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溫婉的話,徐夫人呆了一呆。
旁邊的宋芳倒是先反應過來,掩唇笑道:“先前娘在馬車里還嫌棄人家成個親弄得花里胡哨滿城皆知,這會兒真落到自家閨女頭上了。”
“哎喲,我這烏鴉嘴!”徐夫人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面上的笑意卻是藏都藏不住。
云淮啊,上次送嘉嘉回來,她見著第一眼就中意得很,只是可惜自家閨女條件不夠,否則他們倆認識,沒準兒當長輩的從中撮合撮合就成了。
對于那個神仙一般的男子,徐夫人除了遺憾還是遺憾。
不想,今日來法華寺求姻緣簽,簽還沒求到,天上掉了個鑲金的大餡餅下來,直接砸在她閨女頭上了。
這不是緣分是什么!
“好好好,太好了。”徐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我早就說過,他們倆般配來著。”
宋芳嘴角抽了抽,婆婆什么時候說的?之前每次提起云六郎,婆婆都是一副高攀不起的態度,如今真攀上了,倒還真不客氣,丈母娘的范兒擺的十足,在場的,只怕沒有誰比她更心急了。
徐嘉瞧著自家娘前后態度的巨大反差,也有些無語,不過也沒有說什么。
這時,那灰袍沙彌開口了,“女施主請隨小僧來。”
徐嘉看了眼溫婉她們這邊。
溫婉笑道:“姻緣都到了,還求什么簽,趕緊的去吧,一會兒來大雄寶殿來跟我們匯合就是了。”
徐嘉點點頭,“那你們先去進香,我一會兒就來。”
徐夫人心中雖然高興,卻還沒到得意忘形的地步,眼瞅著徐嘉要走,她提醒道:“嘉嘉,自己一個人小心些,要是不敢去,讓元寶陪你。”
徐嘉猜到這小沙彌要帶自己去見云淮,若是宋元寶跟著去,可不就露餡了,她搖搖頭,笑著說:“沒事兒,我有武藝傍身呢!”
溫婉看著徐嘉的反應,眼眸閃了閃。
“那你去吧!”徐夫人這會兒是喜憂參半,高興得了云淮這么個天上有地下無的女婿,又怕云淮知道人選是徐嘉后,嫌棄徐嘉和離過,到時候公然毀約不要徐嘉,那他倒是無事一身輕,自家閨女名聲盡毀,后半輩子就徹底毀了。
想到此,徐夫人輕聲一嘆,眉頭也皺了起來。
宋芳道:“咱們先去進香吧,祈求佛祖保佑這樁親事能順順利利。”
徐夫人回過神來,“哦對對,趕緊的去進香,一會兒多捐些香油錢,要是婚事順利,我抵上自己的嫁妝也要給佛祖塑 個金身還愿。”
徐嘉隨著小沙彌朝著后山方向走,最后到了一處禪院外。
小沙彌止了步,“里面有人等著女施主。”
徐嘉笑得虔誠,“多謝小師傅領路。”
小沙彌離開后,徐嘉進了禪院,老遠就見里面有一棵枝葉繁茂的娑羅樹。
梭羅樹下站著一人,白袍勝雪,墨發如緞。
如緞般的墨發垂在冷白的衣袍上,好似暈染開一幅丹青水墨畫,清俊的五官隨著徐嘉的走近,漸漸清晰起來,那眼,那眉,那鼻,那唇,好似上天精心雕琢,無一不精致,組合在一塊兒,清逸風華,絕倫雅致。
公子世無雙,無外乎如此。
徐嘉一如往常的,心跳開始加速。
云淮卻好似有些不耐了,“走這么慢,還得我過去抱你?”
徐嘉面頰一燒,趕緊加快了速度,等走到云淮跟前,就見他從背后的石桌上拿了個方形盒子出來,那盒子的樣式十分古老,上面還有徐嘉看不懂的圖騰。
云淮緩緩將盒子打開,徐嘉就見到里面靜靜躺著一只淡藍色的玉鐲,質地細膩,通透如冰,瞧著嫩嫩的,想來觸感不錯。
云淮將手鐲取出來,命令她,“手。”
徐嘉不由自主地將右手伸出去,伸到一半反應過來,又縮了回來,疑惑地看著他,“這是什么?”
“碧海青天。”云淮答。
“碧…碧海青天?”徐嘉倒吸了口氣,這東西,是云氏至寶,聽說只傳給每一任的家主夫人。
若是徐嘉沒猜錯,這只手鐲不久前,應該還在云淮生母的手腕上,竟然這么快就到了京城嗎?
