法拿出足夠的物資支付買馬的費用,但我必須得到那些戰馬。”
天浩覺得簡直不可思議。他盯著鷹廣海看了三秒鐘:“你最好能給我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
潛臺詞:否則我就把你從這間屋子里扔出去!
“我正處于競爭王位的關鍵時期。”鷹廣海沒有隱瞞:“虎族人一直拒絕戰馬交易,五百匹公馬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我可以憑著這個穩穩壓過排在前面的兩位兄長,得到大多數人的擁護,成為父王指定的唯一王位繼承人。”
天浩在腦海中迅速回放關于鷹族的各種情報,平俊對這方面的消息收集很完整。鷹廣海的到來的確很突然,他對權力的胃口和態度令天浩驚訝。不能說蠻不講理,也不能說是無賴,他的確有倚仗的資本。
“五百匹馬…結盟…”天浩恢復了沉靜,他用右手輕握著左手指關節:“你給我出了一道很復雜的選擇題。”
鷹廣海說話的速度很快:“如果之前的兩個提議讓你感到困擾,那么我覺得你最好先聽完我的第三個要求,然后再做決定。”
天浩對此不置可否:“你的確讓我感到很意外。其實我有些后悔,如果開始的時候我拒絕見你,也就不會有現在這么多復雜的問題…好吧,說說你的第三個要求,最好能給我帶來點兒驚喜。”
“我想娶你的妹妹。”鷹廣海直言不諱:“我知道她已經成年,也熟悉她的情況。有了這樁婚事為基礎,你應該不再對我產生懷疑,我們可以很好的合作,互助互利。”
娶親?
天浩腦海里出現了妹妹天霜的身影。
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以前那個又黑又瘦的小女孩,現在居然成為眾多男人爭相求娶的對象,而且這些家伙的出身一個比一個好,名頭一個比一個響亮。
視線再次回轉到鷹廣海身上,天浩寧定地說:“你的確很有心計,三個要求連成一體,環環相扣。”
鷹廣海的笑容非常篤定:“我們可以成為朋友,關系密切的那種。”
天浩對“朋友”這個詞尤為敏感,他低頭沉思片刻,抬起頭:“我現在無法給你答復,讓我考慮幾天。”
倒不是說天浩對鷹廣海頗有好感,而是他覺得這個人可以利用。很少有主動送上門提出這類要求的人,而且還是大族王子。
上一個類似的“合作者”是鹿慶西,他當時的身份比鷹廣海低得多,只是牡鹿族的王子,連鹿族王室都不沾邊。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天霜身邊的追求者又多了一位王子。其實天浩很看好牛偉方,只不過多一位競爭者肯定會讓事情產生一些變數。何況天浩對男女愛情并不限制,也沒有世俗的想法。
對妹妹的關心要根據實際情況,如果能通過聯姻達到控制鷹族的目的,天浩覺得可以嘗試讓天霜接受鷹廣海。
畢竟牛偉方的身份在天浩看來不是很合適。狂牛、野牛、雷牛三大部族,加上國師巫彭,幾個月后的新王推選大典上他能穩穩勝出。一切順利的話,天浩可以成為攝政王。
如果天霜真的愛上牛偉方,情況就會變得較為棘手。以雷牛部越來越強大的實力,天浩肯定會架空牛偉方,以天霜的性格肯定不至于反對,可她未來的日子肯定不會幸福。
總之,現在一切都沒有定論,無論天霜做出任何選擇,天浩都會給予支持。
鷹廣海表現的很豁達:“可以理解,反正這段時間我沒什么事,就順便參觀一下雷角城,等你的消息。”
其實無論結盟還是拒絕,對天浩看來都不重要。
鷹族是與鹿族地位對等的大族,總人口約為一百五十萬。他們沒有專屬技術,卻有著整個北方最強大的弓箭手軍團。
很多年前,鷹族大量雇傭豕人,以重步兵加弓箭手的組合,把獅族打得節節敗退。如果不是獅王以割讓領地的方式從虎族求得支援,以騎兵高機動力對鷹族弓手形成碾壓,孰強孰弱還真不好說。
豕族一直是鷹族的屏障,這種平衡因為天浩的出現被打破。更過分的是,天浩竟然并吞了整個豕族,導致鷹族再不可能復制從前的戰法。
天浩無法判斷鷹廣海的真實來意,究竟是鷹王本人的意圖?還是真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只是為了聯盟,進而取得幫助,在王位爭奪方面占據優勢?
