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佑公主?!”汪厲行心中一跳,幾乎都不用思索腦海里就蹦出了一大堆關于這個稱號的事跡。天啟永嘉帝唯一的愛女,三四年前從北京回到天啟就備受永嘉帝寵愛。不僅賜予她親兵扈從,如今根據他們得到的消息,神佑軍早已經不只是公主親兵那么簡單了。
據說有兩三萬之眾的神佑軍在天啟上百萬禁軍中看起來仿佛沒什么,但是這位公主的實權其實已經比任何一個親王或者郡王要重得多了。最重要的是,這位公主在成為天啟神佑公主之前,還是北晉的武安郡主,拓跋興業的親傳弟子。
楚凌含笑看著汪厲行,挑眉道:“汪將軍,久仰大名。我才剛來你怎么就要走了呢?”
汪厲行看了看四周的火海,深吸了一口氣道:“今晚的一切,都是公主的手筆?”
楚凌微微欠身,微笑道:“小意思,讓汪將軍見笑了。”
汪厲行道:“水龍王也是你的人?”他不傻,自然知道無論是天啟人還是別的什么人都沒有能力將那些助燃的東西送上他的戰船。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剛剛運送了大批物資上船的水龍王了。
楚凌笑道:“這個么…是汪將軍自己得罪了水龍王,可不關我的事啊。水龍王親口說了,要你的命呢。”汪厲行咬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過水龍王。若不是這個神佑公主信口胡言就只能是那個叫晚風的女人在水龍王跟前告他的黑狀了。不過現在,也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今晚還能逃過一劫,他有的是時間找水龍王算賬。
汪厲行不動聲色地后退了一步,楚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桓毓。桓毓公子會意,足下輕輕一點便飄落到了江上飄著的一條被燒了一半的小船上。卻正好堵住了汪厲行的去路。
楚凌道:“汪將軍,您是打算束手就擒還是要動手?”
汪厲行微微瞇眼,“我若是束手就擒,公主會放過我么?”楚凌打量著他,認真的思索了再三方才慢慢搖了搖頭道:“不會。”
汪厲行微微瞇眼,“為什么?我若是投靠公主,公主輕而易舉就能收復北晉水軍。”
楚凌道:“因為我信不過你,汪將軍該不會以為,我沒有查過你的底細吧?”
汪厲行臉色微變,楚凌道:“當年你隨水軍前統領曹憲投靠北晉的時候還只是個偏將。曹憲雖然歸降了北晉人,不過只是想要活命而已還有些底線。或者說…身在曹營心在漢。但是七年前你殺了曹憲上位之后的所作所為,汪將軍該不會是忘了吧?”
汪厲行的臉色一時間有些難看起來,楚凌笑看著他道:“汪將軍不必將自己看的太高了,天啟禁軍戰力是不強,但是還不差一個兩個降將。哪怕就是差了,這靈蒼江沿岸大大小小也該有七八個水軍統領。所以,我也真的不差你。”
汪厲行已經明白,若是落在楚凌手里他是絕對逃不過一死的。當下也不再客氣,對著身邊的人一聲令下,跟在他身邊的弓箭手立刻開弓拉弦箭雨朝著楚凌和桓毓射了過來。兩人抵擋箭雨的片刻時間,汪厲行也毫不猶豫地跳上了從另一邊飛快駛來的船想要往下游沖去。
楚凌手中流月刀揮落了射向自己的箭矢,足下一點朝著汪厲行所在的船追了過去。汪厲行站在船邊上手中緊握著刀盯著凌空正朝著自己略來的白衣少年眼底閃過一絲狠意。楚凌還沒落到船上,汪厲行手中地刀就毫不留情地朝著她砍了過去。同時足下的小船也可飛快地朝前方劃去,想要與還在燃燒的火海拉開距離。
楚凌雖然不是水軍,但是她曾經受過的訓練卻是海陸空一個不缺的。所以即便是落在了飛速向前的小船上也如履平地,半點也沒有平時鮮少坐船的人剛上船的不適應。楚凌才剛落在了船上,兩人便打了起來。船上還有幾個護衛模樣的男子也提著兵器沖了上來,與汪厲行一起圍攻楚凌。
楚凌輕笑一聲,流月刀刀光飛舞幾個人便紛紛跌落進了江水中。
楚凌抬腳踢飛了汪厲行,汪厲行連連倒退了七八步撞上身后的船上吐了一口血,神色陰狠地瞪著楚凌。楚凌偏著頭打量著他有些狼狽的模樣笑道:“汪將軍,何必如此掙扎?這些年你也應該想夠了福了吧?”