她忽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你想好了要送給我?”
云淮反問,“你不想要?”
“我就是覺得,太突然了。”
是的,一切都太突然了,從云淮對她剖白心意到現在,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就已經上升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她一直覺得這只是個夢。
“徐姑娘。”云淮看著她,神情嚴肅且認真。
徐嘉一個激靈,下意識道:“我在。”
“云某心悅你的事,那天在湖邊告訴你了,那么你心悅云某的事,打算什么時候開始?”
“我…”徐嘉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嗯?”他清淡的目光落在她纖細的手腕上,將鐲子又湊近一分。
徐嘉忽然有些暗惱,這哪是情竇 初開,分明是情場老手,那些話一出來,神仙也頂不住啊!
她大口地呼吸了下,沒臉學著他的語氣說話,只得將手伸出去。
云淮見狀,精致的唇角微微翹起,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給她套鐲子。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跟云夫人的骨骼差不多,徐嘉發現這手鐲的尺寸竟然與她的手腕十分貼合,剛戴上去有一種冰冰涼涼的觸感,格外的瑩潤細膩。
云淮戴好之后,才跟她解釋,“這東西不叫玉,是冰種玉髓,傳說是廣寒宮里嫦娥落下來的眼淚,故名‘碧海青天’,在古早的傳說中,它具有靈性,戴上會有預知能力,不過傳說終究只是傳說,做不得真,倒是心理治療的功效不錯,你盡量每日佩戴,對你沒壞處。”
徐嘉盯著鐲子看了看,心知這就是文定之禮了,照禮數,她也要送一件東西給他作為交換,可她出門前壓根就沒想到這一茬,眼下十分過意不去,喃喃道:“我忘了給你備禮。”
云淮看向她腰間的同心結絡子,“就這個吧!”
徐嘉便伸手將絡子取下來遞給他。
云淮沒接,只問:“我剛才是怎么給你送的禮?”
他剛才,親自給她戴鐲子來著。
言外之意,他怎么送,她也得怎么送才算回禮。
徐嘉捏著絡子走近云淮,半彎下腰給他掛,鼻腔里一下子充斥著他身上那股子清冽如雪的味道。
心跳撲通撲通的,徐嘉覺得自己都能聽到了。
好不容易掛穩妥,徐嘉抬頭卻見他凝視著自己。
徐嘉掩飾性地將鬢邊碎發勾到耳后,“那個,我娘和嫂嫂他們還在前面進香,我答應了一會兒就去跟她們匯合的,該走了。”
云淮嗯一聲,又跟她說:“婚期不會太遠,初步瞧了是在臘月上,具體的,等云氏聘禮到了京城,我會親自去侯府跟你母親商議。”
當初要嫁給唐遠時都沒這么緊張局促過,徐嘉低著腦袋沒看云淮,嘴里嗯嗯應著,“婚期我插不了手,你到時候跟我娘商量就好了。”
“北疆那邊,我會寫信去告訴鎮西侯。”云淮說。
徐嘉聽得心頭一震,“是已經寫了嗎?”
“寫了,只是還沒寄出去,要等今日過后。”
徐嘉猶豫了一會兒,“若是有可能,讓我爹別告訴阿嶸。”
云淮每次聽到這個稱呼,心里都不太舒服,當下更是,俊臉上微微有些黑沉。
徐嘉沒注意到,她 只是想起了自己在北疆與葉嶸最后一次見面時,少年笑著說等打贏了勝仗就回來娶她。
在徐嘉心里,葉嶸只是個孩子,她自然不會把那些話當真。
可這并不代表,葉嶸自己不會當真。
“讓他知道也沒什么不好。”云淮已經斂去所有情緒,仿佛剛才的黑臉只是錯覺,“趁早斷了念頭,將來才不至于太痛苦。”
葉嶸對徐嘉有意這件事,云淮早就知道了,以前沒反應是因為沒立場,可現在…
“他人在戰場,我怕他會分心。”徐嘉擔憂道,完全是看在師姐弟一場的情誼上不想傷害那個孩子。
見她這般神色,云淮沉默良久,當目光觸及到她腕間的鐲子,終于松口道:“既如此,那便依著你。”
徐嘉笑了,“謝謝六郎。”
云淮怔了一下,“你…”
“怎么啦?”
“能否再喚一次?”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