如果授意來自鷹王,天浩就必須開出更高的加碼。
如果是區區一個王子,他雖然同樣有興趣從中插上一腳,但擺在桌面上給人觀賞的籌碼就不會那么多。
更重要的是,鷹廣海與鹿慶西區別很大,這是一個非常自信,對大多數問題都有著牢固掌控能力和意識的家伙。他很聰明,不像鹿慶西那么毫無眼光,而且難以控制,絕非一兩句話就能對其產生壓迫,被逼就范。
讓他變得強大,極有可能提前造就了一個敵人。
天浩向平俊下達了緊急命令,他需要更多來自鷹族內部的情報,以供自己做出判斷。
一天的課程結束了,天霜離開教室,朝著安排在雷角城的特設居所走去。
一個身材瘦高的中年人攔住去路。
“你好。”他面帶微笑,卻毫不掩飾浮于表面的傲慢:“我叫鷹廣海,是鷹族的王子。”
天霜原地站定,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發現天浩安排的護衛站在側面,心里頓時安定下來,疑惑地問:“你有什么事嗎?”
“我是鷹族的王子。”鷹廣海重復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繼續道:“我想邀請你共進晚餐。”
天霜蹙起眉頭,問:“是我哥哥安排的嗎?”
她對天浩有著無與倫比的崇拜感,而且之前有過牛偉方的例子,現在對鷹廣海產生類似的想法自然毫不為奇。
天霜并不反對與陌生人一起吃飯,畢竟這是雷角城,很安全。
“是的。”鷹廣海不認為對一個年輕少女撒謊有什么問題。他微笑著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這是我的榮幸。”
在天浩的經營下,雷角城出現了濃郁的商業氛圍。新的貨幣制度全面推行,使得一個個店鋪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其中規模最大的商店是天浩在背后出資,可以理解為文明時代的“國企”。現階段需要引導,只有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才能形成更利于競爭的商業環境。
鷹廣海對雷角城的變化不是很清楚,他對照菜單隨口點了幾樣,卻對這些菜的概念和式樣一片模糊,直到端上來的時候,他才真正覺得意外,進而震驚。
切成薄片的魚與酸菜混煮,加上辣椒和足量的油脂,濃郁的香味令人胃口大開。用筷子夾起一片魚肉塞進嘴里,滑嫩的口感在舌尖上彌漫,絲毫沒有腥味,鮮美和濃香在口腔里蕩漾開來,同時朝著鼻孔里猛躥,一直沖進大腦,刺激著中樞神經品嘗到來自美味的強烈誘惑。
腌鹿肉的做法與別處不同,廚師把肉塊切成厚片,加上香料和干辣椒下鍋爆炒。端上桌的時候溫度恰到好處,吃在嘴里不會燙,厚厚的肉片軟硬適中,嚼起來很帶勁兒,比傳統的烤制或干燒做法更好吃。
在古老的文明時代,中國人很早就學會了對肉醬、魚醬進行發酵,獲得與果酸風味迥異的特殊酸味(如魚露)。但肉類蛋白在分解過程中會產生大量雜算,包括氨基酸、乳酸、醋酸等,這會使得酸味和酸度穩定性無法得到保證。
以糧食谷殼發酵而成的酸味調料技術簡單,其實是在谷物脫殼過程中,為了不浪費糠麩材料的必然選擇。新鮮魚肉加上面粉制成包子,加上一點醋,就能起到把簡單食物化為美味,在無聊單色之間涂抹暈染,豐富漸變,進而成為美麗畫卷的神奇功效。
炒飯是在天浩帶動下出現的新吃法。倒不是說野蠻人不會炒飯,而是他們此前很少,甚至根本沒有將冷飯重新回鍋炒制的概念。能填飽肚子就行了,冷飯用熱水泡著,撒上一點鹽,對饑餓的人就是一種美味…他們從未想過添加油脂和雞蛋大火爆炒的做法,加上切碎的蝦仁、碧綠的嫩蔥、新鮮辣椒或西紅柿,快出鍋的時候再來點兒煨至濃縮的魚湯或肉湯,盛在盤子里的飯粒晶瑩剔透,被金黃色的蛋液裹著,吃在嘴里嚼勁十足,滿口噴香。