汪厲行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跡,冷笑一聲道:“想要殺我,沒那么容易。”楚凌道:“也沒那么難,如果我要殺你,你真的以為你能奪得掉么?”
“不如試試看!”汪厲行冷笑一聲,身形一閃就往船邊上而去。只是他一只腳才剛跨出船舷,另一只腳就被什么東西纏上了。回頭一看,卻見楚凌手里握著一條長長的軟鞭。軟鞭的鞭梢就正好纏在他的叫上,遠處的火光隱約映襯出鞭梢的點點銀光。汪厲行定睛一看,卻發現那鞭梢上竟然滿是倒刺。如果他執意用力的話,那倒刺就會扎進他的雙上。到時候別說擺脫楚凌的控制,只怕整條腿都要斷了。
楚凌笑道:“汪將軍好歹也是水軍統領,就算別的不行水性應該也是差不了的。我可不敢讓你下水,到時候想要逮住了可就難了。”
“你!”汪厲行氣得鐵色鐵青,怒目圓瞪。楚凌卻是笑容晏晏,風度翩翩。楚凌也不在乎汪厲行的想法,手中長鞭一拽,汪厲行悶哼了一聲就被直接拉回來扔在了小船的甲板上。
原本還在努力劃船的人見汪厲行都被抓住了哪里還敢亂動,有些畏懼地望著楚凌。楚凌揮揮手吩咐道:“回去。”
小船在江心停頓了片刻,然后又開始以比原來慢上不少的速度開始往上游劃去。
片刻后,桓毓公子身形一閃落到了船上。看到被仍在甲板上的汪厲行倒是沒什么驚訝之色。神佑公主若是連一個汪厲行都對付不了,那才當真是對不住拓跋興業的名聲。
桓毓公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道:“今晚還挺順利的。”楚凌笑道:“多虧了大家鼎力合作,呂將軍那里沒事吧?”
桓毓道:“折損應該不算嚴重,大營里還有三千被圍困著的水軍呢,公主殿下怎么打算的?”楚凌摸著額頭思索了片刻道:“交給呂將軍處理吧,潤州水軍答應就由他暫且接管。”
桓毓點點頭道:“野心,不過別處的水軍若是趕來支援…”楚凌笑道:“所以說,潤州是個好地方啊。至少陸上的貊族啟稟和南軍輕易過不來。水軍沒有支援,自己跑來干嘛吃飽了撐的?”
桓毓想想,覺得也對。潤州旁邊的是信州和肅州,信州歸靖北軍,肅州歸滄云城。而且這兩個地方沿江都跟南岸一馬平川不一樣,岸邊大多數都是懸崖絕壁高山峻嶺,根本沒法駐軍。其他地方的水軍若是直接從水路上過來,只能陷入被肅州的滄云軍,潤州的神佑軍,信州的靖北軍以及對岸的天啟禁軍包圍的局面。北晉水軍大都原本是天啟人,可沒有為了貊族人出生入死的覺悟。
桓毓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汪厲行道:“公主殿下一出馬就抓了一條大魚,是不是要送回平京去?”
楚凌輕笑了一聲,“送回平京?我可不傻。”桓毓一怔,“怎么說?”楚凌翻了個白眼道:“你以為我將他送回平京,那些老頭子會殺了他么?說不定還要將什么仁義忠恕,直接放了他委以重任呢。本公主可不打算給自己養一個大麻煩。”
汪厲行神色微變,看著居高臨下正打量著他的楚凌。楚凌笑道:“別這么看著本公主,憑你這些年鉆營的本事,到了平京想要活下來只怕也沒有多難吧?說不定…平京現在還有你相熟的人呢?我說的對不對?”