鷹廣海對食物沒有太大的玉望,他的要求很簡單,吃飽就行。
有遠見卓識的優秀男人永遠不會被微末枝節束縛,更不會受困于物質方面的誘惑。正因為如此,鷹廣海對天霜的外貌長相不是很在意。來雷角城之前他詳細了解過這個女孩,知道她長得丑,細瘦的腰身一看就難以生養,胸部和臀部雖然挺翹,卻不具備北方蠻族公認的美感。
共進晚餐只是增進彼此關系的做法,與其說是追求,不如說是表面上的敷衍。可是鷹廣海怎么也沒有想到,雷角城餐廳供應的食物竟然如此美味,無論魚、肉、蔬菜、主食…全都超乎想象,遠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單調乏味。
實在太好吃了!
他飛快咀嚼著剛塞進嘴里的一塊魚,不等咽下去,又夾起一塊肉片,油脂在口腔里與食物混合,滿滿的全是幸福感。
“這些菜真的很不錯…嗯…你多吃點兒。”他發現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招呼著天霜,急急忙忙的動作看上去有些混亂,少女看在眼里覺得很滑稽,不由得抬手掩住嘴,“吃吃”地笑了。
餐桌擋住了天霜的身體,只能看到她手肘以上的部位。天氣很熱,她外面穿著質地輕薄的棉質短袖襯衫,衣領敞開著,透出大紅色的布料,還有從肩膀兩邊繞至脖子后面打結的細繩。
鷹廣海知道這種穿在里面的衣服叫做“肚兜”,好像還有一個名字叫做什么什么“罩”。北方蠻族千百年來流傳至今的部族特征決定了男女差異很大,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女人幾乎不可能有任何秘密,包括服裝。
對于內衣,這個時代的野蠻人不會像文明時代那樣有著諸多男女禁忌。尤其是結過婚,或者與男人有過那種關系的女人,平時洗澡、更衣、解手的時候并不介意來自異性的目光。天浩一直想要改變這種狀況,遺憾的是效果甚微,他只能對此抱以苦笑,默默等待著時間與文明改變這些野蠻的家伙。
肚兜和“什么什么罩”都是雷牛部的新款服裝。鷹族和牛族接壤,兩族之間有商隊來往,鷹廣海半年前就見過這種穿在里面的衣服,他能分清兩者之間的區別,知道前者是一整塊布加上幾根細布繩,后者最大的特點是棉布裹著修剪成圓形的硬挺物質,比如干燥的筍殼、黑針松的內層樹皮,或者體積大到無法用手掌握住的貝殼…總之這玩意兒是女人專用,偏偏自己領地上有很多傻瓜認為男人也可以穿。他們很固執,認為這是一種專門為男性設計的漂亮衣服,能讓瘦弱的男人看起來顯得魁梧,能最大限度凸顯出膨脹、結實的胸肌。
鷹廣海對此也曾感到迷惑,但他很快發現這是一個笑話。對內衣的真實探索答案當然是來源于牛族人,尤其是來到雷角城后,他親眼看到,只有女人才穿肚兜和“什么什么罩”。
天霜發育得不錯,餐桌擋住了纖瘦的腰肢,鷹廣海只能看到她尺度驚人的身體上部一種奇特的思維就此產生————他忽然覺得她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丑陋,至少臉蛋很漂亮,胸部也符合大眾化審美。
脖子與肩膀位置裸露的皮膚很白,真正該死的還是繞在后面打結的那兩條細布繩,鷹廣海不由得產生了從未有過的聯翩遐想,一些奇異、美好的畫面也隨之在腦海中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