汪厲行咬牙道:“神佑公主,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樣…就不怕以后遇到的將領都…”
如果所有南軍都知道神佑公主不接受歸降,那么所有的將領都會拼死反撲,因為他們知道落到神佑公主手里只有死路一條。楚凌啟唇一笑,美麗的容顏上滿是純善無害,“所以,我得暗地里悄悄干掉你呀。”
兩人帶著汪厲行回到岸邊的時候江面上的大火依然還在燃燒,只廝殺聲已經小了許多。整個江面上都彌漫著一股被火燒過地詭異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要掩住鼻子。晚風和云行月帶著人迎了上來,看到被云行月拎在手里的汪厲行,晚風腳下微微一頓,笑道:“咦,公主這么快就抓住他啦?”楚凌笑道:“碰巧看到了。”
“晚、風!”汪厲行盯著晚風,咬牙道。
晚風微微勾唇,微卷的褐色發絲在夜風中輕輕拂動,“汪將軍,又見面了,別來無恙。”
“你算計我!”汪厲行含恨道,若不是因為晚風,這神佑公主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將他的水軍一下子擊潰。火燒得太快了,一下子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在加上今晚有江風助火勢,想要撲滅更是難上加難。
晚風笑瞇瞇地道:“汪將軍這是什么話,咱們各為其主,輸贏自負而已呀。不過,你要落到我手里了,我還是很高興的。公主…”帶著異域風情的女子,輕輕的一句公主宛若撒嬌一般,讓身邊的幾個男人都不由聽得耳朵發麻。楚凌笑道:“既然答應了給你,自然就是交給你處置了。不過…別留下后患。”
晚風歡喜地笑道:“這是自然,我就知道公主最疼晚風了。”
楚凌無奈地搖搖頭對桓毓使了個眼色。桓毓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隨手將汪厲行扔到晚風腳邊問道:“晚風姑娘,需要幫忙么?”
晚風笑瞇瞇地道:“多謝玉公子,不用啊。我很快就能解決。”
楚凌點點頭道:“交給你了,我先去臨江城那邊看看。”
晚風連連點頭答應,楚凌走了桓毓公子卻留了下來。反正他也用不著上戰場,既然公主不想要這個汪厲行活下去,那他就得看著晚風將汪厲行弄死才行。
送走了楚凌,晚風立刻心滿意足地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在汪厲行臉上擦了一下,道:“汪將軍,你知道么…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在想,要是能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就好了。”
桓毓公子只覺得背后一涼,“晚風姑娘,這個…汪厲行得罪過你?跟你有仇?”晚風笑道:“應該沒有吧,不過他的眼睛總是看不該看的地方,讓我不太高興。”
“賤人!你…”
話音未落,汪厲行臉色一變抽搐著悶哼了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因為晚風手中的匕首已經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肩膀上,頓時血流如注。晚風道:“對了,這次聽說要來對付你,我手下有不少人都吵著要一起來呢。我雖然把她們都給壓下去了沒讓跟來,不過我答應了她們要一人給你一刀呢。”
汪厲行抽搐著道:“我跟你…無冤無仇…”
晚風笑道:“你確實跟我無冤無仇,不過…這些年你在這靈蒼江上都做過些什么事,你不會都忘了吧?”
汪厲行臉色微變,卻依然不肯承認自己做錯了,咬牙道:“所有人都是這樣做的,也不只是我一個人!”
晚風冷聲道:“所以,你們都該死。”這些人,本該保護天啟,保護天啟的百姓。但是他們卻在投靠了貊族人之后為虎作倀,有的甚至比貊族人還要變本加厲的欺辱同為天啟人的同胞。
晚風永遠都記得,自己當年經歷的那些。淪為貊族人的俘虜之后,傷害她,折磨她的卻大都是為虎作倀的天啟人。他們利用她還有無數跟她一樣的可憐人獻媚貊族人,她運氣好遇到了公主,但是有更多的人卻從此墜入了地獄甚至直接失去了生命。
汪厲行跟那些人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因為他手握權勢,比那些人還要更加地罪行累累。這些年,晚風一直在靈蒼江上活動,汪厲行做過什么她自然比誰都清楚。
原本還想說什么的桓毓公子也不由得愣了愣,輕嘆了口氣。
晚風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桓毓公子要是看不下去,可以到旁邊等一等。”
桓毓笑了笑,道:“不,我只是想說,晚風姑娘要不要幫忙?”